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鐵血唐三葬_分節(jié)閱讀_25
小白龍先是嚇了一驚,隨后迅速反應(yīng)過來,對方人數(shù)再多便也只是凡人而已,他伸手讓師傅師兄們后退,捏了個訣,便喚出滔滔水浪卷襲向四周,將那些士兵們沖了開來,倒下一片??蛇@些士兵卻與凡人不同,過了那水浪,又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也不停歇,繼續(xù)揮著武器朝他們撲了過來,八戒見了不耐煩地緊,揮手將那小白龍推開,喝道:“我變水,你化原形喊一聲!”小白龍恍然大悟,想起他那二師兄也是精通水性,便連忙變成了那巨大龍形,尾巴將周圍士兵排排掃開,游上半空之中,八戒一只手攬住了卷簾,一只手攬住了三藏,只道了聲“抓穩(wěn)”,那水浪鋪天蓋地而來,覆蓋過他們頭頂,擦過他們臉頰時溫柔如撫摸,連呼吸也毫無滯礙,沖向士兵時兇悍的很,配上半空中龍吟陣陣,激的山高浪花,而那些士兵迎面扛下了水流,臉上皮rou身上衣物竟是被洪浪沖刷干凈,露出白森森骨架來,眼眶里紅色一點,朝著他們撲了過來。 八戒一看不對,迅速收了法術(shù),松開了攬住三藏的手:“師傅,這群是妖怪還是什么!不知好歹!勞煩師傅了!”三藏根本用不著他多言,還嫌棄了那手桎梏著他,那些法術(shù)妨礙著他,如今一看周圍,便心知這是凡人中了妖術(shù)了,又著了小白龍與八戒法術(shù),已與妖怪無疑,便開始舞起禪杖,清除那些士兵。而這士兵倒下越多,剩余者越為瘋狂,半空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香味,三藏聞之毫無半點感受,而那些士兵卻渾身抽搐,骨架便得尖銳,牙齒暴長,臉色發(fā)綠變藍,嘶吼著朝三藏沖來。三藏毫無畏懼之色,持著禪杖迎上,他本是殺出一條路來,背后卻有破風之聲,有什么武器朝他劈了下來—— 三藏回手一擋,見了攻擊他那人,卻不由喝道:“怎地回事!” 第40章 攝妖香 三藏擋住的正是八戒劈下的九齒釘耙,他滿臉痛苦得很,面部開始扭曲變化,逐漸長出那招風豬耳和豬鼻來,尖銳獸牙暴突,握著那釘耙的手指逐漸變短增粗,皮膚變得粗糙無比,長滿了鬃毛,身形也不斷膨脹開來,脊背弓起,撐破了身上衣服——三藏皺著眉生怕自己中了什么幻術(shù),但他的二徒弟確實在他面前,變成了一頭豬,身上還披著撕爛的衣服,釘耙扔在地上,渾身鬃毛,眼瞳血紅,獠牙雪亮,刨著蹄子意欲沖向他。 而在八戒身后,卷簾也是變回先前那流沙河水妖模樣,明晃晃的九個骷髏,紅發(fā)沖天,面色陰沉得很,一言不發(fā),唯有小白龍還在苦苦掙扎,他雙腿已是化為蜿蜒龍形,上半身依舊是人類模樣,憑著自身一口龍息抵擋那奇異香味:“……師傅這香……香……攝妖之香……”他畢竟只是真身下凡,不同八戒卷簾下凡入過輪回之道,rou身成妖,對這攝妖香毫無半點抵抗之力,硬生生變回豬妖和水妖原形,如今小白龍體內(nèi)妖怪修為與昔日龍族修為相互抗衡,使得他變成了半人半龍模樣。 三藏匆匆掃了眼自己那三個半點也不中用的弟子,突然心生一個法子,雖然要委屈他們點,但總好過自己擊退那些成妖化鬼的士兵時,還有身后襲擊他者。