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玖正跟衣服較勁呢，聽到程末這語氣笑了：“行了啊，為了報答你舍命陪我跑這趟，我請你吃飯！”

    “別，你這大老遠來看我，哪有你請的道理！”程末站起來蹦了蹦，拍了拍褲子上粘上的雜草，“走，哥哥我請你?！?/br>
    “跟我還整這套禮數(shù)呢。”齊玖知道他沒什么錢，但如果程末認定了，自己只能依著他，“那你打算請我吃什么？”

    “有啥吃啥！今天找不找得到營業(yè)的餐館都還是個問題?！背棠╊^大，早在公交車上他就留意過了，不知道是時間還太早，還是初一的關系，反正沒看到一家開門的飯店。

    齊玖仰著腦袋看他：“你住在哪啊？要不去超市買點菜，去你宿舍做？”

    程末跟他對視一眼，又重新坐下。

    “怎么了？”齊玖看他表情添了幾分認真，不由有些奇怪。

    程末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草坪上的雜草：“那個……我現(xiàn)在借住在顧琛家，所以不太方便帶朋友過去。他爺爺……”

    “你說你住在哪兒？”齊玖提高音量打斷他的話。

    “顧琛他家，上次我們不還一起吃過火鍋嗎？就金融系那個，跟我一起賣過桌子的?！背棠┱f。

    “怎么沒聽你說過？”齊玖心情復雜，“這段時間，你一直都住在他家？”

    說不上為什么，打從那個叫顧琛的進入到程末的世界里后，可能是因為那個人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讓他一直有種被威脅的感覺。

    唯一能讓自己定下心來的大概只有程末直男的性取向了。

    但這又何嘗不是自己的痛點呢……

    “換了工作才住過去的，新工作不包住。”程末覺得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聊太嚴肅了，果然還是邊吃邊說比較容易些，便開口道，“走吧，去找吃飯的地兒邊吃邊嘮，坐這兒快冷死了！”

    齊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他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程末沒有察覺：“先到城東轉一圈看看，那邊館子多，實在找不到的話……就去我之前上班的那家酒樓吃吧?！?/br>
    “嗯?！?/br>
    齊玖坐上車，脫下外套，丟在后車座上。

    程末解開圍巾，轉頭發(fā)現(xiàn)齊玖安全帶都還沒系：“發(fā)什么愣呢你？”

    齊玖回過神，隨口說了句：“衣服弄臟了。”

    “臟了就臟了唄，都想著要去爬墻了，還嫌衣服臟呢？”程末覺得好笑，說完脫下外套，“一會兒下車你穿我的外套吧?！?/br>
    齊玖的心情不禁好了些：“那你呢？”

    “穿你的唄，我又沒有潔癖。”程末聳聳肩。

    “對了，丫頭托我給你帶了點奶奶炒的臘rou，我放在后備箱了，到時你記得拿啊?！饼R玖開著車，轉頭跟程末說了句。

    “啊？你早上去我家拜年了？”程末有些吃驚。

    “嗯，就算你不在家，我肯定也是要去的啊?！饼R玖笑了，“那也是我奶奶。老人家還硬塞了我個紅包呢。”

    程末跟著笑了笑，過了一會兒說：“那你爸那邊……”

    “我早上去借車的時候順便看望過了。昨晚他們還叫我去吃年夜飯，不過我沒去，我不想我媽一個人躺在醫(yī)院里……”齊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們一家子就挺好的，加我一個反而大家都不自在。”

    “叔叔還是很愛你的?！背棠┹p聲說。

    “我知道。”齊玖不咸不淡地回道。

    “你以后總不能獨身一人，身后有個家還是會踏實些。”程末說。

    “不是還有你嗎？”齊玖偏頭看了他一眼。

    “那意義能一樣嗎？”程末笑笑，“或者你趁早交個女朋友，談個兩三年，等畢業(yè)了把婚一結，說不定還能馬上抱個大胖小子！到時我給你當伴郎哈哈哈！”

    齊玖聽他說這話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斜眼看他：“你怎么不找？結婚哪有這么容易，你當買菜呢！”

    程末被他噎得一時無語。

    “說白了，我根本不相信婚姻?！饼R玖淡漠地望著前方，“一紙之書能保證什么？感情若是沒了，就什么都沒了……到頭來枷鎖也成了負累?！?/br>
    程末沒有反駁他，因為他們都是在這種破敗糟糕的婚姻環(huán)境下長大的。

    父母造成的消極影響早就侵蝕進骨子里了，盡管他相信有美好的婚姻關系存在，卻沒辦法篤定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齊玖也一樣。

    “你也不相信吧？”齊玖勾了下唇角。

    程末愣了愣，片刻小聲道：“相不相信什么的，要遇到了才知道吧……”

    “要我說啊，干脆咱倆搭伙過一輩子算了！”齊玖不厭其煩地又開始試探。

    齊玖這番話程末也聽膩味了，他把腦袋撇向窗外：“誒我cao，開慢點??！你當兜風呢？要找地兒吃飯啊大哥！”

    齊玖往街道邊掃了幾眼，目光所至之處，無論是什么店都緊閉著大門：“這還有必要慢慢開么？一眼都看到頭了。你之前說打工的那家店在哪兒？我們直接過去吧！”

