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夜深,篝火安靜地跳動著。 風醒大致看了看自己的傷勢,雖然還能暫時撐上幾口氣,可他困在這里,從此也無家可歸,終究是難逃一死的,也許等夜里的寒涼滲進來,他就會在這一方小小的山洞里悄然離去。 他沒有闔眼,也沒有再吭聲。 目光一偏,落在洞外,看見云清凈獨自坐在火光邊緣,只留下一個昏暗難辨的背影。 也許是在想自己方才說此地沒有活物的事,也許是在想別的…… 從白天拼命釋放靈力開始,風醒就能隱約察覺到,這個仙族人身上似乎藏著某種執(zhí)念,深不可測,可他看起來又好似一張薄紙,純粹,容易讓人一眼看穿,也因之顯得有些脆弱。 脆弱從何而來,風醒想不明白,畢竟此人還有一身驚天動地的靈力,本不該如此,只是此時此刻,他卻莫名生出了這樣的錯覺。 就像過去每當他登上風塔,遠遠地望向父親,那孱弱的身軀被烈風不斷絞著,抑或無意間推開窗,看見母親獨自站在花田里,低頭凝視著手中折下的一朵花,久久無言……他都會生出這樣相似的錯覺。 心中的執(zhí)念就是被這樣的薄紙包裹著,不知何時會破裂。 云清凈偶爾會回過頭來,檢查這廝有沒有斷氣。兩人的目光也偶爾會碰在一起,最后無聲交錯,各自陷入各自的思緒里,誰都沒有開口。 云清凈其實想過為他注入靈力續(xù)命,可如此一來又要扯上生還是死的問題,實在麻煩。而且當他閃過這個念頭時,也會忍不住質問自己,人家要生要死是人家的事,不過認識了幾個時辰——不,連名字都不知道,根本談不上認識,又與你何干呢? 但他不敢細究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心底一個極深極暗的角落里,答案竟是,與他有關。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云清凈就這么出神地坐到了天亮。 曙光透過林間灑進洞口時,云清凈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日出,于是翻身而起,絕望地嚷了一聲。 風醒徹夜未眠,正是昏昏沉沉,被此人一嗓子嗷得神魂一震,詫異地看向洞外。 云清凈恨不得掐死自己,碎碎念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啊啊啊啊啊……” 風醒:“???” 云清凈焦躁地在洞外來回踱步,最后靈光一閃,轉身掀開藤蔓,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喂,瘋子,能不能答應一件事兒?” 瘋、瘋子?風醒聽得腦袋更沉了。 云清凈見他神情疑惑才嘟嘟囔囔地解釋說:“你又沒告訴我你叫什么,我只能這么叫你啊,誰讓你之前總說瘋話……總比喂聽起來要親切些吧!” 風醒:“……” 可你剛剛也叫過喂了啊…… 風醒只好應了他:“什么事?” 云清凈振了振嗓子,一本正經道:“昨晚你也說了,此處很古怪,可我現(xiàn)在要出去找路,吉兇難料,是個冒死的差事,等我找到路回來救你,咱倆就算有過命的交情了吧?” 風醒乍一聽覺得有理,可轉念又覺得哪里不太對:“所……以?” “所以,在離開此地之前,能不能再歇一個晚上?”云清凈突然變得有些結巴,“我、我想看一次日出再走,就當、當你報答我了!” 風醒微微怔住,似乎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不過是想看日出罷了,此人竟還認認真真地牽出了一樁“過命的交情”…… 風醒實在疲憊不堪,只好有氣無力地說:“我這樣,哪兒也去不了,仙尊大可隨意……” 云清凈正歡喜,又聽風醒沉沉道:“哪怕找到路不回來了,也沒關系?!?/br> 話音一落,洞里像是瞬間烏云密布,壓下了大片陰翳。云清凈緊盯著他,心道此人果然還是那般不可理喻,一夜過去,絲毫未改。 昨夜交織的念頭又不著調地涌了上來,他只好自顧自地點頭,道:“說得也是。” 本來就沒關系。 云清凈忿忿離去,氣息逐漸從周遭淡開,風醒起初一愣,而后看著陽光從藤蔓的縫隙里漏進來,忽然感到滿眼千瘡百孔。 山林沒有活物,也就沒有喧囂。 云清凈走了,山洞更是落入死寂。 風醒倚在巖壁邊,看著那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篝火,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等他回來,還是繼續(xù)等死。 