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話語問出,屋內(nèi)一旁寂靜,江懷越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目光還定在那紙條上。 楊明順斂容,肅然道:“定是這個探子上報了重要事件吧?” 江懷越側(cè)過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唇角一揚,浮上的是難以捉摸的笑?!澳阕约嚎础!?/br> 第35章 他順手將紙條擲給楊明順, 顧自坐在桌邊休憩。楊明順愣了愣,心想督公今天真是有點不對勁, 展開紙條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許多。 這探子真是敬業(yè)異常。楊明順在心底贊嘆了一句,肅然起敬地認真查看起來。 “八月初七,李大人宴請同僚數(shù)人,席間與方主事因猜謎起爭執(zhí), 砸碎白瓷杯一雙, 打落牙齒半個。同日,河北來京的成大官人喚六名姑娘作陪,喝酒無數(shù)杯,最后卻說錢袋被偷, 拿不出銀子, 被mama叫人打出門外。八月初九, 鴻臚寺鄭大人相邀出游,訴說家中妻子善妒, 將小妾攆走等事情,中途謊稱酒醉,想趁機輕薄,所幸其腳下踩空, 摔下臺階鼻青臉腫……” 楊明順原本難得嚴肅的神色變得難堪至極,“這個,這個探子,也著實太仔細了點……不過也可能是新手, 不知到底該上報什么……” 江懷越挑挑眉梢:“你要是有興趣的話,還可以看下去。后邊還記錄了南北鎮(zhèn)撫司兩名總旗為一個歌姬爭風吃醋最后做了冤大頭的事,寥寥數(shù)筆很是生動,你看了保準喜歡,明天就能將這事傳遍御馬監(jiān)司禮監(jiān)。” 楊明順再傻,也聽得出滿滿嘲諷,立馬抬手給自己一巴掌,哭喪著臉道:“督公,這又是相思交上來的密報吧?您老人家別生氣,她上次一個字沒寫,這回是……是寫太多太雜了,小的再去教訓(xùn)她,保管沒有第三次了!” 江懷越無語至極,他回來的路上就想起相思在太傅府中那個白石小池畔說的話,吞吞吐吐猶猶豫豫的,說什么交上來的密報也許會讓他不滿意……他當時就有不好的預(yù)感,但還以為事情不夠重要,沒想到竟會瑣碎無聊到如此地步!她是把西緝事廠當成三姑六婆匯集地了?全是雞零狗碎飛短流長,真不知她哪來的閑心關(guān)注這些。 “你當初可將她視為瞿信的接替者???瞿信做探子三年,給我們提供訊息無數(shù),扳倒了戶部兩名官員,查實了假冒誥命夫人的案件,如今這一位呢?讓你茶余飯后有說不完的奇聞軼事?” 楊明順苦哈哈地道:“督公不是還特意派人去給她捧場嗎?她竟這樣不珍惜機會,實在是……” 江懷越擰著眉心,一點都不想聽他說這些?!爱敵跏悄阋阉者M來做探子的,我這西緝事廠不是善堂,該怎么懲罰,你看著辦!” “……是是是,小的再去找她……”楊明順自嘆晦氣,收拾起那紙條就想扔進熏香爐燒掉,卻被江懷越不怒而威的眼神又震懾住。 楊明順結(jié)結(jié)巴巴問:“督公,這,這沒用的紙條不能燒?” 他瞥了一眼,冷冷道:“留著。作為她偷懶?;淖C據(jù)?!?/br> “……是?!?/br> 楊明順看著江懷越出了書房,這才悄悄松了口氣。收拾起其余的紙條,心里總覺得有什么事忘記發(fā)問,這把他攪得心神不定,好不容易做完事情,將相思那張紙條放進了雕花匣子,他忽然心頭一動。 難怪覺得好像有什么沒說似的,楊明順拍了拍腦袋。 