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泠讓溫徵羽氣得肝疼。她很不想放開溫徵羽，卻不得不放。

    她松開溫徵羽的胳膊，別過臉去。

    溫徵羽出了涼亭，聽到葉泠的抽氣聲，又停下了步子。她在涼亭外的臺階上停下步子，抬頭望向蒼穹白云，思緒飄了飄，才又找到著落，她輕輕問了句：“葉泠，你知道負氣的代價是什么嗎？”

    葉泠頭也不回地問：“是什么？”她想起自己沖溫徵羽發(fā)的幾次脾氣，今天溫徵羽已經(jīng)用她的行動告訴她答案。

    溫徵羽的聲音極輕，“是生離死別?！彼f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葉泠的心頭一震，轉(zhuǎn)身朝溫徵羽看去。溫徵羽邁下臺階，從假山間的小道中拐出去，又再穿過拱形門，消失在院子中。

    她怔愣地望著溫徵羽消失的地方，半晌沒有回過神。

    她想起她第一次向溫徵羽發(fā)脾氣，溫徵羽的車出事，差點被綁架。

    她想起這宅子里連懷瑾出事的那座院子。

    她觸碰到溫徵羽內(nèi)心最不能碰觸的地方。

    溫徵羽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回蕩：

    “葉泠，你知道負氣的代價是什么嗎？”

    “是生離死別?！?/br>
    ……

    溫徵羽出了宅子，回到自己的座駕中，對文靖說：“回吧?！彼湎萝嚧埃粗鴮懹小皽匮旁贰钡呐曝?。

    車子緩緩駛出古街，匯入車流中，駛離她家昔日舊宅。

    世事便是這樣。

    宅子座落在城中，歷經(jīng)數(shù)百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宅子中的人，換了一家又一家。多少曾經(jīng)興旺的家族，最終都難逃搬離宅院，后人散落天涯的命運。即使后人有出息，那也是另置宅地安家落戶，搬走了，即使再回去，也不過是物是人非。

    溫徵羽中午飯回她外婆家。

    老太太很意外，說：“還以為你要去你爺爺家商量搬家的事?！?/br>
    溫徵羽搖了搖頭，說：“不搬，現(xiàn)在這樣住著挺好?！?/br>
    老太太頓時明白過來，這里肯定有事。她說：“聽連昕說你和葉泠已經(jīng)去辦完過戶手續(xù)了?！?/br>
    溫徵羽點頭，“我和葉泠去看過宅子，宅子很好，但我搬過去不合適。”

    老太太打量兩眼溫徵羽，點點頭，沒再多問，說：“先吃飯吧?！?/br>
    溫徵羽吃完飯，便回房了。

    她坐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大梧桐樹出神地想著事。

    宅子已經(jīng)過了戶，她不接收，也不能這么耗著葉泠。

    這么大一座老宅，需要精心維護打理時時有人看護著。不然，稍微哪里漏點水或者線路被老鼠啃了漏點電，都容易出大問題。各座庭院中都養(yǎng)有花草，再有湖，湖岸邊也都是花草，這些都需要花匠時常澆水打理。宅子里拆扇窗戶下去都能賣不少錢，要是沒人看守，鐵定遭賊。養(yǎng)這么一座老宅，費用比養(yǎng)別墅大得多。

    處置方法就三種，還回去，出售變現(xiàn)，接手。

    這三種方式都有不合適的地方。

    即使她要找葉泠商量怎么處理這宅子，也得先想好大概要怎么處理才行。

    她今天與葉泠的那番談話，她的心情都很不好，想必葉泠會很難受。估計葉泠一時半會兒也沒那心情和她處理宅子的事，臨近中秋，大家都忙。她思量過后，給葉泠發(fā)了條短信，想等中秋過后再與葉泠商議處理宅子的事。

    很快，葉泠回了個短信：“我已經(jīng)把鑰匙給了連昕?！?/br>
    稍頓，葉泠又發(fā)來條短信：“宅子修繕和添置家具的費用，已經(jīng)算在售價中，合同上有寫。因是老宅，有舊損處是再所難免的，如還有需要修繕維護的地方，由你自行安排處理。”

    溫徵羽回了葉泠一個字：“好?！北惴畔铝耸謾C。

    第九十章

    淡淡的失落情緒在溫徵羽的心頭彌漫，思緒也沒個著落，飄飄悠悠的。

    她坐在窗前發(fā)了會兒呆，坐到下午兩點多，跟老太太打過招呼，便帶上中秋節(jié)禮去往齊千樹老先生那。

    她是師傅的入室弟子，三節(jié)兩壽的禮數(shù)是一定不能落下的。

    葉泠的事，她師傅幫過很大的忙，如今有了結(jié)果，總得告訴她師傅知曉。她把連昕和葉泠一起送她宅子的事也告訴了她師傅，包括葉泠修繕宅子、添置家具和把她房里賣掉的奶奶的陪嫁家具又買了回來的事。

    齊千樹老先生吃完，點頭，說：“是個有心的。”添置家具，他能理解，把賣掉的陪嫁又幫溫徵羽買回來，這點就有點值得思量了。他托老友幫忙，老友總得打聽下葉泠是個什么樣的人才能決定到底幫不幫，得知葉泠跟他的小徒弟走得近，才特意提醒過他關(guān)于葉泠性取向的傳聞的事。

    他們師傅倆，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

    齊千樹老先生便問起溫徵羽，她和葉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小徒弟找對象，他總得幫著把把關(guān)。小徒弟找女人當伴，這種事要是能勸還是想勸勸的。

    溫徵羽老實承認，說：“動過心?！?/br>
    能讓他這小徒弟動心，齊千樹老先生對葉泠都有點刮目相看。他這小徒弟說的是動過心，而不是有點動心，那說明還是給拒了。既然已經(jīng)沒戲，那肯定是哪里有不滿意的地方，齊千樹老先生便沒想再多問。他拿起徒弟送來的銅虎鈕鎮(zhèn)紙，仔仔細細地看過，問：“不便宜吧？”

    溫徵羽說：“還成，沒要我高價。瓷器書畫貴，這種銅器，特別是這類文房用品，還真不貴?！泵鞔你~鎮(zhèn)紙，也不是什么有大來歷的東西，最貴的也就是年頭和那份古樸感。

    齊千樹老先生說：“你家要是以前那條件，那我就收下了。如今你手頭緊，往后養(yǎng)那老宅，又得添一大筆開銷，省著點花。這些糕點月餅我收下，這個，你拿回去?！?/br>
    溫徵羽說：“不是給您的。您這托了老友，總不能讓您老搭了人情，還得讓您備謝禮?！?/br>
    齊千樹老先生說：“我雖然從中牽橋搭線，倒真沒花我一分錢。該走的禮，該備的謝禮，葉泠都走到了。我們幾個老家伙，她都備了份厚禮。”

    “老俞賣畫掙的那點錢，還不夠他孫子在國外念書的，葉泠這回是仔仔細細地安排妥當了，不僅給了學(xué)費，買了套房子，還找人幫忙辦綠卡，很是花了不少錢，老俞兩口子來我這里都謝了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