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航行,驚龍船在靠岸。 柴凌泰沐浴更衣完,穿上四爪蟒飛魚服,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道:“外面在燒什么?” 婢女道:“俘虜尸首。” 柴凌泰循著味道,來到甲板上。堆積如山的頭顱手臂身軀部位,燒成焦炭。十幾個道士拿著銅鑼黃符,口中念念有詞:亦無所作,亦無所有,究其涯底,究暢無極..... 佐久郞和翁紹元雙手合十,閉目靜靜站立,仿佛是虔誠跪拜佛像的信徒。 只是面前不是金尊如來,而是尸體。 驚龍和貪狼船上,除了弓湘云季德水和竇宏,剩下的人都被五馬分尸。砍成這堆尸山。 柴凌泰捂著鼻子準備離去,段飛羽攔住他的去路,扳過他的身子,指給他看道:“義父還沒看到精彩處呢,看那個人,像不像來找你的小伙子?” 柴凌泰光是聽都幾欲作嘔,眼睛往上看天,咬牙道:“為什么你總這么惡心?” 段飛羽笑道:“惡心?天道輪回,你知道梁奕的曾祖父是怎么打下國都的嗎?他們的確求到玉蟾島主造一艘船,一艘可以抵擋通天炮的船,但只是一艘船?!?/br> 柴凌泰起了好奇心道:“然后呢?” 段飛羽道:“里面裝的是尸塊,那些人死于瘟疫,死后的尸體也會傳染人,那艘船靠近港口時,被一枚近距離的連珠炮,砰,打碎了,尸塊的鮮血污染港口的水源,有些士兵和百姓也沾染了,下游洗衣打水的百姓無一幸免,他們身體開始起皮,然后形成鱗片,龜裂脫落,像丟進滾水中撈出來一般,這種病叫麻沸疫,此病并不難治,需要城外淺草坡上的梅月雜草,” “但在船靠岸的前一天,淺草坡被燒成禿坡,隨處可見的梅月草只剩下三株,在城門外的攻城敵軍手中,城內(nèi)的宣德王死守不開,部分士兵和百姓漸漸按捺不住,回刀反攻,打進了皇宮.......” “現(xiàn)在,這堆尸塊也染上麻沸疫,義父還是不要靠得太近?!?/br> 柴凌泰心內(nèi)一驚。 炸船..... 留他和季德水的性命,不是假裝船只大事完畢,而是讓這艘木船成功靠岸。 國都的士兵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正在他憂心忡忡的時候,段飛羽拉著他下船,和五名布衣便服侍衛(wèi)同行。 七人行陸路進國都。 馬車內(nèi),只有他們二人。 段飛羽不同往日黑衣,一身孔雀紋羽緞青衣,多了幾分貴族的華麗,滿滿的書卷氣。 柴凌泰疑道:“不坐船嗎?” 段飛羽不答,看手中卷軸。 柴凌泰道:“剛剛不是很多話說嗎,怎么又不說話了?” 段飛羽別有深意笑道:“我們可以聊聊你有多后悔答應我的婚約,其他的無話可說。” 柴凌泰看著窗外,也笑道:“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答應,如果那天你沒親我,我原本打算跟著迎親隊伍,護送你們走一段,但無論哪種,我今天也問心無愧。” 段飛羽一怔,放下卷軸,半笑不笑地道:“你只是想保命而已?!?/br> 柴凌泰沒說話,剛剛自己所說并沒有求饒,為何他會認為是自己在保命? 楊柳如煙,白杏盛開怒放,一片爛漫。柴凌泰伸出手,絲絲細雨落在掌心道:“這可真是選了個好時候?!?/br> 城內(nèi)車水馬龍,戒慎恐懼的氣氛全無,人潮川來流往,一反柴凌泰離開國都時的悲愴哀愁,戶戶掛白花球。 是每年國都的國慶大典。 馬車行駛數(shù)里來到城門外。城門緊閉, 城樓上守城兵道:“來者何人?” 馬夫出示令牌道:“司禮監(jiān)柴凌泰?!?/br> 柴凌泰收回手,屏息等待官兵掀開門簾檢查,握緊袖子里削尖的木筷。 聞聲,段飛羽一把扯過柴凌泰,坐在自己膝上,親了下去。 