    “靠！不會真沒了吧？老子是真不想去那家啊！”程末長嘆一口氣，有點后悔自己之前的提議了，“你想吃麥當勞不？要不咱吃這個吧？”

    齊玖嗆了一下：“你認真的？”

    “那就再找找看吧！反正還早?！?/br>
    程末閑聊著便把關于結巴男的事兒簡單地跟齊玖說了一遍。

    直到現(xiàn)在，他想起結巴男那張臉還直犯惡心。

    齊玖聽完突然一個急剎將車停在了路邊，語氣有些重：“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說？程末你有把我當朋友嗎？”

    “現(xiàn)在不是說了嘛？”程末哎呀一聲，“也不是什么大事，都過去了?！?/br>
    “那什么是大事，請問？”齊玖氣血上涌，“是不是在你看來什么都算是小事？”

    “不是，我不懂這有什么好生氣的？”程末覺得他莫名其妙。

    齊玖冷著個臉轉開頭，沒吭聲。

    “說??！”程末氣結。

    “算了，你不會懂的?！饼R玖淡淡地說。

    我是氣我自己，為什么每次在你需要的時候我都不在。

    “不懂你他媽倒是說清楚??？一個個的，都玩什么深沉呢？?。俊背棠┳顭┻@種不清不楚的了，偏偏他身邊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色兒的，一下子火氣被撩起來了。

    “我……”齊玖卡住了，忽然發(fā)覺自己剛才的反應有點過了，他明知道程末不是有心想瞞他的，可他一時也沒顧得去控制情緒。

    “行了，不想說就自個兒憋著！”程末解開安全帶，推開門下車。

    齊玖慌了，急忙跟下車追上去：“程末！你上哪兒去？”

    程末走得很快，齊玖小跑上前拽住他：“……好了，回車上吧，不是還要找地方吃飯嗎？我專程開了幾小時車過來的，別跟我計較了行嗎？”

    腳邊有顆碎石子，程末低著頭一腳踹開。

    cao！外套沒拿。

    這倏地一冷，氣焰也漸漸平息了下來，他將手插進褲兜里，直視齊玖：“講真的，你為什么生氣啊？”

    程末心想：光這兒你就跟我氣上了，我重要的事兒還沒說呢！

    “先上車再說吧?！憋L吹亂了齊玖的碎發(fā)，他也沒穿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襯衫加淡綠色圓領套頭毛衣。

    “你不說我不上！你看著辦吧！”程末跟他犟上了。

    齊玖嘆了口氣：“幾歲啊你？”

    程末的眼珠往上左掃右掃，不搭理他。

    “那你等著，別走啊！”齊玖說完頂著寒氣，回到車里把兩人的外套拿了過來，“趕緊穿上?！?/br>
    程末越過自己的外套，抓過齊玖另一只手上的白色外套披上，下巴點了點：“你穿我的。”

    齊玖應下，等套上程末的衣服，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走到旁邊有一家沒開門的蛋糕店前，門口擺著三張椅子和一張玻璃小圓桌。

    程末眼神示意他過去。

    倆人心里各有所想，坐下后安靜了大概有一分鐘，齊玖才終于斟酌著緩緩開口：“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這人對誰都有一層距離感，看似跟誰都能親近，其實跟誰都可以分開。遺忘對你來說，好像格外的容易。我以為在你那兒我應該算是個不一樣的存在，可有時想想又好像不是這么一回事。”

    這樣的你，如果有一天真的喜歡上某個人會是什么樣子？還會這么若即若離嗎？

    程末擰著眉，什么亂七八糟的，他一句也沒聽懂。

    齊玖繼續(xù)說：“還記得初中那會兒我突然走了嗎？要是我沒有回來，你是不是就這么把我忘了？我經(jīng)常會這么想?！?/br>
    哪怕天天跟你呆一塊兒，我都拿不準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但我還是想時時刻刻地守在你身邊，除了心底的那份喜歡，還想讓你把這一切當成習慣，這樣一來你是不是就會對我的離開感到不適應了？是不是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我來？是不是就會想永遠留在我身邊？

    可是，你沒有。

    “怎么可能?。俊背棠┞牭媚X袋都大了，“我說你一天天的都在瞎想些什么??？”

    齊玖苦笑了一下：“是啊，怎么辦呢？可能一個人閑在醫(yī)院沒事容易胡思亂想吧，加上沒休息好就滿口胡言亂語了?！?/br>
    暗戀的人總覺得自己可以把對方當普通的朋友一樣對待，怎奈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卻總是背道而馳。

    它極度地渴望著占有對方，也想被對方占有。

    程末嘖了一聲：“你亂想也就算了，怎么還把我分析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冷漠殺手？”

    “其實我知道你就是打小骨子里缺乏安全感，怕失去，所以才不敢去認定什么是真正屬于自己的?！饼R玖平靜地說。

    程末愣住了，過了會兒輕嗤一聲：“你，你知道個屁！別自顧自地說話啊混蛋！”說完蹬了一腳齊玖的椅子。

    齊玖眼皮微抬看了他一眼：“那換你說?！?/br>
    程末打了個噴嚏：“說什么？”

    “說說你還瞞了我些什么?！饼R玖從兜里摸出手機，隨口說道。

    相反，程末卻慢慢沉靜下來，突然開口：“阿玖，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