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書才起了個(gè)頭，外頭就有人來請(qǐng)，只說穆溪白請(qǐng)她往歸愚齋一趟，也沒說何事。

    歸愚齋是穆溪白的私人書房，離凌輝閣不遠(yuǎn)，齋內(nèi)收著穆溪白的一應(yīng)舊物，也是他平日私下處理洪幫事務(wù)的地方，他不喜歡府中有人擅入，故陶善行雖常常路過，卻一次都沒踏足。

    今日不知為何，竟將她叫去歸愚齋。

    陶善行有些奇怪，不過來請(qǐng)她的人確是歸愚齋的書童，她便不作多想，跟著他去了歸愚齋。歸愚齋外是個(gè)松景園，疊石成景，奇松入盆，沒有一抹花色。書童將她帶到歸愚齋門外后便退下了，陶善行上前拍拍門，里面卻傳出女人聲音。

    “進(jìn)來吧?！?/br>
    陶善行一愣，還在思考要不要進(jìn)去，那門卻從里邊打開了。

    岳湘站在屋內(nèi)，手中拿著一卷畫，攤了一半正看著，見她站在門外，便將畫往桌上一放。畫軸垂落桌面，畫便徹底展開。

    畫上是片竹林，竹林間有個(gè)黃裳姑娘。

    “此畫乃穆哥所作。你可知畫中何人？”岳湘指尖輕輕撫過畫中人，淡淡開口。

    陶善行瞧著那幅畫蹙起眉頭。

    這畫中之人……

    V前這章的字?jǐn)?shù)代表我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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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遙星十五歲遇林宴，春日宴一眼入心。

    追追跑跑三年，十八歲終著嫁裳，予他為妻。

    她以為自己得償所愿，此后余生必能執(zhí)手相守……

    卻不想，往后七年，終成怨偶。

    宮變那日，她被綁至殿中，以她為質(zhì)，要他選擇，是進(jìn)是退。

    她死在他的眼前，換來林晚至尊之位，以太后為名，垂簾攝政。

    林宴心中所思所念所記，始終只有這個(gè)愛之不得，又被他親手送入宮中的meimei。

    她這一世，終于二十五歲。

    若能重來，再無春日盛宴。

    此生，與君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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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綠帽

    這畫中之人……

    她不認(rèn)識(shí)。

    畫中空青染竹，雌黃繪裳，少女側(cè)身而立，秀臉微仰，笑容明媚，然而她也僅能看出這些了。寫意的水墨畫，重在神韻而非形似，指望她憑著這么幅畫就認(rèn)出畫中人，絕無可能。

    更何況……穆溪白畫的女人，和她什么關(guān)系？

    她需要認(rèn)識(shí)？

    陶善行覺得岳湘有些莫名其妙。她進(jìn)了書房，朝里張望兩眼。穆溪白的書房收拾得簡(jiǎn)單干凈，沒有花里胡哨的擺設(shè)，就連窗下放的，也只是棵盆景松。書房里除了岳湘外沒有其他人，陶善行越發(fā)奇怪，便問她：“是你借穆溪白之名叫我過來的？”

    “大伙聽說穆哥娶了靈源的福娘，甚是好奇，可惜一直無緣得見，我今日才知竟然是你?？尚δ闳杖赵谛值軅冄燮は逻M(jìn)出卻無人知曉，穆哥也真是……怎將你說成是妹子?！痹老孀叩綍负?，笑道。

    陶善行從她那話中品出些挑釁的意味來，也跟著笑了：“這是我與他夫妻之間的事，就不勞岳姑娘一個(gè)外人cao心了?！?/br>
    “外人？”岳湘咬了咬牙，似被刺到般揚(yáng)起聲調(diào)，“你可知我跟著穆哥多少年？與他出生入死過多少次？他又與你說過多少與他有關(guān)的事？這普天之下，誰能比我更懂他？知他過去，懂他喜好？你知道什么？”

    “岳姑娘！”陶善行打斷她的話，緩步走到她身邊，“你說的這些，我確實(shí)都不懂。但那又如何？你跟他出生入死再多年，于他而言，也只是他身邊一個(gè)‘兄弟’而已，如何同我相提并論？況且你應(yīng)該清楚，你之所以能留在他身邊，不是因?yàn)槟愀怂嗌倌辏膊皇且驗(yàn)槟阌卸嗔私馑?，而是因?yàn)槟銓⒆约喊缱髂凶樱浴靶值堋弊骰献?，讓他沒了防備，這才放任你在身邊多年。你今天同我說這些話，若只是想和我炫耀你與他這些年的情分，我勸你收回，以免弄巧成拙。若然叫他知曉你的心意，我怕你連留在他身邊的機(jī)會(huì)都沒有！”

    這席話說得尖銳至極，幾乎不留余地戳中岳湘心中最痛處，岳湘驚愕非常，仿佛一顆心被赤、裸裸剜出再血淋淋地示于人前，令她難堪到了極點(diǎn)。她小看了眼前這個(gè)看似文靜木訥的鄉(xiāng)野丫頭，這哪里是傳言里天生癡愚的村姑？此時(shí)此刻，她鋒芒不藏，眸似寒星，自有不容褻瀆的凜然氣勢(shì)，與先前在茶館外所遇之人簡(jiǎn)直判若兩人。

    “岳姑娘，十載光陰都沒能讓你將這愛慕對(duì)他言明，想來你也清楚他的為人，只恐言明后，兄弟朋友都做不得。可你要知道，感情這回事，有時(shí)便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你自有你的顧慮，你邁不出那一步，可時(shí)間不等人，他娶妻成家，與你再無干系。我瞧姑娘癡心，并非那等愿意為姬為妾之流，好心勸你一句，當(dāng)斷則斷，莫將韶華空擲。你跟他將近十載，但凡他在你身上用過半分心，便該懂你之意，又何需你明言，今日也輪不到我嫁他為妻。”陶善行見她這般難堪凄苦，語氣卻又軟和起來。

    大抵是被岳湘觸動(dòng)舊事的關(guān)系，她雖不喜岳湘，卻也狠不起來。曾幾何時(shí)，她也如岳湘一般，做盡傻事卻換不來一眼回眸，手段施盡卻徒惹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