早就聽說孫太傅喜歡樂女官妓,今日壽宴肯定會佳麗滿堂,那督公去了之后,有沒有遇到相思姑娘??? 這么重要的問題,怎么就忘記問了呢?一定找機會再打聽! * 可惜江懷越卻沒給他繼續(xù)作死的機會。 第二天一清早,水牢里傳來消息,之前審訊的某個官員終于扛不住,交代了戶部卷宗失竊實乃監(jiān)守自盜。江懷越看過姚康等人呈送上來的各種證據(jù)和簽字畫押的認罪狀,隨即換了衣服準備進宮面圣。 楊明順又顛顛地跟在后面:“督公要見駕去?帶著小的吧,也好給您端茶送水……” “我是去回報戶部卷宗案,又不是去值房過夜!” “那您回報完了,難道就立即回來?最近宮里美景如畫……呃,督公不如那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閑……” “這邊還事情一堆,我留宮里做什么?”江懷越審視他一番,忽而冷哼,“以前在宮里總求著我?guī)愠鰜砉?,現(xiàn)在又巴望著回去……是不是有相好了?” 楊明順雙手直搖:“督公真會開玩笑,您老人家都沒對食,哪里輪得到我?” “干什么一定要找對食?天天對著不嫌麻煩?” 說歸這樣說,江懷越進宮還是帶上了楊明順。他去拜見皇帝,楊明順則說要去御馬監(jiān)看看朋友,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江懷越也懶得去管,見到承景帝之后,將戶部那件案子的前因后果訴說清楚,承景帝揉揉眉頭直嘆息:“匪夷所思,朕還以為真有什么江洋大盜能飛檐走壁去偷卷宗,原來是他們自己人做的!明日就讓內(nèi)閣去合議一下,該怎樣處置。” 江懷越見他臉色憔悴,便問道:“萬歲近日是勞累過度了?為何看上去精神不足的樣子……” 承景帝看看他,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只長嘆一聲:“懷越,朕作為一國之君已經(jīng)夠辛苦,可面對后宮佳麗們,更覺頭痛欲裂?!?/br> 江懷越正待再問,門外傳來余德廣的聲音:“啟稟萬歲,惠妃娘娘那邊又傳來消息,說是有人在羹湯下藥,想要毒害龍?zhí)?!?/br> * 承景帝聽了這話,當即急速趕往惠妃所在的景仁宮。江懷越自然隨行其后,才踏進大門,便聽里面?zhèn)鱽韺m女們的哀哀哭聲,守在門口的太監(jiān)見皇帝來了,忙差人進去通傳。 承景帝沉著臉大步入內(nèi),院中跪了兩列宮女,皆嚇得面無人色。另有一名小太監(jiān)哆哆嗦嗦單獨跪在中間,背上衣衫盡濕,另有一名太醫(yī)誠惶誠恐站在太陽底下,見了皇帝便上前拜見。承景帝皺眉問起惠妃情形如何,太醫(yī)猶豫道:“臣檢查了一遍,目前是沒有任何異樣……惠妃娘娘說只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對,就吐了個干凈,臣也已經(jīng)叫人取了剩下的羹湯殘渣拿去核驗……” 他話音未完,屋里已傳來惠妃痛苦的呻|吟,承景帝臉色凝重,連忙進去探問。江懷越微一蹙眉,沒跟進去,只站在門外與太醫(yī)低聲交談。 沒問幾句,便聽見里面?zhèn)鱽砘蒎目拊V:“臣妾早就懷疑身邊的人不對勁,可萬歲您就是不信,今早這羹湯才一入口就覺出味道不對,雖然吐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腹中胎兒……” “你身邊的不都是老面孔?又不曾換過新人?!?/br> “正因為這樣才讓人掉以輕心了!臣妾性命是小事,可這胎兒要是有個……” 承景帝忙截住她的話:“朕現(xiàn)在就叫人為你審問這些宮女太監(jiān)!