他從袖內(nèi)掏出了那金箍,那金箍迎風而大,小白龍半是掙扎半是迷茫地看著他的師傅,心中隱隱有不祥預(yù)感,只見三藏身形敏捷了,避開了那頭豬的沖撞,豬收勢不住,直直沖向士兵堆中,倒是方便了他,而卷簾雙手環(huán)胸,側(cè)立在一旁,似在觀察他一舉一動,三藏暫先將他忽略過去,喝令那小白龍起身,小白龍無比乖巧地抬起了身,看著三藏將那金箍從他脖頸處套了進去,過了肩膀,隨后在腰部緊緊銬住,那妖化竟是停住了,小白龍艱難無比地甩著自己碩長無比的下尾,和尾巴上的四只爪子——少了的兩只恰好在腰部被金箍銬住之處,不習慣的很,他雙手撐著地,聽著三藏命令,甩著龍身將練武場一片清掃開來。不少士兵紛紛被摜了飛出,唯有八戒原身精壯強悍的很,腿上精rou畢顯,跟龍尾正面對抗。小白龍意欲用龍爪去鉗那呆子,又怕自己爪子鋒利,二師兄變回人形后,臉上傷痕可怖,少不了要跟他廝打一番,正躊躇時,三藏喝道:“卷住他!” 小白龍腦內(nèi)恍如開天辟地靈光一閃,智商終于擠上了線,連忙將他二師兄團團困住,龍尾一直蜷曲到自己身邊,四只爪子湊著他的臉以表示威嚇。這廂豬妖終于安靜片刻,那邊看足了好戲的水妖終于提著半月禪杖上場,而那些士兵們撿著斷肢殘骸,又朝三藏走來。三藏也是看到了他身后先前小白龍說是燃著出征香的香爐,呈八足獸形,通體金色,隨后又很快被水妖身形遮住,他正欲先繞過水妖,取道劈了香爐,卻見一手,五指素白纖細,捧了一掌心胭脂色粉末,往那香爐里落下。 那手的主人立在了香爐身后,抬手以袖掩唇,雙眼彎彎如新月,望著三藏卻是一片寒意,而三藏已經(jīng)沒有多余時間分給她了,那粉末一落入香爐內(nèi),胭脂色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帶著濃郁的味道,一時竟恍然站在桃花樹下般,滿目皆為綿軟之色,花瓣紛疊,從身周灑落,剮在了臉上生疼。侍香玉女的聲音由遠而近,又如在他耳邊嬌聲說道:“師傅果然佛力高深,這攝妖香,乃妖怪內(nèi)丹配合妾身血rou研磨而成,幾粒便可將凡人變妖,一撮可將法力高超的妖怪壓回原形,非法力高深者不可維持原形,非九千年之物不可解,卻還是奈何不了師傅,師傅真是可怕哩,逼得妾身不得不放了一捧,師傅嗅之如何?” 三藏隱隱綽綽看到水妖持著半月禪杖朝他打來,耳畔盡是那侍香玉女嬌笑個不停,心中惡煩,恍惚見那半空中密密麻麻桃花,落到了他手臂上,像是長了層鱗片一般,鱗片下又有胭脂色氣味滲出,引得那些士兵層層將他圍在了中央,更有寶象國宮殿內(nèi)侍女太監(jiān)大臣們,皆化了妖怪,朝他撲了過來。他身周皆是敵人,雙目卻看不清來敵方向,口中默念心經(jīng),閉了眼,只靠聽那嬌笑掩蓋住的風聲辨敵,實屬不大容易,這禪杖四面八方揮舞,也不知打到了甚么凡人,擊退了甚么妖怪,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驀的戛然而止,隨后取而代之的是侍香玉女的驚呼聲,和東西落地并重物被擊破聲音。 那侍香玉女正安安穩(wěn)穩(wěn)站立在她的香爐旁,坐觀好戲時,冷不防背上猛遭一擊,她畢竟乃凡人身軀,那一棒打的她口內(nèi)腥甜,背部如斷裂般疼痛難忍,撲倒在了香爐上,連著香爐一起摔倒在地,只見一腳踩在了香爐之上,抬頭便望見一猴子,穿著衲衣,右手持著金箍棒指向她,左手提了一個籃子,神色冰冷,眼底殺意十足。侍香玉女的手已是滑入袖子內(nèi),握了剩余的半包攝妖香,裝著驚恐無比的模樣,抬手掩著嘴唇,卻是一口咬破了自己手指,粘著那攝妖香,一把灑向猴子。 猴子被灑了個正著,猴毛上還粘了不少粉末,他吸了吸鼻子,侍香玉女冷笑一聲,心想那猴子粗野鄙陋,不認得她攝妖香,還要吸一吸,簡直就是自己送命,可事情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猴子竟是什么事情也未有發(fā)生,只是鄙棄地將那些粉末抖落:“什么玩意兒,也敢朝你爺爺身上灑!” 