兩名守城兵出城,走到馬車前,示意車外的人走開,手持長戟撩起車簾,觀其側(cè)臉,確實是柴凌泰,雖然是階下囚,誰知他回來時帶功還是帶罪,見他不顧羞恥正與男子交歡,辣眼睛得很,確認是本人,便放行了。 段飛羽一松開,柴凌泰舉手就是一巴掌。段飛羽不反擊不反駁,柴凌泰猜他怕在城內(nèi)鬧大,泄露行蹤,但光有五個人,也不像是要刺殺皇帝。 馬車停在紫霄府門前。 段飛羽架著柴凌泰下了馬車推開門。只見喬柏銘和數(shù)十錦衣衛(wèi)在院中等待,喬柏銘背后的段飛揚見柴凌泰和飛羽俱是安好,歡喜道:“哥哥,是我。” 喬柏銘立刻拉住她,長劍架在她脖子上,飛揚只是驚訝但不怕,柏銘之前和她說過來龍去脈,要求她乖乖閉嘴就好。 柴凌泰見喬柏銘身前那名長發(fā)女子的身影,少女膚色微黑,是一位身形高佻的白裳美人。便是段飛揚。 喬柏銘道:“你傳信于我,我把她帶來了,一命換一命。” 段飛羽一把短刀頂著柴凌泰腰間舊傷處道:“喬大哥,我信中勸你投奔于我,考慮得如何。” 喬柏銘道:“放屁!” 段飛羽呵呵笑了道:“我放了你兄弟,你放了飛揚,我們各自往后退一步?!?/br> 段飛羽放開手。喬柏銘見他松開,移開飛揚脖子上的劍,在飛揚耳邊道:“慢慢走。” 柴凌泰走一步,段飛揚走半步。段飛揚明白他們身處陣形敵對,其中緣由一概不知,借著走得慢,向柴凌泰微微一笑,點頭道謝,口型說:保重。 柴凌泰亦是一笑,便不再看她,往前走去。 “你長大了?!?/br> “哥哥也是?!?/br> 五名隨從拔出刀劍,護著飛揚飛羽退后,離開了。 聞聲,柴凌泰松了一口氣,不用在尸船等死,但還沒到真正能松一口氣的時候,道:“起程,去皇宮,我們要撤離!” 喬柏銘道:“皇上去薩丁廣場參加盛典了。” 沒皇上,就開不了裂雕。 裂雕是國都內(nèi)最后一艘船,僅用于危急時,皇室撤離用。 轟隆—— 是從港口那邊傳來的巨響。 門外攤販行人也嚇慌了手腳,丟下本來職務,連忙逃竄。 柴凌泰道:“沒有人活著參加了,你去皇宮,我去廣場,無論誰找到梁奕,我們約定在鴉九河等。” 喬柏銘道:“好?!?/br> 說罷,他便和錦衣衛(wèi)出發(fā),余下六名錦衣衛(wèi)隨柴凌泰。 柴凌泰沒有腰間佩劍,便取了房間墻上掛著的寶劍,金白光刃,正是貪狼劍。 一出門,人潮洶涌,拖家?guī)Э诘?,背著籮筐的,牽牛的,寬大的街道擁擠慌亂非常,根本無法騎馬。 人潮中,一名老婦背著包袱,慢吞吞地被人群擠著往前走,后面的男人嫌她走得慢,踢了她小腿一下,她本就沒力,一踢就倒了,肩上的包袱被踩踏撕裂,幾粒碎銀撒出來,老婦想撿起來,奈何人潮腳步,無法靠近。一個小乞丐光腳跑得極快,地上閃著光的點點,他一把抓起,吹走沙土,把其中的碎銀揣進懷里。 小乞丐高興沒多久,一顆更大的閃光點落在身側(cè),旋即把小乞丐和他身邊的人群爆成粉碎。 驀地又一道金黃色閃光,直擊而下,爆發(fā)出火浪沖擊,參天大樹燃燒起來,連帶紫霄府內(nèi)寬廣的庭園,大街牌樓飛檐,紅瓦白墻,均化成一道道熊熊燃燒的青色火焰。 柴凌泰跑到半途,繞道躲進一間酒樓,見酒樓掌柜躲在柜臺底下,上方是猶自燃燒的天花板,外面盜匪群起而出,四處劫掠燒殺,見那掌柜顧著躲難,便當著他面前砸爛錢柜,把金銀財帛倒進麻包袋,倒完后,束緊繩子,甩在肩膀上背著,正欲離去,頭頂?shù)奶旎ò屙斄褐粺醚?,斷裂砸落?/br> 柴凌泰跑上二樓廂房,一股高熱迎面襲來,木欄木門分裂成碎片,滿空亂飛,強猛火浪沖擊他出二樓,摔在一樓桌椅,他砸碎的桌椅其中幾片木碎劃過他臉龐,留下淺淺的血痕,耳朵嗡嗡叫,依稀能聽見見外頭兵荒馬亂的吵雜聲。 樓里太危險,他扶著墻慢慢移動到外面。