索性一起等吧。 在漫長的寂靜中,風醒漸漸撐不住渾身的乏累,闔上了雙眼。闔上眼,一切又都熱鬧起來。 有人在砸門,有人在放火。 有人在奔逃,有人在悲嚎。 風醒重新墜入記憶的煉獄,滿眼鮮血淋漓,有無數(shù)冤魂拽住了他的手腳——他似乎又有知覺了,他能從瘋狂的拉扯中感受到刺骨的涼。 “哥哥救我……” “不要等了,聽話……” “放開他!叫你們放開他??!” “啊……”風醒從噩夢中驚醒,驚恐地望向眼前的篝火。 火還燒得平靜。 他急喘著,伸出手來在通紅的眼前晃了晃,漏進的陽光似乎更加刺目了。 風醒嘗試匍匐在地,單手借力,艱難地朝洞口挪去。他抬頭望天,看著朝陽初升,似乎距離日出之后并沒有過去太久。 風醒就這么趴在洞口,能感受到洞外一絲絲清涼的微風,輕輕地,吹散噩夢后的躁熱。 他逐漸意識到,等待遠比他想象中要難熬,尤其在云清凈離開過后,時間流逝得極慢。 樹上聽不見鳥鳴,地上尋不見蟲蟻,林間看不見野獸,身旁也沒有任何人。他行動不能自如,只能無所事事,連一場撕心裂肺的噩夢也只打發(fā)了一個多時辰。 世間依然寂靜。 自己究竟什么時候會死?這個問題一直想至黃昏,想得乏了,風醒只好換了個問題,又開始反復琢磨,那位仙尊究竟什么時候會回來? 他在充滿未知的等待中撐過了一夜,天又亮了,然而云清凈并沒有回來。 風醒在耀眼的曙光中憶起兩人臨別前的話,頓時明白了什么——想必那位仙尊已經找到路離開了,自己只須靜靜等死便是。 “沒關系……”風醒學著昨日的口吻,獨自喃喃,說時又覺得恍惚,像在聽別人說話。 風醒干脆翻過身來,數(shù)著藤蔓上的葉子,一片、兩片……一共是一千五百一十片。他還翻來覆去數(shù)了好幾遍,熬至午后,再也數(shù)不下去。 第二晚,他又做了一場噩夢。 這次他是抓傷了自己才得以從噩夢中逃離,驚醒后,脖頸上有好幾道撓破的口子,正在灼燒著,整個人已是大汗淋漓。 云清凈還是沒有回來。 風醒稍稍有些神志不清,他盯著那團火,鬼使神差地將手伸了進去,可永燃火是云清凈用靈力化成的,只有照明的作用,并不會燒傷人。 風醒在火中反復抓握,什么也留不住,如此無力,又如此無趣。 第三天,第四天,風醒總是努力保持清醒,以求擺脫噩夢??韶瑝艟谷粷u漸變成了幻覺,即便他睜著眼也能看見這些剜心噬骨的記憶環(huán)繞在身旁,一切都近在咫尺,根本無處可逃。 風醒很清楚,再這么下去,非死即瘋。 云清凈始終沒有回來。 等等,他為什么會在乎人家回沒回來?走了的人是不會回來的。 他是真的要瘋了…… 不,他已經瘋了。 第十天的子夜,洞中只剩低沉的嗚咽,斷斷續(xù)續(xù),投在巖壁上的人影還在不停顫動。 驀地,藤蔓像被一道強風破開,眨眼間沖進來一道黑影!火光逐漸蔓延過去,照亮的是云清凈一雙腥紅的眸子,還有滿身的狼狽。 他急促地呼著氣,一進來,目光就始終落在一處—— 風醒癱在角落,低垂著頭,若非這一聲聲詭異的低鳴和顫栗的身影,與死人無異。云清凈快步上前,跪在他身側,不過剎那,落下了兩行清淚。 “你還活著啊……” “殺了我……殺了……殺了我……”風醒猛一抬頭,面目極度猙獰,他用左手掐住云清凈的肩,眸中似有一層血色的翳,根本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幻覺。 “快殺了我!” 云清凈試著掙脫出來:“你干什么?是我?。 ?/br> 風醒狠拽住他不放,歇斯底里地拉扯著:“我讓你殺了我?。。?!” “你又發(fā)什么瘋!”云清凈一拳揮了過去,風醒硬生生地扛了下來,嘴角即刻滲出了血。 云清凈心弦一緊,正有些內疚,豈料瞬息之間,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笑聲在耳畔響起,這頭陷入狂亂的野獸又猛撲回來,一把按住云清凈的后頸,狠狠地咬在了唇上! 好、好大的氣力……腥咸瞬間淌入齒間,兇殘的撕咬變成貪婪的吮/吸,云清凈惱羞成怒,提起靈力將他從身上蠻橫地掀了出去! “……滾開!” 摔上巖壁的一刻,風醒咳出了體內的瘀血,倒在地上,就像一具徒有皮囊的枯骨。 云清凈平白無故被咬了一口,正是怒不可遏,又一把揪住這廝的衣領:“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風醒終于從幻覺中蘇醒,繃著殘血的嘴角,竟是止不住地落淚:“你……回來了?” 聞言,云清凈驟然失去所有氣力,手中的殘暴化為了輕輕的推搡,藏著難言的情緒。很快,云清凈淚如泉涌,就坐在風醒身側,終于找到了發(fā)泄的時機。 