他半點事情也無,而身上香味卻濃郁的很,吸引著士兵們朝他撲過來,小白龍早已控制不住那頭瘋狂抽搐的野豬八戒,原身朝著他撒著蹄子便奔過來,猴子倒是雙眼緊盯著那侍香玉女,猝不及防被野豬撲了一下,左手籃子遠遠砸出,他慌忙伸了金箍棒去提那籃子,卻不料籃子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在了他棒子上,里面的蟠桃傾倒出來,摔在地上,被瘋狂涌過來的士兵踩得稀爛,桃核也不知滾落到何處去。 猴子幾乎是直直愣了片刻,他維持著伸棒提籃的動作,瞳仁一時放大渙散,忽然又瞇成了針芒,雙手緊握那金箍棒,一把甩開籃子,渾身妖氣沖天,侍香玉女原本還未認出這突如其來闖過來打她的猴子是誰,如今感受到這分外熟悉的妖氣,臉竟是瞬間白了。 “……齊……齊天大圣?!”她訥訥地喊出了那個名字,臉側(cè)冷汗滑落,心中終于明白為何奈何不了那個猴子:她那攝妖香非九千年之物不可解,而天庭上九千年之物不多,王母所種蟠桃便是其中之一,尋常妖怪仙人又怎有食用那蟠桃的機遇,若是有,也只是三千年六千年之物,而眼前這猴子,這齊天大圣,當年吃了王母幾乎所有的蟠桃,三千年六千年九千年在他肚子里混為一體,雖說有五百年之余,那蟠桃效力盡然依舊存在,擋住了她的攝妖香。侍香玉女心中如此認為,卻不知猴子是得了楊戩贈予他的蟠桃,剛剛吃了入口,唇舌間還有那蟠桃汁液,她不知緣由,卻還是存著僥幸,心想那些凡人落了香,還有那三個妖怪,只有一個猴子與和尚不著道,其余多半打死在一起,臉色又是平定下來。 猴子見她不急,心中便料自己師弟們定是著了道,一甩棒子便沖向了那殷紅迷霧彌漫中心,身后那頭呆子追趕不休,撒著蹄子,嗷嗷亂叫,他到哪兒,那呆子就跟到哪兒,猴子一頭栽進煙霧,雙眼如炬,先是看到了閉著雙眼,手中禪杖仍是舞的虎虎生風的三藏,便喊了聲師傅。那和尚睜了眼,毫無慌張神色,抬眼看向他,似乎在辨認什么,而后才一收禪杖,讓他近了身。 三藏聽的動靜,睜眼看到了猴子,那猴子臉上帶了焦灼,身后還跟了個追趕不休的二師弟,便收了禪杖,猴子站在了他身邊,說話時帶了點難以言說的清甜氣息,讓他精神為之一振,瞬間想起了那侍香玉女所說九千年之物,問道:“你食了什么九千年之物?” 猴子茫然啊了一聲,手中金箍棒不停,硬生生與那呆子兩顆獠牙作對,隨后才不確定似地說道:“……蟠桃?——九千年?呵,那二郎神真是有趣,爺爺以為是三千年,原來是九千年的果!爺爺只食了半個,其余一道帶來給師傅!卻被那個不知好歹的呆子撲倒摔在了地上踩爛了!” 那呆子在他棒子下怒吼了一聲,獠牙上還帶了口水,猴子一臉慘不忍睹,手中一抬,改用棒子去劈他的腦袋。而三藏那邊對著小心翼翼試探他的卷簾,但這并不容易,士兵太監(jiān)宮女們擠在一塊,將卷簾簇擁來簇擁去,腳踩著腳,衣服拉扯著衣服,遇到堅硬之物便順腳一踢,將那東西鼓溜溜地滾到三藏腳下。 三藏低頭一看,卻是個碩大光滑的桃核,手中禪杖一挑,便握住了它,雖果rou已凈,但嗅之仍有神清氣爽功效。他伸手在那果核上畫了個符咒,口中念念有詞,火苗便躥了起來,隨后又交給了猴子:“你用妖力聚火燒它。”猴子無奈,心知那和尚半點輔助旁村的活都不愿做,便扛了金箍棒,掌中憑空飄了那個桃核,催動自身妖力,順腳又絆了下那頭朝著三藏猛撲過去的呆子。三藏收回了那銬在小白龍腰上的金箍,與禪杖相擊,金石撞觸,嗡嗡作響,隨著他一聲阿彌陀佛,散了開去。 煙霧之外的侍香玉女如何也是想不到猴子竟然能燃起那九千年蟠桃桃核,桃核作煙生生逼退了她攝妖香,而三藏佛音震耳,佛意收心,佛經(jīng)普度,將那眾多化妖凡人剔除淺末妖力,重新生rou復(fù)骨,變回凡人。 