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懷抱比想象得還要熾熱，衣襟間充盈著木質(zhì)調(diào)的淡香水。覺予聞出來那換了牌子，可即使這樣也無法減輕難以忽視的曖昧。

    那抹目光正隔著鏡片在她身上打轉(zhuǎn)，她抓不住實質(zhì)的破綻，所以商先生可以在她詢問時把視線解釋成任何別的意思。

    天生的掠奪者喜歡把所有主動權(quán)和話語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還喜歡不指定正反面就開始拋硬幣主觀決定結(jié)果。

    什么意思？

    對她感興趣？

    還是大人物純粹閑著無聊想用她解解悶？

    商先生可不像個流連忘返的人，這么多年也沒見他和誰確立過戀愛關(guān)系，擺明了的年輕，喜歡玩。

    覺予皺著眉頭拿小臂撐在他胸口和自己身體之間，以減少那些簡直要命的若有若無的接觸。

    她沒回答剛才那句似乎是反問的話。

    商徽好像并不在乎結(jié)果，只在乎到底能不能把她抓到手。

    他成功了。

    現(xiàn)在他要品嘗一點勝利者的喜悅。

    比如順著腰肢的柔軟曲線去試探，再比如按住她衣衫下綻放的蝴蝶骨。

    身側(cè)的所謂人來人往根本不足掛齒，因為沒人敢向他肆意投去目光。他大可以在這個走廊的轉(zhuǎn)角用點別的小手段，畢竟做錯事的小孩總要接受懲罰，你總不可能忘了自己弄臟我一整件衣服吧？

    商先生一向?qū)捄甏罅?，現(xiàn)在他看著懷里這張唇紅齒白的臉，就非要斤斤計較。

    她讓人拖進(jìn)視覺死角，骨骼漂亮的手正壓向裙底。本來要脫口的拒絕和呼吸都在對方吻上來那刻戛然而止。

    覺予慌亂中張開了嘴，剛好配合了長驅(qū)直入。她隱約聽見些金屬墜地的聲響，是商先生的眼鏡已毫無征兆地摔落，俯下身來吻她時還滑了滿身金發(fā)。

    柔軟唇舌的交纏總是讓人沉溺其中，覺予大概是忘了反抗，這會兒她樂得享受。

    溫?zé)崾种刚糁詈笠粚右铝显谌嗯笸葍?nèi)側(cè)的敏感皮膚，稍長的中指抵上去，偏偏不肯破開阻礙，停滯于欲碰不碰。

    這是為了折磨。

    她掙扎幾下，討好地攀上人肩頸，嗚嗚咽咽地發(fā)出些氣音，直到底褲被不可抑制地沁濕了，才能獲得些真實的感受。

    手指從縫隙中插入的那刻，她失去了對方妥帖的吻，聲音本來還安分地收在喉管里，這次就無從壓抑。

    囂張的小姑娘差點站也站不住，膝蓋都在打彎，手臂掛在他脖頸上幾乎要支撐全身的重量。

    她在祈求。更像是祈求那根進(jìn)到了底的手指。

    商先生伸手安慰性地梳理她腦后的黑發(fā)，把玄色綢緞攏在指尖?？伤眢w里真的太過濕熱，咬得太緊，不知道是有多渴望，嘴里說的還是推拒的話，到底是想要還是不想要？

    身軀從剛才開始就不住顫抖，埋在他身前的小臉從耳廓就能看見已經(jīng)紅得不成樣子。

    她受不住，她怯怯懦懦，現(xiàn)在連話也說不明白。

    商先生好心地選擇放棄。

    抽出手指的那刻人抖得更厲害，攥住他肩頭的西裝衣料，模樣看上去根本就是挽留。

    商先生玩得不盡興，但是喜歡她這副表情。

    他或許一向在意某些時候軟弱無力的小東西。

    小姑娘直到被他收拾干凈重新攬進(jìn)懷里時還在出神，乖巧地任人擺弄，高跟鞋踩得軟綿綿。商先生覺得根本沒必要再參加這場慈善晚宴了，他大可以把職權(quán)交給別人，自己一心一意來陪她。