風醒知道自己這幾日過得煎熬至極,發(fā)瘋也不算什么新鮮事,無意間冒犯了他,挨了打,也實屬活該,卻沒想到云清凈會哭成這個樣子。 好似那張薄紙被撕碎了。 云清凈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極重的鼻音兇道:“讓我自己哭會兒……不準道歉,也不準來安慰我!” 風醒:“……” 風醒只好安靜地揩去了眼角的淚,沒有吭聲。他自己也堪堪歷了一劫,需要好好歇息一陣。兩人就這么一起坐在此地,一起掉著這莫名其妙的淚水。 十日煉獄。 看來確實是有過命的交情了。 新一輪朝陽如期而至,云清凈怔怔地望向洞外的天空,有幾許陌生。風醒倚在一旁琢磨了半天,不甚確定地問:“你是……迷路了么?” 云清凈登時垮下臉色,斜過眼來瞪他,風醒算是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復。 原來是迷路了……居然迷路了!這怎么就迷路了呢!這一迷,都快迷上十天十夜了!害得自己以為他已經走了!風醒無力地掐住眉心。 云清凈見他無話可說的模樣,沒好氣道:“這鬼地方根本就走不出去!無論我怎么繞,哪怕是在天上飛,都一樣會被困在同一個地方,迷路了能怪我么!” 風醒聽得出神,想來自己這幾日的痛苦和煎熬,他在外面也沒有少受。畢竟此地什么也沒有,所以腦海里什么都可能出現(xiàn)。幾乎沒人受得了這種,無處生也無處死,被世間完全遺棄的折磨。 “好不容易找到回來的路,偏偏遇上你這瘋子亂咬人,真是倒霉……”云清凈咂咂嘴,還能嘗出一股澀澀的腥味,風醒念及昨晚的事,實在歉疚:“對不……” “說了不準道歉!”云清凈匆忙喊停,“反正這幾日困在外面,我算是想通了,你的生死就是和我有關!在我回到蓬萊之前,你不準死!你死了我上哪兒去……” 再找個人來陪我。 云清凈咽回了最后半句話,目光閃爍不定。風醒凝望于他,想著過去這幾日的生不如死,像是突然看清了自己——原來自己想死的決心并沒有那么堅定,否則如此受折磨,他早就一頭撞死在巖壁上,抑或爬去外面的清池沉底了。 順帶也還看清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他根本打從心底里舍不得這位仙尊離開…… “別怕,都會過去的。” 腦海里無故回蕩起父親的話。 風醒驟然一哽,而后望向云清凈,苦澀地笑了:“好,我會好好活著,直到仙尊離開?!?/br> 云清凈心虛地瞄著他,不知為何心跳得很快:“你、你笑起來不是挺好看的么?何必每天哭喪著一張臉……唉算了,我、我還是替你療傷吧!” 云清凈不知該怎么說不下去,只好生硬地轉了話題,怯怯地湊到風醒身邊。風醒斂住笑意,似乎從沒被這么夸過,一時有些愣神。 仙魔皆是上古族群,天賦異稟,靈力雖不相容,卻不相克,可以共生,而妖之力卻是與萬物相克,人之力則能與萬物相容。與其說各族生來要分個高低貴賤,倒不如說只是生來獨特罷了。 云清凈在注入靈力時才發(fā)覺,風醒并非魔身,也從來沒有修煉過,體內僅留有一股內力,應當也是曾經被誰注入的。 “你,不是魔族人?”他好奇問。 風醒答道:“我的娘親是人族,所以我算是個半魔,只是眼下在魔界無家可歸,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算不算魔族人……” 云清凈禁不住笑話他:“這是什么話?是就是,哪里要分以前還是現(xiàn)在,反正整片不死地都是你們魔族人的家,總歸會有去處,沒什么好怕的!” 此人沒心沒肺,笑得燦爛,風醒卻順著他的話陷入深思。 “不過說來也巧,”云清凈忽然來了興致,“我也不是純正的仙族,和你差不多,只不過我娘是仙族人,而我爹好像是人族?!?/br> 風醒不太明白:“好像是?” 云清凈點了點頭:“因為我沒見過我爹,只是聽別人說是娘親從人界帶回蓬萊的,不過爹娘他們在我出生前后就都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風醒啞然,竟說不上他與云清凈這“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遇到底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云清凈經歷死別的時候尚在襁褓之中,什么也不記得,倒是很坦然。 藍光源源不斷流入體內,傷勢逐漸轉好,風醒望著他,總算能正正經經地道一聲“多謝仙尊”。 