看看是誰暗中做手腳。”他說著,便起身喚江懷越,誰知惠妃陡然拔高了聲音:“不要讓他進來!” 江懷越正往里去,聽到這叫聲也只微微一緩,仍舊斂容而入。他站在珠簾一側(cè)跪拜問候,禮數(shù)還是要做全,怎奈惠妃見了他就像見了鬼似的,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花容失色地直往承景帝身邊撲。 “萬歲,您讓他進來,豈不是要害死臣妾了?” 皇帝沉下臉:“休要胡言亂語,朕知道你還因為高煥的事情心有不滿,但那是你弟弟咎由自取,留他性命已經(jīng)是法外開恩,你還想怎樣?” “臣妾怎敢胡攪蠻纏,可江懷越心狠手辣,他……”惠妃眼淚汪汪地瞥了江懷越一眼,忽而又盯住窗外那個跪著的小太監(jiān),咬牙道,“萬歲有所不知,臣妾今早發(fā)現(xiàn)羹湯不對勁之后已經(jīng)暗中查過,原來平時在我跟前侍奉的貴勤就是從御馬監(jiān)出來的。今早這羹湯也經(jīng)了他的手,難保不是他受人指使下了藥!” 江懷越站在那兒,神色自若,仿佛惠妃所說與他毫無關(guān)系一般。承景帝皺緊雙眉:“從御馬監(jiān)出來的人就一定會害你?你也太草木皆兵了。” “臣妾現(xiàn)在一陣陣惡心暈眩,萬歲竟然還不把這件事放心上?!誰都知道他江懷越是昭德宮榮貴妃的親信,臣妾懷了龍種,最嫉恨最不想讓臣妾順利生產(chǎn)的又會是誰,萬歲難道想不到?”惠妃泫然哀傷,精致的臉龐蒼白憔悴,一口氣說完這些便劇烈咳嗽,隨時可能倒下似的。 江懷越瞥了瞥承景帝,見他面色沉重,上前一步叩首:“啟稟萬歲,臣與惠妃說的貴勤并不相識,若要核查他是否在御馬監(jiān)待過,容臣去取來名冊即可。但惠妃娘娘還未拿出什么鐵證便懷疑是臣和貴妃娘娘暗中搗鬼,恐怕也太過草率。毒害龍種是株連九族的重罪,豈是心生疑惑就可隨意編排的?” “除了你,還有誰能有膽子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惠妃不甘示弱,支起身子瞪著他就罵,“貴勤明明就是御馬監(jiān)的人,你現(xiàn)在為什么不承認?萬歲,千萬不能讓他去取名冊,誰知道會不會趁機使詐?” 承景帝既氣憤又無奈,只得喚來等在門口的余德廣,命他派人去御馬監(jiān)拿名冊來驗證。 惠妃哭哭啼啼,承景帝耐著性子好言勸慰,江懷越跪在一邊倒是不悲不喜,宛如入定。過了許久,余德廣氣喘吁吁地捧著卷冊進來,請承景帝親自過目,惠妃也情不自禁直起腰身,靠近了去看。 承景帝皺著眉頭翻閱數(shù)張,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貴勤的名字。 “乙未年十月初一,自內(nèi)官監(jiān)調(diào)入御馬監(jiān)……”承景帝指著那行小字念出聲,繼而又抬頭問江懷越,“懷越,朕記得應(yīng)該是那一年的秋天,朕命你掌管西緝事廠?” “回萬歲,確實是秋天,十月初七的事,臣記得清清楚楚?!?/br> 承景帝向惠妃道:“西緝事廠是從無到有,由懷越一手建立的,那會兒他在宮外沒日沒夜忙碌,御馬監(jiān)的事務(wù)幾乎全交給別人去管,哪里還能認識一個剛剛從內(nèi)官監(jiān)轉(zhuǎn)來的新人?” 惠妃卻不依不饒:“他這人心眼那么多,保不準暗中就把貴勤收為心腹了?!?/br> “那你看這個……”承景帝無奈地指指卷冊,“十二月十六調(diào)入景仁宮。