她慌亂站起,衣裙發(fā)髻凌亂,見那煙霧退散,三藏一身金光不能直視,表情漠然,左手持杖,右手捻指,他身邊昔日齊天大圣以妖火灼燒那桃核,一手不緊不慢地甩著棒子,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而身邊那些被她變成妖怪的凡人終于清醒過來,茫然不知自己在何處,又是因為支撐不住這身體內(nèi)巨大變化,昏厥過去,那皇后清醒過來時,恰好在她身旁,驚呼了一聲,踉踉蹌蹌地攬住了她,侍香玉女心中煩躁的很,也不愿意與個凡人作那母女情深的戲,正欲甩開她的手,忽而心口一涼,低頭便看見一柄刀從背后插入,留得胸口一個刀尖。 皇后柔聲問她:“做凡人的滋味如何?” 第41章 送玉女 那侍香玉女雖說轉(zhuǎn)世為凡人,心中卻仍是將自己當成了往日受寵至極的仙娥,這人間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不過的背景板而已,凡人皆不過是行尸走rou,她雖落魄如此,卻并不愿同凡人真情實意,那國王也罷,皇后也罷,她撒嬌服軟,驕橫無禮,心中全當換了張皮囊演了出好戲,何時又用過心思去打量那些凡人。如今被皇后當胸捅了一刀,恰似某日被腳下螻蟻咬傷了腳趾般,心中憤怒怨恨納悶不解百般情緒復(fù)雜,那刀又鋒利的很,帶著蓬血一起破rou而出,疼痛瞬間卷襲了她全身,手腳冰涼無力,軟在皇后懷里,虛弱著聲音質(zhì)問道:“你……究竟何人!”。 皇后扶著她,話語柔軟的很,一如望著她的眼神,像真是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一般:“也是,我知你性子就是如此,從未將他人放在眼里便是了,你覺得你演得真好,幼時喊我母后的時候,討你父皇歡心的時候,你的兩個jiejie自然不如你,又乖巧又嬌蠻,凡人愚鈍的很,連真感情與假作戲都分辨不清,你又怎知凡人心思如何?你父皇憂心你心思過深,我說你懂事的早,你一心想要尋你那奎木狼,三番五次找機會外出,可公主尊貴玉養(yǎng)之身,從小寵養(yǎng)慣了,又怎忽要往那野山中跑,便是我同你父皇說,百花羞多讀了些戲文,好奇罷了。你拋下婢女太監(jiān),順從被小妖所捉,奔向奎木狼,大喝她的名字,又豈會察覺遠處婢女藏匿——她們也是我親手殺了?!?/br> 侍香玉女止不住地發(fā)冷顫抖,腦中一片空白,舌尖甚至已經(jīng)感受到了彌漫上來的鮮血味道:“為……為何——”她話音未落,皇后又道:“你素來想做便做,身為仙娥,不守仙規(guī),私自與奎木狼交授不語,還偷偷溜出宮去意欲逃往凡間,你當然不計較后果,甚至盤算了一切,找了他人替你連坐……我今日還記得,你跳落那輪回道時,回頭沖我大喊,你也快些過來,那天兵天將又怎知我是前來勸說你,不由分辯,將我押上凌霄殿?!?/br> 皇后伸手撫摸了那侍香玉女的臉,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她披散的黑發(fā),宛如曾經(jīng)為她梳理那頭發(fā)一般:“你說我何曾犯錯,何其無辜,只因你那一聲喊,我便也要被定同罪名,貶入凡間,剝奪一切修為仙術(shù),以魂魄之體終于尋到你投入寶象國皇后肚內(nèi),我便也附在了那皇后身上,與你作這幾年母女,親親熱熱,皆是笑話,就是為了今日此時此刻?!