    可他在落座后翻到了拍賣會的藏品冊，瞧見一把清代廣州十三行的玳瑁扇子。

    他展開那頁，去問身邊窩在高背椅中的小姑娘喜不喜歡，人露出點驚艷神色，他就心下了然。

    這是為了什么？

    他問自己。

    當(dāng)然是為了討人歡心。

    商先生打了個招呼，就沒讓那把玳瑁折扇走過場。

    白手套的侍者穿過人簾畢恭畢敬地捧過來扇盒，他伸出手指隔空丈量后便愉悅地彎起眉眼。不由分說地把輕輕巧巧的小玩意拎出來，扇面順風(fēng)展開也不過十幾厘米，被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襯得盈盈一握，削薄扇骨似乎都要在指節(jié)間琳瑯玉碎。

    商徽捏著扇子側(cè)過身往這兒遞，覺予就無意識地抬手要接，剛好是被人抓了個正著。亭臺樓閣軒榭廊舫的寸寸雕花在眼前倏忽而過，是對方驟然合上了那一小柄文甲扇子，像是要索求些本沒必要存在的報酬。

    覺予半喟半嘆地感慨自己中招。

    金發(fā)的男人在她身旁巋然不動，酒紅西裝正托著扇面上的浮金點翠，暗紋細(xì)致得入微。

    她又只好妥協(xié)，軟塌塌地看過去，眼底還都是水光。

    商先生心情很好，得到回應(yīng)就開始付諸行動，把扇柄交到她手里慢慢合攏，再連著指節(jié)一塊收在自己掌心。

    他說。

    “這種精致的東西總是很襯你。”

    新的藏品被推上臺面，千峰碧波翠色來，似玉非玉果然是北宋天青色的汝窯瓷器。

    覺予已經(jīng)無暇去看器表的蟬翼開片或是什么花草紋了，因為商徽握著她的手沒有絲毫松懈。手指正摩挲著她虎口的紋路，還要緩慢錯開緊閉的指縫。

    她不住要走神，想提醒一句好讓人不要這么肆意妄為。商先生在她第二次皺眉的間隙里忍不住開口，說出的話還是故意的調(diào)笑。

    “有什么不對嗎？”

    他沒等覺予回答。

    “漂亮的人就該配著漂亮的東西，你獨一無二，它可只是一件物品。干嘛這么緊張?！?/br>
    他在引誘她說出那句話。

    他想讓她說出“我不是緊張扇子，而是你一直握著我的手我根本沒法專心”。

    覺予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

    她再看上幾眼穩(wěn)cao勝券的人，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多虧了地理位置優(yōu)勢，她即使現(xiàn)在就逃跑也不是沒有機會。

    干嘛不跑？

    還留下來拍點別的藏品？她又不和商先生一樣是個大忙人。

    她也沒那么多錢可以交給別人大把大把地砸。

    覺予想要起身，可她抽不出手，她還怕攥斷了手里的古董。

    商先生的笑容溫和又舒適，金框眼鏡在西裝口袋邊搖搖晃晃。

    “待不下去了？”

    覺予想說我不是待不下去了，我是根本沒有辦法和你好好呆在一起。無論什么事都能搞得這般復(fù)雜，你云淡風(fēng)輕，倒顯得是我欲求不滿。

    但她不說話，她就這樣僵持對立，兩個人都有十足的耐心，愿意在這種情況下耗著。

    商先生最終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不再用緊密的力道握著她，轉(zhuǎn)而去撫摸被肩邊垂下的西裝衣袖稍微遮擋的手腕。

    覺予幾乎忍無可忍。

    對方這才慢悠悠地抬起頭，淺琥珀眼瞳就是成色清晰透亮的茶水。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小姑娘的模樣映在他眼里是一張驚愕得沒控制住表情的臉，他還低著嗓音娓娓道來，根本不管自己說的是什么隱喻的句子。

    “你又不是不明白，我這種人貪欲極重?！?/br>
    他仍嫌不夠多，還非要放下一句表示態(tài)度的話。

    “我們的身體真的很合拍不是嗎？”

    覺予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故意拐彎抹角，彎彎繞繞，說的不就是那句話。

    他不是暗示。

    他現(xiàn)在就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