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
許??偸欠磸?fù),他生病的時候白日覺得自己十分正常不過小事,夜里卻一直流淚,他每一年都篤定自己活不過這一年,下一年到來的時候又許愿希望自己堅強,然后又重復(fù)。 好像是站起來又被打倒,站起來又被打倒,反反復(fù)復(fù),他的意志力只剩一根絲線,反復(fù)拉扯竟然也還沒斷。 最痛苦的不過是每天睜眼的那一刻,新的一天到來了,他卻想這一天太漫長了,我還是會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和廢物的自己痛苦的過往相伴,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如此。熬到夜晚,許常縮在被子里,想著第二天馬上就要來了,他痛苦得不知道藏在那里,明天永遠不要來吧,明天又是痛苦的一天。 許常困在自己構(gòu)建的圍城里循環(huán)痛苦,他沒什么太多的力氣去說話去溝通,呼吸對他來說都耗盡了大半的力氣。他蜷縮在沙發(fā)里,看著溫郁金每天下班回到家,這時候溫郁金會問點瑣碎的問題,不過什么“今天做了什么”,“有好好吃飯嗎?”之類的問題。許常沒有力氣回答,只好輕輕地點頭,偶爾他會覺得自己氣空力盡不想回應(yīng),但仍然在心里期待溫郁金關(guān)心他。 他哭到耳鳴的時候,好希望溫郁金抱著他說我來救你了。但是他偽裝得很好,溫郁金沒有察覺他的眼淚浸濕了紙,哭泣時被他盯著的房門從沒被推開過。 但哭完的他又會生出那么一點勇氣,他想著溫郁金每天對他說的話,溫柔地語氣,微熱的掌心,那么一點點,就夠他咬牙活下來了。 以前的他從沒想過溫郁金牽著他的走帶他跑步,會彎腰替他點煙花,在無人的沙灘上抱著他說開心些。 郁金在救我啊。 我也要救救我自己。 許常忍住了沒哭,反而笑了,帶著鼻音,他小小聲地說:“我好愛你啊?!?/br> 溫郁金聽到了,那句愛和海浪一起擁上來,打在他的心頭。他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動著,好像也被逐漸上漲的海潮淹沒了,如果要死,那便溺死他吧,他心甘情愿。 他更加用力地把許常擁進懷里,在海里,在浪里,許常就是那岸上的人,是投在海面上的月亮,多么美啊,我怎么能錯過他,我怎么能錯過他這么久。 我不可能放手了。 這是溫郁金許久不見,快要遺忘的欲望出現(xiàn)。他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快抓住,快抓住他。 溫郁金用手撫上許常的側(cè)臉,他仔仔細(xì)細(xì)看過許常臉上的每一寸,突然噴薄的欲望在胸中叫囂,而他只是嘴唇微微顫動,在許常的眼角處落下一個吻。 那個吻好輕,許常像是沒有察覺到,懵懂似地眨了眨眼睛。 而溫郁金不再親他,只深深地叫他一句:“常常?!?/br> 許常也不應(yīng)他,只是提起嘴角,緩緩地笑了。 在月光下,在無人的沙灘上,他們倆像傻子一樣抱在一起,等一陣陣海風(fēng)吹過,許常被吹得一哆嗦打了一個噴嚏,溫郁金才如夢初醒。 他脫了外套給許常罩上,牽著許常的手拉著他走回車邊。 許常一直在笑,做到了車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鞋子里全是沙,他這時好像拋掉了一直以來的羞怯。 他直接脫了鞋子,把車門打開,往外面倒沙子。弄干凈之后許常又轉(zhuǎn)頭去問:“郁金鞋子里沒有沙子嗎?” 溫郁金抿抿嘴唇,好像是去感受了下腳下的觸感,他轉(zhuǎn)頭與許常對視,帶著那么一絲不知所措:“……好像有一點?!?