彼捳Z陰柔的很,手卻握了那把刀柄,狠狠地扭轉(zhuǎn)翻騰,大片大片的血從破碎的皮rou中流出,侍香玉女如今已是無法再想什么,再說什么了,她手指僵硬麻木,凡人的軀殼終于走到了盡頭,皇后握著她的手指,動作輕柔地摩挲,侍香玉女吐出了那最后一口氣,再也是無法吸進來,口中荷荷作響,全身抽搐,雙眼翻白,頭一歪,死在了曾經(jīng)摯友的手中。 皇后拔出那柄血淋淋的刀,將侍香玉女尸體放在了地上,站立了起來,朝三藏深深一拜,不復(fù)微笑,神容疲倦而又平靜:“多謝三藏法師旁觀,不插手我倆恩怨,如今仇恨已消,也算是經(jīng)歷凡人之劫,有始有終?!痹挳?,她便反轉(zhuǎn)了刀柄,自刎而死。 八戒方才剛從野豬變回人身,衣衫襤褸,勉強遮住了幾個部位,他聽得了那最后幾句,認出眼前這凡人皇后乃是當日與他有過幾句話語交談了另一位侍香玉女,見對方持刀,已是心中不安,卻還是來得太遲,見那血流了滿手,尸體倒下。兩具尸體并在了一起,黑發(fā)纏繞,血匯成灘,衣袖搭著衣袖,手腕合著手腕,曾經(jīng)天庭有神仙所見那兩姝,皆是貌美如花,皆是笑語晏晏,一人幫著另一人梳理三千青絲,卻怎又想到世事難料,曾經(jīng)仙娥變作凡人,姐妹相恨,但死去之時,仍親密無間。 他這里正哀愁了番,半空中忽然傳來撕心裂肺喊叫之聲,那妖怪從云端跳落,也不顧自己落地時腳踝一扭,慌忙跑向那兩具尸體,挪開頭發(fā),認出了自己娘子,一把抱在胸前,悲痛欲絕,淚流滿面。三藏一行也不好說話,等著他牙齒將嘴唇咬出了血,捧著那臉聲聲喊著娘子,反復(fù)去親吻那冰涼沾血的嘴唇,給她度了自己仙氣進去,懷中那人卻再無半點反應(yīng),隨著他的搖晃,手臂擺動,只是再也不會抬起來撫摸他的臉,對他喝道奎木狼你好大的膽子。 奎木狼知道自己娘子不屑于凡人為伍,知她性格變化的很,對他也是忽然柔軟,忽然嬌蠻,但他不會介意她性子如何,樣貌如何,是否是那神仙仰慕的侍香玉女,只要是她,皮囊再變,他也都喜歡的緊,神仙也好,凡人也好,妖怪也好,她在天庭,他便陪她,她落下凡間,他便化作妖怪陪她,她要他重返天庭,便回了天上去,而短短半天時光,忽然就陰陽兩隔,再也不能相見。 她這般性子,這般小覷凡人,奎木狼也擔心會闖出大禍來。他摟著他的娘子,細細查看了地上另一女子的面容,認出她是皇后來,心中無論也聯(lián)系不上為何要有奪命之仇,只是猜測皇后發(fā)現(xiàn)她并非自己親生女兒,他雙手將侍香玉女抱起,朝著三藏,面容淚痕未干,還沾了鮮血,聲音努力壓制了平靜,卻還壓抑不住顫抖了音調(diào):“請問師傅,究竟發(fā)生何事?!?/br> 三藏并不善于這般講述事情來龍去脈,八戒代替他將剛才發(fā)生之事陳述了一遍,末了還無限感嘆道:“那投胎成皇后的玉女我認識,曾與仙河旁替她撿了落水的簪子,還交談過幾句,不料如今卻是這般模樣?!笨纠锹犅劙私湟环?,也不質(zhì)疑,嘴唇緊抿,朝著三藏深深一拜,正要轉(zhuǎn)身離去,三藏卻喊住了他:“奎木狼,雖人死不能復(fù)生,但萬物皆有輪回,她們魂魄還附在了此內(nèi)。” 奎木狼聽懂了三藏言語中的意味,頷了頷首,將那尸體放在了地上,又將皇后尸體也抱了過來,并排放置,三藏將禪杖交于身邊猴子,理了理□□,坐在了那尸體前,神容肅然,便開始念那超度咒。 不多時,他身上□□如同活了一般,金光躍動,卐字順著經(jīng)緯而走,佛音化作金光大字,從口中念出,落在那尸體上,一旁幾妖耳中嗡嗡作響,幾個徒弟怕自己也被師傅超度了去,趕忙捂了耳朵,那奎木狼卻不動,雙手握拳,眼睛緊緊看著侍香玉女的尸體不動。忽然,那尸體胸口處飄浮出了丁點金色光點,如同極小的圓球一般,浮散開來,奎木狼小心翼翼張開了手掌去接那光點,待三藏念畢站立起來時,他掌心內(nèi)光點浮動,卻依偎著不肯離開。 