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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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竟然下雪了?!辨瓋候?qū)了驅(qū)車板上的雪,一步跨上去。然后轉(zhuǎn)過身來,弓著身子將手伸出。 “怎么,下雪很奇怪嗎?”我緊了緊大氅,探出左手,倚著姝兒的臂膀緊隨其后。 “沒有沒有,只是這地方冬日也比較溫和,下雪比較少罷了?!痹聝阂娢覀兩狭笋R車,也趕緊跟著跨上去。 “對了,白沐,你還沒告訴我們,桃竹是誰呢,跟你是什么交情?!眲偨R車,姝兒就遞過來一張絨毯,好奇道。 交情?我不禁蹙了蹙眉,當然是朋友了,還能是什么? 于是我不假思索道:“當然是朋友了,不對,她還是我雇主來著?!毖粤T,一手接過軟滑溫暖的絨毯,往身上一裹。 現(xiàn)在我可是在養(yǎng)傷,若是在這緊要關頭惹了風寒,那可真有我受的。 “雇主?”姝兒有些意外,一旁的月兒也是。 我想了想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就將自己被桃竹雇傭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當然父母去世的內(nèi)容是隱藏了。 畢竟這種事,藏在心里就好。 “哦~怪不得你不惜拖著病懨懨的身子親自去告知危險,原來是這么重要的人?!辨瓋汗怨宰厝?,露出羨慕的神色。 重要嗎。 雖然我有些分不清,但似乎這么說也沒錯,只不過不僅重要,而且復雜,不僅復雜,還很戲劇罷了。 但我面上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也不知在馬車里閑談了多久,馬車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痹聝簩㈩^伸出了窗外,滿懷期待道,“也不知道白沐的朋友長什么樣子,一定跟白沐一樣善良昳麗!” “什么善良昳麗,凈瞎說?!蔽已疣恋?。心里卻是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又搖頭,昳麗不假,善良嘛....不敢茍同。 桃竹蔫壞蔫壞的。 下了馬車,看到一如既往纖塵不染的古樸牌匾,心里不由得忐忑起來,一想到那日的事,心里就五味雜陳,說不清也道不明。 但!眼前不是任我躊躇的情景,必須得將那個消息告知她。 于是我硬著頭皮,恍若隔世的跨上臺階,叩響了積了一層薄雪的鋪首。 “來了,來了?!币宦曅酆竦穆曇魝鱽?,聽著應當是管家。 一把撈開門,管家迎著笑容探出身子,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笑容僵在臉上。 他吞了吞口水,強行咧開嘴扯了一個牽強的笑:“是,是白姑娘啊?!?/br> 瞧他這樣子我都知道,想來我的作為,竹府上下都人皆盡知了。 也是,哪個護衛(wèi)能殺了自己主子三十多個人又捅了人家一刀跑了的? 估計在他們眼里,白眼狼啊,恩將仇報這些詞就是形容我的。 我心懷愧疚,不敢與他對視,別開視線,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尷尬地點了點頭。 他yingying地笑了笑,指了指門里,聲音有些發(fā)顫道:“仆,仆去知會小姐一聲?” 我再次點了點頭。 待他關上門,一溜煙跑了的時候,一旁的積怨已久的姝兒,撇撇嘴氣呼呼道:“這什么態(tài)度?。≌媸ФY!竟然也不請咱們進去,就讓咱們在外面干站著!” 而月兒則是咬了咬唇,欲言又止的看向我,想來是想起了那日去張家老宅路上瀾兒說的話。 我將月兒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苦澀也無從辯解,只當沒瞧見,轉(zhuǎn)頭看向姝兒,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姝兒不要再怨懟。 畢竟她每埋怨一句,我都覺得被人剜了一刀一樣難受。 我現(xiàn)在只希望她還愿意見我一面。 等待總是漫長,更不消說我心虛愧疚,瞧著緊緊關閉的大門,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被關在門外。 我注意到靈獸鋪首上的雪,伸出手,輕輕的將雪拍掉,露出靈獸的腦袋。 我瞧著干凈的靈獸鋪首,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 “咔嚓?!遍T開了條小縫。我瞧見一直圓滾滾,锃亮的眸子閃了閃,然后一個小姑娘從半開的門縫里斜出身子,一把撲到我懷里,抱住我的腰。正是小乞丐。 “沐jiejie,你回來了!你去哪了,想死我了!”脆泠泠的聲音響起,話語間是擾人心緒的纏綿。 我緩了緩神色,微不可覺的松了口氣,然后單手反抱住她,騰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和聲道:“是小乞丐啊。最近過得好不好?餓著沒有?” 誰知也不知道我說錯了什么話,懷里的小乞丐猛的一下就掙脫了我的懷抱,撇撇嘴不滿道:“怎么還小乞丐,小乞丐的叫?我不是小乞丐了!” 