才在御馬監(jiān)待了兩個月,就能成為心腹手下?” “說不定就是故意找個外人看著不像的做心腹……再者說,為什么別的地方不去,非要進我這景仁宮?”惠妃忿忿不平,瞥著江懷越就來氣。 江懷越還未開口,守在門口的余德廣上前道:“啟稟萬歲,娘娘,當初萬歲叫臣為景仁宮物色幾個踏實肯干活的太監(jiān),臣素來知道御馬監(jiān)管理得當,底下人都不敢偷懶使詐,便去那里挑選出好幾個,其中一人就是貴勤。” 惠妃一愣,余德廣又溫和地笑了笑:“娘娘要是懷疑的話,奴婢才是罪魁禍首?!?/br> 第36章 江懷越抬目看了看, 朗聲道:“當初余公公來要人,臣是知道的, 只不過那時候在外面忙著別的事情,沒能親自挑選,倒讓余公公辛苦了?!?/br> 承景帝頷首,合上卷冊,向惠妃道:“現(xiàn)在可安心了?貴勤與懷越根本不可能熟稔。朕看你折騰了那么久, 恐怕也累了, 好生休息才是!” “他們,他們肯定在說謊!”惠妃先前的那股氣勢一下子xiele大半,卻還不甘心就此罷休,拉著承景帝的袍袖不松手, “萬歲為什么不找人嚴加審訊那個貴勤, 他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不要胡鬧!”好脾氣的承景帝終于忍無可忍, 站起身來,“你本就有孕在身, 不可再任性發(fā)作。太醫(yī)局那邊如果從羹湯殘渣里查出了什么,會直接稟告上來。那些宮女太監(jiān)都是景仁宮的舊人,你要是連他們也信不過,朕給你換一批新來的, 你是否又會疑神疑鬼?” “萬歲……”惠妃委委屈屈紅了眼圈,江懷越淡淡地插上一句:“別的事情臣不敢多嘴,但娘娘既然實在看不中貴勤,臣便將他帶走吧, 也免得娘娘夜不能寐,有傷鳳體?!?/br> 惠妃含著怨恨盯了他一眼,因見皇帝已然不滿,不敢再使性子說狠話,忽而按著額頭又喊頭暈,太醫(yī)和宮女們忙不迭進來問長問短。承景帝一臉不悅地出了屋子,江懷越隨行其后,走到那個一直跪在太陽下的小太監(jiān)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示意起來跟他走。 * 將承景帝送回御書房后,江懷越才出來,就看到貴勤淚汪汪地站在臺階下等著。他大概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相平凡又瘦小,今日恭恭敬敬給惠妃端了碗羹湯,結(jié)果卻差點送了小命。當江懷越進景仁宮的時候,他都已經(jīng)陷入絕望,幾乎就在等死了,卻不料被人從閻羅殿門口又拽了回來,因此始終渾渾噩噩。直到跟著江懷越走出了景仁宮,才好似靈魂歸位一般。 如今再看到救命恩人,他雙腿一軟就要給江懷越下跪。 “別了,省得被人看到還以為你真是我的手下。”江懷越?jīng)]把剛才那事放在心上,之所以隨手把貴勤帶出來,也是以免惠妃日后又拿這小太監(jiān)來做文章 ,干脆帶走了落個清凈。 貴勤用力呼吸了幾下,眼淚都快出來了。“督公救了小的一命,小的一定記在心底,這輩子都不會忘。” 江懷越道:“惠妃那邊你以后就別去了,我讓人把你帶回御馬監(jiān)吧,那邊前幾天也說缺個干雜活的人。” “謝督公!再苦的活我都能干!” 江懷越點點頭,抬手喚來一名小太監(jiān),讓他將貴勤帶回御馬監(jiān)去了。處理完這事,他想著是否該去昭德宮拜見榮貴妃,正思量間,卻聽身后有人招呼。回過頭,原來是余德廣匆匆而來。 “余公公?!彼嗟聫V拱手,剛才惠妃鬧事,若不是余德廣出力,只怕沒那么容易平息。然而從景仁宮出來這一路上,江懷越心里始終有些在意。 