奎木狼身上無物可盛,唯有腰間那塊玉佩,便側(cè)了身子,將那魂魄碎片一點一點注入到玉佩之中,玉佩閃過金光一道,隨即又沉默了下去,如同什么都未發(fā)生過一般??纠墙庀掠衽?,系到了脖頸上,貼在了胸前,又朝著三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磕了約莫七八個響頭,方才站起,踩了云回那天上去。 三藏也不與他說什么,袖子一揮,將另一魂魄攬了起來,那皇后身影立在半空之中,面貌衣物忽然一變,便是八戒曾熟悉的模樣,她朝著三藏拜下身去,又認出了八戒,微微一笑,隨后身形化作光散,朝那西方飛去,底下兩具尸體少了魂魄,空殼化作光塵碎片,散入空氣之中。身旁原先昏迷的士兵婢女大臣們逐漸醒來,神色恍惚,卻似少了段記憶,那國王將三藏一行重新迎回殿上,言語茫然,對著三藏問道:“圣僧,朕今日夢見皇后不再是哭泣著說自己身軀被人所竊,她與朕說話,說她已經(jīng)投胎去了。”三藏應(yīng)了聲,稱道便是如此,皇后已經(jīng)往西方去了。 國王長嘆一聲,也不知是何種滋味,又問:“那方才,圣僧見到朕的皇后了嗎?”三藏道:“正是?!彼静簧瞄L安慰之辭,如今也只能多擠出一句話來:“皇后甚是思念陛下,愿等候陛下?!?/br> 那國王禁不住悲傷落淚,三藏心中卻知那皇后魂魄早就香消玉殞,留下的只是曾經(jīng)身為侍香玉女的魂魄,但也不好明說出口。寶象國內(nèi)所有人都已不記得有三公主這事,只是記得生那三公主時,母女同亡,國王一直記著皇后至今日,但入夢便見皇后哭泣,一直尋不出緣由何在,直到這東土大唐來的圣僧做了法事,皇后才終于說她尸身已安,重見笑顏,道多謝陛下。 “勞煩圣僧了,朕不知如何感謝圣僧才好,終于了卻了這樁心事?!?/br> “不敢,此乃一飯之恩。” 第42章 憶往事 那奎木狼辭別三藏一行,直奔天庭南天門,早有龐劉茍畢、張?zhí)锗囆恋缺姾蛟谀翘帲娍纠翘は略贫?,便押了他玉帝,在凌霄殿下叩頭納罪,稱罪臣叩見萬歲。玉帝雖在殿上,卻明察萬物,奎木狼衣服下一點魂魄碎片自然瞞不過他眼睛,便問道:“奎木狼,你胸前佩戴何物?” 奎木狼不敢抬頭窺尊容,亦不敢流露出太多情緒,以免御前失儀,心中卻苦笑了一聲,想起侍香玉女曾撅了嘴抱怨他私自敢膽下凡為妖,卻無那勇氣直面玉帝,他也不說別的,只是抱著她好聲好氣道:臣也無那勇氣直面玉女娘娘,便引來一陣笑打。再想想當年,他是二十八宿中不起眼的奎木狼,偶遇侍香玉女,便是連看她一眼都自覺形慚,卻萬萬沒料到自己有幸得了她的青眼,不知遭來多少神仙仙將妒忌,更是不知自己何來如此魅力,讓那高高在上的仙娥愿為他下凡變成凡人,只為歆享那彈指十幾年。這十幾年,他每日都過的夢寐以求般,如今仿佛那場夢已醒轉(zhuǎn)過來,他仍舊是天庭中不起眼一位,面對玉帝卑躬屈膝,畢恭畢敬:“罪臣回稟陛下,此乃那侍香玉女魂魄,侍香玉女投胎為凡人,卻引起禍端,如今已以死謝罪,更得三藏法師超度,魂魄藏于罪臣玉佩中。” 玉帝應(yīng)了一聲,他右手托著下巴,仿佛極感興趣地問道:“哦,如何生事引起禍端?”奎木狼便簡略將事情來龍去脈復(fù)述了一遍,玉帝不看他,卻問道千里眼何在,那千里眼連忙出連叩拜,道奎木狼所言甚是,并臣見三藏法師已安撫那寶象國國王,余事已了。玉帝微微點頭,揮手示意那千里眼歸列,又看了奎木狼幾乎是趴伏在御前連頭也不敢抬起的模樣,便問他:“那侍香玉女之事,你看朕應(yīng)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