我掩唇笑笑,故意揶揄道:“哦?不叫小乞丐了?那叫大乞丐吧!”瞧見她快被我氣走了,趕緊將她拉回來,打圓場道:“行了,不叫你小乞丐還不行。那叫你徵瑯兒吧?!?/br> 那邊徵瑯兒露出一個甜甜的笑,然后疑惑地看著我們:“沐jiejie,你們在門外站著干嘛,怎么不進來?” 登時我尷尬無比,心下疑惑,難道小家伙還不知道我干的事情?于是只好僵硬的轉(zhuǎn)移話題。 還好,我還沒為難多久,就遠遠傳來一聲帶著喘息的聲音:“各位請進,請進?!?/br> 是回去通風報信的管家,他急匆匆地小跑過來,一只手招收,一只手捂著腹部,仿佛經(jīng)歷了什么激烈的大戰(zhàn)一般。 得了應允,我?guī)е鴼獾靡а狼旋X的姝兒和沉默寡言的月兒,跟著管家的腳步,來到了大堂里。 我一進院子就聞到了一股不輕不重的血腥味,卻發(fā)現(xiàn)四下里石板路上均不見血跡,心生疑惑:怎么會有血的味道?難道是我殺掉暗衛(wèi)殘留下來的?不,不對。這股味道雖然經(jīng)歷的時間的沉淀,但絕對是近兩日新添的。 而且,我閉著眼睛都能數(shù)過來,自打我進了院落,起碼有不下十條視線掃過我,又是那種帶著審視意味的視線,真叫人惡心。 但這次我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縱然心中不喜,我也明白了這些暗衛(wèi)大概是桃竹那勞什子護衛(wèi)吧,動不得。 再說我也動不了,就憑我現(xiàn)在這傷病之軀能干什么? 大堂的布局依然沒有變,只是當初吃飯時添置的大圓桌被撤下去了,換成了擺在兩側(cè)的小方客桌和紅檀木椅。 而桃竹則如一株遺世獨立的風寒梅樹,靜謐婉約地立于堂前,將一尾憑風流轉(zhuǎn)的青絲對著我們。 “你來了?!彼h然輕盈的青絲在空中旋一抹無雙,蕩一曲心神,一雙凜冽雪眸如一場欺身而下冰晶瓊玉,淡漠清涼的嗓音直墜人心魄。 僅一眼,我便仿佛置身千里冰封萬里云霧的寒潭仙境,禁不住要一探芳景,卻又怯于呼嘯的風雪,只可遠遠觀之。 真美。 可是一想到那日的事,我就更加無措。只得垂了垂眸子,攥緊了冰涼的手心,小聲道:“嗯。” 她卷了卷眼皮,瞥向我身后的兩名女子,道:“不知二位是....” 姝兒聞言趕緊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張子姝?!?/br> 月兒也跟著上前了一步,有些膽怯道:“小女子月兒?!?/br> “哦?不知今日登門拜訪可曾有事?”她柳眉微擰,聲音清寒。 見我還在發(fā)呆,姝兒偷偷伸出胳膊搗了我一下,將我拉回神。 我瞧見大家都在看我,知曉自己的失態(tài),不由得凍得微紅的臉又紅了些許。 我干咳一聲,緊張卻也謹慎道:“三日前,我救取姝兒的時候,聽到伏龍寨的寨主同張乙安合謀除去你。雖然寨主劉瞎子已死,但不知道那個二弟會不會被張乙安說動....所以....”說到這里我抬眼看了看桃竹的雪眸。 可她卻對我的言辭絲毫不驚訝,仍是無甚表情,問:“所以什么?” 我驚訝于她的態(tài)度,但也只當她有所準備。吞了口水,潤潤嗓子,不在拐彎抹角,挑明道:“所以你早做準備吧,躲避,或者戰(zhàn)?!?/br> 見她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我,卻不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我瞧你臉色慘白,嘴唇失色,言語間透露著孱弱,可是病了?” 不得不說,當她問起這話的時候,雖然語氣仍是冷冰冰的,但我卻感到了一絲溫暖,心情得到了些許寬慰。 被她看破了,我也不尷尬,如實道:“受了些傷?!?/br> 然后又突然明白了什么,凝視著桃竹,認真道:“不必擔心,那日的事情我自會承擔責任。亦戰(zhàn),或逃,我白沐的命,你盡管拿去。” 這邊我話音剛落,那邊桃竹還未有什么反應,倒是姝兒和月兒異口同聲道:“不行!” 我訝然看去,瞧見她倆一左一右將我袒護在后面,姝兒先蹙著眉開口道:“我不同意,你不能動她!”聲音不大,卻決然地不容置疑。 一路沉默至此的月兒此時也是咬咬牙篤定道:“白沐不是壞人,你不能傷害她?!?/br> 心猛得被觸動,是甜甜的,暖暖的,溫和沁人心脾的滋味。 很開心。 我無奈地笑了笑,淡然道:“你們兩個別鬧了,這般要作甚?打架嗎?” 然后自嘲的看向月兒:“她什么都不知道,要胡鬧。你卻也跟著胡鬧?” 言罷眼眸中鍍上一層悲悸,我閉上了眼,“是你想的那般,我殺了她三十護衛(wèi),做不得假。你說我不是壞人,可我也不是好人,莫說別的,僅武威一城,我便殺了不下數(shù)千人?!?/br> 我欺身上去,將月兒逼得顫著腿后退,勾勾唇道:“如此你竟還要袒護我這殺人魔頭?” 見她還欲說話,我便抬手制止道:“不必說了,你們做不得我的主。走吧?!?/br> 這邊月兒已經(jīng)敗下陣來,那邊姝兒卻仍不死心,還欲上前。 我不愿再聽她倆廢話,一甩衣袖,不悅道:“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用力過猛,惹得我嗓子一陣發(fā)癢,但被我硬生生捱了下去。不然也太沒面子了。 就在她倆垂喪著頭,無聲對抗的時候,一直未發(fā)一言的桃竹,輕輕勾了唇:“戰(zhàn)或逃?為何戰(zhàn),又為何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