云清凈不習慣聽人道歉,更不習慣聽人道謝,趕緊找了個臺階下,轉而問他:“想不想出去曬太陽?” 風醒瞥向洞外大好天光,難免有些心動,云清凈欣然起身,卻忘了身后是堅硬的巖壁,一撒手,只聽一聲悶響,手肘撞在了巖壁上。 “啊啊啊?。『猛础?!” 片刻之間,風醒感到久違的、令人發(fā)笑的情緒涌了上來,他看著云清凈痛得原地跳腳,終于沒有負擔地笑了起來,笑聲明朗,伴著些許沙啞。 此后,兩人就在這片山林里打發(fā)著一天又一天。 雖說仙魔之身的食欲比起人來稍顯寡淡,十天半個月不吃東西對云清凈來說沒有任何困擾,可身邊畢竟還有位孱弱的主,熬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云清凈時常到各處采些野果回來將就著吃,好在此處雖然沒有活物,卻是花草樹木的樂土,什么千奇百怪的品種都有。風醒識得一些可食用的花草,云清凈也會聽他的話,摘幾株回來換換口味。 云清凈沒什么照顧人的經驗,所以下手沒個輕重,有時候還笨手笨腳的,風醒被他折騰久了倒也習慣了,從沒抱怨過什么,何況他受人恩惠,本來也沒資格去抱怨。 不過云清凈還算有悟性,大大咧咧的時候也能透出幾分細膩,兩人漸漸默契更深,相處起來要比最初的時候輕車熟路多了。 夜里,兩人總是隔著一團篝火睡在兩側,偶爾會閑聊幾句,卻都不約而同地回避了“你叫什么名字”的問題。 好像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名字,也就不算認識,自然也不會有所謂的別離。 哪怕兩人根本不知道何時會別離。 自從云清凈回來后,風醒做噩夢的次數(shù)變少了,可總有幾次沒能撐住,又變回歇斯底里的模樣。云清凈心情好便悉心勸慰,心情不好就干脆和這廝打一架。 風醒起初以為是家破人亡將他逼成了這樣,可后來他才漸漸意識到,自己會如此反復無常地做噩夢,為之發(fā)瘋發(fā)狂,似乎是因為自己體內那股魔氣的緣故。 魔性,亂心性。 風醒便在云清凈的指點下,慢慢學會控制和駕馭體內的氣息,噩夢果然淡出了他的夢鄉(xiāng)。他偶然一次還學會用指尖燒起小火苗來,云清凈每次見了都會捧腹大笑,嘲笑他這小把戲在那團熊熊燃燒的永燃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風醒:“……” 真是幼稚……倒也,有些可愛。 兩人仍然沒有放棄尋找出路,隔三差五就會試圖往外走,但每一次都會有風醒陪著,盡管屢戰(zhàn)屢敗,也不至于再迷路迷上個十天十夜了。 在此地兜兜轉轉數(shù)次,就像踏遍了千山萬水,見得多了,也能品出其間的韻味。 兩人初來時應是山林的夏季,萬木蔥蘢,碧空如洗,可天晴時大多都炎熱難耐,花草蔫巴巴的,云清凈喜歡趴在洞里看它們耷拉著腦袋,總能找到一絲異于常人的樂趣。時常也會有暴雨傾盆而下,肆意地沖刷整片山林,處處激蕩著噼里啪啦的雨聲,擾得兩人只能大聲喊叫才能聽見彼此。 每過一天,風醒就會從藤蔓上摘下一片葉子,存放在山洞里。不知不覺,堆上了好幾十片,拾撿一番,竟發(fā)現(xiàn)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兩人又一次逃離失敗,正走在回山洞的路上。云清凈抬頭看見黃綠相間的樹葉,也終于對這兩個多月生出了真實感,他茫然問:“這是……要入秋了么?” 風醒靠在他背后,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見云清凈走上顛簸的石子路,不慎腳步一滑,他便匆忙伸手護在云清凈的肩角,而后重重地撞在一棵樹上,墊在中間的手頃刻紅腫起來。 云清凈匆忙拐回正途,風醒則利落地抽回手來,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仙尊,記得看路。” “哦……” 云清凈嘟囔著,目光隨意一掃,發(fā)覺遠處正值日薄西山,一時心血來潮,興奮地搖著風醒:“哎!咱們不如到山上看完日落再回去吧!” 風醒甚是無奈,笑道:“仙尊,你這段時日也看了不少日出日落了,怎地還如此新鮮?” “日子這么無聊,總得學會給自己找樂子吧!”云清凈倒是振振有詞,風醒不敢忤逆這位歪道理一大堆的仙尊大人,只好欣然應允。 “是是是,小的受教了?!?/br> ※※※※※※※※※※※※※※※※※※※※ 有的人蠢是有原因的(狗頭.gif) 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