貴勤是個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其他人等都不會留意他到底是何時進的御馬監(jiān),又是何時調(diào)去了景仁宮。但江懷越分明記得,那一年新春未過,忽降鵝毛大雪,御馬監(jiān)草棚即將傾斜。楊明順找了好幾個新進來的一起去修葺草棚,結(jié)果有個小太監(jiān)爬上去之后不小心滑下來,摔得滿身雪屑,引得眾人大笑。 那會兒,他正在窗邊清點賬目,恰望到了這一幕。 那從草棚上滑下來的,就是貴勤。 他入御馬監(jiān),絕對不是卷宗上記載的十月,應(yīng)該是……一月。 余德廣已經(jīng)到了近前,卻并未說什么,而是小心翼翼將江懷越引至側(cè)旁長廊。江懷越心里有幾分明白,有意疑惑道:“余公公如此謹慎,莫非有什么事要說?” 余德廣一改往日那溫和平靜的模樣,長嘆一聲,躊躇許久才開口:“江督公平日里經(jīng)常在宮外,不知有沒有聽說近段時間城南出了件離奇的命案……” 江懷越微微一怔,他本以為余德廣是因?qū)m里某些事有求于他才這樣做,沒想到他說起的卻是宮外的事情。 “城南命案?您說的莫非是有一名少婦帶著丫鬟出去燒香拜佛,結(jié)果卻沒了蹤影?” “正是此事。” 江懷越思忖了一下,斟酌著問道:“這事我也是聽楊明順說起,但他說話太啰嗦,我只聽了大概,據(jù)說順天府尹派人去查找這主仆兩個,后來是在棗樹林畔的枯井里找到一具尸體?” “嗐,您聽我說。這主仆兩個去上香,結(jié)束后就離開了弘法寺,可是到了天黑都不見回家,丈夫和婆婆急了,到處尋找也不見人影,只好去順天府報官。順天府派出差役們?nèi)ズ敕ㄋ轮車蚵犓褜?,一連三天都沒有收獲,后來經(jīng)人告發(fā),說是同村有個年輕人那天冒著大雨回家,身上好像沾了血跡。順天府立即將這人抓捕回去,嚴刑拷打之后,那年輕人只好招供,說是路上遇見這主仆二人,見少婦貌美起了色心,jian污不成殺人滅口,把尸體扔進了枯井?!?/br> “楊明順說的也是如此,似乎找到的尸體有問題?” 余德廣苦笑道:“是了,原本是少婦帶著丫鬟去燒香,可最后在枯井里找到的的……卻只是一個少年和尚的尸體。” 他說到這里,止住沒再往下講。江懷越看了看余德廣,微笑道:“倒是件怪事,但我素知余公公安分守已,并不是愛探聽奇聞軼事的性子,今日說這事,是有何內(nèi)情嗎?” 余德廣神色尷尬,環(huán)顧左右無人經(jīng)過,才輕嘆道:“督公說的沒錯,我剛才說順天府逮到的那個年輕人,叫做余四全,正是我堂侄?!彼娊瓚言接滞秮韺彾鹊哪抗?,忙解釋道,“雖說是堂侄,但我剛進宮不久時,老家遭遇饑荒,是我那堂伯父想方設(shè)法省下自家的干糧,才救活了我爹娘兄弟,可說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他四十來歲才得了這么個兒子,對四全是百般疼愛,可也正因這樣,使得他從小驕縱任性,長大后游手好閑,偷雞摸狗。所以有同村的人偷偷告訴了前來巡查的差役,四全當天就被抓進了順天府。可憐我那老堂叔夫婦到處求人毫無辦法,連夜趕到城里,托人給我傳了話,我才知道了這事。據(jù)堂叔說,四全曾告訴他,身上的血跡是跟人打架沾上的。他是無論如何也不信自己的兒子會連殺兩名女子,苦苦哀求我去跟順天府尹打招呼,看能不能重審此案?!?/br> 江懷越平靜地問:“那余公公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