殘破墻垣,淡淡血腥味、塵土氣味,灼熱氣息的風,他抬頭一見,那不是風,是燃燒起來的人在奔跑,沒有任何人理會他們的求救哭喊,燃燒人耐不住高熱,向前摔在地上,逃亡的人潮隨即而至,踏滅他們背上的火焰的同時,也踩斷他們的胸骨心肺。 一名小男孩在他身邊哭道:“爹爹!爹爹!娘親!阿露!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 ?/br> 柴凌泰抱起小男孩,到窄巷墻角,小男孩看見遠處地上焦黑的尸體穿的布鞋,起身跑了過去,喊著:“阿露!阿露!阿露!阿露!...” 小男孩還沒碰觸他的阿露,就燒化為煙塵散開,赤紅色的火焰朝四周吞卷熾燒,一番熱浪襲來,炸得柴凌泰耳中嗡嗡尖銳破聲,龍嘯一般,他承受不住,暈倒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柴凌泰動動手指,翻過身,漫天飛雪,他伸手抓住,發(fā)現(xiàn)那不是雪,是灰色的。高層樓閣夷為平地,火彈燒毀了房舍,倒塌了房屋,洶涌的人群消失了。他低頭見自己四肢健全,全身覆蓋灰燼,身邊周圍過半地方化成了一片灰燼。 晴空萬里,只是國都上空飄散著灰燼,遮掩陽光。 不用去廣場了。薩丁廣場即便有皇帝,也被燒沒了。 柴凌泰拄著金劍,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迎面走來幾名宣國兵,拔出長刀,沖了上去,柴凌泰催運真氣,橫劍在前,金劍爆發(fā)靈光,反震開幾名宣國兵,宣國兵人倒在地上,沒死,柴凌泰也沒空招呼他們下黃泉,繼續(xù)拄著金劍走,走到拐角處見一匹黑馬抖了抖耳朵,黑馬的韁繩套在木欄桿,而木欄桿被倒塌的城墻磚塊壓死。 柴凌泰過去砍斷了韁繩,騎了上去,拉著馬背上的鬃毛充當韁繩,駕地一聲,策馬奔去飛燕崖。 飛燕崖下便是鴉九河。 柴凌泰不知喬柏銘還會不會在鴉九河等他,若是以為自己死了呢。瞧著天色,差不多是傍晚,他打算在飛燕崖等到日落,他身上沒錢沒吃,能搭上裂嘯是最好,沒看見裂嘯船駛過,就行陸地逃亡。 他在一顆棗樹停下,揮劍砍斷一枝,樹枝上結(jié)滿翠綠棗果,吃過以后,解了渴。 柴凌泰站在山崖邊緣,衣炔烈烈作響,清秀的臉蛋滑落兩行清淚。 一直以來,他自認為穿書而來,盡將先機掌握,就算死劫臨身,可以百分百地謀求安吉,避開災難。 現(xiàn)在想來,是他太傻。 他到底不是柴凌泰。 但做錯過什么呢?好像都沒有。 他想起一句話,我一生沒做過壞事,為何會淪落至此。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本來可以的。 穿書來的第一天,只需馬上告病歸鄉(xiāng),但他沒有,起了貪念。 一切皆因他貪心。 他留著淚,哈哈大笑起來。 鴉九河水流端急,夕陽將要落下,染出一層金色幻彩。 柴凌泰望著河岸線上的一顆黑點,后方的馬蹄聲腳步聲漸漸接近。 裂嘯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 段飛羽換上了戎裝鐵甲,鐵甲嶄新如故,面上笑意依舊,似乎和城內(nèi)那場戰(zhàn)亂毫無聯(lián)系,下了馬道:“跟我走吧,義父?!?/br> 近百名宣國士兵包圍,身后沒有退路。 柴凌泰手背抹去眼淚,閉上眼睛片刻后,隱藏住自己的眼神,轉(zhuǎn)過身來,望向連瞥去一個眼神都不必的段飛羽,道:“哈哈哈哈....你真的是.....一臉的賤相!” 段飛羽聞言向前一步道:“你先過來?!?/br> 柴凌泰道:“你到底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東西?我還有什么東西?飛揚已經(jīng)跟著你走了,為什么你還要追著我不放!” 段飛羽道:“我讓你先過來!” 