/br> 許常笑得更大了,他說:“脫下來倒出去吧?!?/br> 溫郁金沒有動作,許常弓**去想幫他脫鞋。溫郁金躲開了:“我自己來吧?!?/br> 他開了車門,側(cè)過身體,彎腰去解開皮鞋上的鞋帶,脫掉鞋拿在手里,抖了兩下又認(rèn)真地穿回去,做完這一切他關(guān)上車上,坐正身體,還理了理身前的襯衣。 許??此?,眼里帶著笑:“郁金你做事總是這么認(rèn)真呢?!?/br> 溫郁金當(dāng)做是正常的評價,認(rèn)認(rèn)真真嗯了一聲。 許常又笑了,他這晚發(fā)自真心的笑抵得過之前一個月的份量。 溫郁金看著他笑,神色不自覺帶上溫柔,他伸手摸了摸許常的頭,扭動車鑰匙,啟動車子,開回酒店。 許常按下了車窗,帶起的風(fēng)吹在他臉上。這是他們出門旅游的最后一天,也是所有的一切在這安靜的夜晚都發(fā)生改變的第一天。 好像是夢,許?;氐骄频赀€反復(fù)確認(rèn)。房里的白光照著他,好像又把他的怯懦照出來,他時不時地回頭看向溫郁金,卻沒有叫他。 等房間關(guān)了燈,他的勇氣才借著黑暗偷偷跑出來,許常微微直起身體親了溫郁金額頭一口,然后立馬縮回去,含含糊糊補上一句:“晚安?!?/br> 溫郁金摟住他,嘴唇撫過他的頭頂,也說一句:“晚安。” 第二天還是許常先醒,他醒在溫郁金的懷里,雖然醒了卻不想起來,貪戀溫郁金身上的溫度??刹坏綆追昼?,他的手機便響了。 許常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是他的手機在響。他立馬從溫郁金懷里鉆出來跑到角落的行李堆里翻出自己的手機。 昨晚他太開心,手機還揣在衣服兜里也忘了拿,換了睡衣就想和溫郁金抱在一起睡覺。 所以拿在手里的時候電話沒有掛掉,他接了電話:“喂,你好,請問?” “請問是許常先生嗎?我們是xx公司的人事…………” “哎…………是,是面試成功了嗎?” “嗯,是的,許先生,之前的通知我們已經(jīng)發(fā)到了您的郵箱,現(xiàn)在是致電提醒您注意入職時間。您的條件和在面試中的表現(xiàn)都非常優(yōu)秀,我們都很期待您的到來?!?/br> 許常幾乎被狂喜淹沒,這家公司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很小,他之前在大公司那屢屢碰壁,于是轉(zhuǎn)了方向,投了一些規(guī)模比較小的公司。 沒想到,竟然真的找到工作了。他一直以為的自己有病,很多公司都會顧慮著拒絕他,沒想到會有公司要他。 許常對電話那頭的人事道了謝,掛了電話便把自己埋進行李堆里雙手亂揮著,借衣服遮蓋住自己大聲的歡呼。 他的手揮動中好像磕到什么方正的紙盒,許常坐起來去拿,發(fā)現(xiàn)是一盒藥。 艾司西酞普蘭。 是主治抑郁癥的,卻不是他吃得那一種。 許常有些疑惑,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被吃了三四顆 床上的溫郁金醒了,他含糊了一兩聲,沒在床上發(fā)現(xiàn)許常,便慢慢坐起來轉(zhuǎn)頭去找。 許常聽到身后的動靜,轉(zhuǎn)過身,手里拿著藥盒沖溫郁金搖了搖。 “郁金,這是誰的藥???” 溫郁金沒回答,好像想起身走過來,卻又硬生生止住。 許??粗膭幼?,答案在他腦海里漸漸成型,他胡亂轉(zhuǎn)著眼睛,呼吸急促,那個答案讓他不知所措,砸得他眼前發(fā)白。 “是、是…………是你的藥嗎?” ※※※※※※※※※※※※※※※※※※※※ 情感淡漠這個方向的治療可以服用抗抑郁藥,如果現(xiàn)在治療手段變了,那就是我在亂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