柴凌泰道:“看啊,你現(xiàn)在做的一切,全都是我教給你的。” 柴凌泰買勁于臂,貪狼劍金光迸發(fā),腦后發(fā)束忽然震得散開,隨風飛舞飄揚,眼中露出一股嘲弄之色。段飛羽心知他決不肯過來,只好挺劍迎了上去。 一銀一金。劍氣相觸?;饎排c紅光齊飛。 段飛羽與柴凌泰相互被對方迸發(fā)的靈力所震開。 柴凌泰身形下墜,摔落鴉九河。 ※※※※※※※※※※※※※※※※※※※※ 第四十章,是飛羽隔著衣服跟他lu,沒有買可樂。 第四十一章,督主掉崖沒有死,搭上了船逃走了。 好啦~~~~~本文完結(jié)~~~~~~ end 下周四有榜單的話,就更番外,番外設定是他們隱居世外的生活he。 沒有榜單,那就完結(jié)等到有450收再更番外撒~~~~ 感謝追讀和評論的客官虞夢葉舒撒~~~ 感謝讀者“柳姜歌”,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200425 10:50:07 讀者“柳姜歌”,灌溉營養(yǎng)液 9 20200420 20:36:52 讀者“楊嘻嘻”,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200418 13:34:52 讀者“雪舞清寒”,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200417 09:01:11 讀者“楊嘻嘻”,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200415 13:38:17 讀者“長短”,灌溉營養(yǎng)液 4 20200412 16:35:13 讀者“長短”,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200412 15:09:48 讀者“楊嘻嘻”,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200412 09:13:53 讀者“長短”,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200411 08:40:09 讀者“花雕”,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200408 03:09:05 讀者“你可別吃了吧”,灌溉營養(yǎng)液 27 20200331 00:05:33 我是誰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200401 11:49:11 楊嘻嘻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200405 17:07:17 我是誰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200407 14:11:14 虞夢葉舒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200408 03:15:59 楊嘻嘻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200408 07:30:45 長短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200421 11: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