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鐵血唐三葬_分節(jié)閱讀_18
猴子松開了桎梏他袖子的手,金箍棒撐著地面,三藏竟是未有見過他如此妖力暴漲的時候,脖子上金箍嗡嗡作響,快要按捺不住,三藏念完一番凈心咒無果,而猴子一聽耳中煩擾心神的經(jīng)咒停止,右手倒甩了棒子,想要猛擊身后三藏,三藏一手抓著金箍,一手空蕩蕩地迎上了金箍棒——那威力非同小可,幾近將他掌骨擊碎,三藏卻下意識地喊了聲猴子的名諱。 他聽到冥冥之中有誰在喊他的名字,并非齊天大圣,也非妖猴、弼馬溫,此名乃他第一位恩師菩提老祖所賜,自此他便不再是某地某山某猴一只,也是有名有姓有譜,日/后此名也威揚震撼,或驚懼或敬畏或不屑,但那聲音卻不是這般。 那聲音又問了句,悟空,你可是要打死為師嗎。 如來佛消失不見了,漫天神仙菩薩也退散開來,他氣喘吁吁地眨了眨眼,瞳仁火燙的厲害,一如他曾經(jīng)在煉丹爐內(nèi)目不能視的焦灼痛楚,而手掌五指麻木的很,金箍棒從他掌心滑落。 猴子頭痛欲裂,脖子上的束縛忽然消失,他往前走了幾步,才坐倒在地,轉(zhuǎn)了身看向聲音來源處,三藏右手手掌變形,歪扭折下,神情依舊如往日淡漠,望著他,吁了口氣。 他又聽到了那聲悟空。 下意識地,帶著萬般情緒的,不再是當(dāng)初勉強同意與他一起上路的,來自他師傅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論三藏畢竟凡人,要是猴子暴走,三藏凡人rou身就不大好看了 論師傅愛的呼喚! 第28章 斗白骨 猴子曾以為五百年內(nèi)自己會咬住那段仇恨不放,在山下思索盤算如何逃出來,又如何對付如來老兒,然而那段歲月實在是太過漫久,他開始逐漸想他的猴子猴孫,想他在天宮時稱兄道弟的幾人,想曾經(jīng)方寸山三星洞中念書學(xué)法時月,遙遙數(shù)百年,竟是未再有如今日一般恨意滔天。 和尚一把將他拉過,又用袖子遮了他的臉時,他也未覺自己著了妖怪的什么道,只是吸了吸鼻子,心頭一股無名恨意便涌了上來。他眼前所見不再是和尚那金紅袈/裟的袖子,鼻中所聞不再是山風(fēng)妖氣,他也不在此處了,在那凌霄殿處,斬妖臺下,降妖柱上,刀砍斧剁,□□劍刳,八火煨燒,九雷轟打,那些神仙面目模糊可憎,他聽聞了不加掩飾的鄙夷之詞,帶著隱隱的恐懼后怕。他身不得動彈,渾身痛楚而不死,他見自己花果山焦黑一片,猴子猴孫尸體遍野,他見自己在那煉丹爐中,腳不能立,眼不能視,火焰鉆過他的耳他的鼻往里灌,七七四十九天練就他渾身金剛不壞,練成他恨意、怒意、殺意,要攪得那凌霄殿天翻地覆才肯罷休! 三藏是誰他已是不知了,他心目中和尚便只有那如來老不死一人,他這輩子最恨和尚,大頭的和尚,笑里藏刀的和尚,這次他再也不信那賭局,只揮了金箍棒與如來廝斗不休,如來用金箍桎梏住了他的脖子,他便倒頭一棒,那兵器交接聲劈風(fēng)聲中隱隱有那么一人在喊。 悟空。 誰在喊他? 這*八荒誰在喊他的名字? 他下意識中咬緊了牙關(guān),這恨意讓他咬的牙齒發(fā)麻,而那聲悟空卻清晰的恨,如同在他耳邊,蓋過了一切畜生妖猴孽賬。 悟空,你可是要打死為師嗎。 ——是他師傅?菩提老祖?不不不,他明明睜眼看的是如來,手中金箍棒打的是如來,可又一個名字在他心底浮起:三藏,三藏又是誰? 他心中有聲音瘋狂指令著他將那棒子劈下去,劈下去就萬事了結(jié),如來被他一棒打死,他不用被壓入五指山下,至此也沒有觀音,也沒有取經(jīng)人。 那就劈下去,帶著所有的恨意,讓一切歸結(jié)在這里——等等,觀音?!取經(jīng)人?!和尚! 猴子咬住了自己舌尖,他猛然從那虛幻景象中拔了出來,手指因用力過度而麻木脫力,金箍棒從他手中掉落下來。他想起了三藏是誰,辨認(rèn)出了那個聲音,他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坐倒在地,轉(zhuǎn)了身看向和尚——他的師傅。和尚的情況看起來不是很好,右手手掌歪扭垂下,左手扣著那金箍,卻站立在原地,似乎那些傷都未曾收到過一般。 “清醒了?去把你的師弟拉開?!?/br> 和尚的目光越過了他,落在他身后那三妖上,猴子狠拍了下自己腦袋,拿著金箍棒站了起來,卻猛然聽到腦袋后呼嘯風(fēng)聲——小白龍化成了原形,須發(fā)怒張,見一擊不中,便在半空中繞過身來,龍眼大如銅鈴,瞪著他又望了和尚幾眼,露出了一口鋒利龍牙,意欲再度躥下來。 猴子將金箍棒轉(zhuǎn)了個花式,神情戒備地看著小白龍,口中道“師傅受傷的話在一旁等著我料理便是”,正欲在他俯沖下來時迎面一擊,卻看著一只巨大金箍斜地里飛了出來,正中那朝他沖過來的小白龍腦袋,那金箍撞中龍首后,在半空中打了個滾,直徑將那張開的嘴銬在了一起。猴子目瞪口呆地望著龍嘶鳴怒吼著卻掙脫不開金箍,最后又全身鱗片須發(fā)褪去,化成人形落地,任由金箍套在了他脖頸上,直取三藏,正覺得此場景如此眼熟,仿佛在哪里見過一般,就見三藏隨手撿了根掉落的粗大樹枝,右手垂后,左手迎上—— 他不再去顧及身后悶響,舞著棒子沖向另兩個糾纏的身影,又悄悄轉(zhuǎn)頭看了眼和尚正教訓(xùn)了以下犯上的小白龍,口中還不忘念叨什么,就放慢了動作,看那豬跟卷簾大打出手。 這兩妖就有趣的緊了,那豬當(dāng)慣了元帥,又是統(tǒng)領(lǐng)天河水將,學(xué)的一身好法術(shù),念句口訣搬運海河不成問題,近身可以水蒙面,遠(yuǎn)處可濤濤江水割斷距離,一手釘耙憑心而論與他是差遠(yuǎn)了,但也尚可,總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吃虧的主,可惜遇到的是卷簾。平日里那豬說著要與卷簾打斗打斗,比劃比劃,卷簾總是落了下風(fēng),也不多話,偶爾被逼得緊了,才僵硬地勾個嘴角,道二師兄法術(shù)高超。而傳聞中卷簾司又豈是這般平庸,就算出了個不成器的小白龍,神仙皆云那頭頭擅長近戰(zhàn)暗殺,又將其本領(lǐng)傳的出神入化,說是擦肩而過便取你小命,那頭豬估計心中有數(shù),討到口頭便宜適可而止,也不非要逼他使出個真水平。 如今這兩位皆是拼了一身怒火恨意,暗藏的看家本領(lǐng)也就施展出來,那呆子的近身法術(shù)討不到一點好處,卷簾按住了他捏訣的那只手,五根手指分別撐開,像是將它釘在墻上一般,呆子也是想不出法子,釘耙都扔在地上,與那半月禪杖一起,兩妖空了一只手格擋對抗,腳上也不吃虧,猴子在一旁看好戲,內(nèi)心還要嘖嘖評論幾句,忽覺背上冷冷一道目光,連忙舉了金箍棒,插/入兩人手臂間,將那卷簾先是挑了開來。 猴子揮棒時心中還在納悶,看著這手指按得甚是用力,這么輕輕一挑,就甩來開來,又是聽到小白龍一聲疾呼,但為時已晚,躲閃不及——那呆子手一能動便喚了千重萬擔(dān)的海河江水,從他背后噴涌而來,一時全身落入劇烈翻涌的水中,味道腥咸,雙目觸水疼痛不能視。 那呆子被這樣澆了一遭,還意欲撲起來時,被三藏從背后劈暈,昏迷中聽了一番凈心咒,恍恍惚惚醒來,睜眼便看到一個濕漉漉的猴子、猴子臉上猙獰的笑容和猴子手中蓄勢待發(fā)的大棒子。他還茫然想著這猴子平日不好好走路,終于掉下去了,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渾身濕透,一頭黑發(fā)皺巴巴四處炸毛打結(jié),脖子后又疼痛無比感覺像是師傅一手劈下來的手感,整頭豬也要不好了,慌忙抬頭尋找著三藏的蹤影。 三藏卻坐在了不遠(yuǎn)處,小白龍坐在他面前,雙目緊閉,口中大張,呼出一顆碧藍(lán)湛青的圓珠來,又是小心翼翼將那龍珠放在食指上,按在三藏額上。那額上皮膚也不見有何異樣,圓珠已是透過皮膚,沒入三藏體內(nèi)。 “這荒山野林也無他法,我體內(nèi)龍珠有痊愈之效,師傅一身佛法可鎮(zhèn)壓得住它,暫且放于師傅體內(nèi),等傷痊愈后再還我不遲?!?/br> 小白龍離了那龍珠有些精神不佳,但畢竟兩人相隔不遠(yuǎn),他隱隱能感受到自己龍珠,又看了三藏手掌,那肌膚下竟是透了藍(lán)色光芒,如同水波撫慰,觸之清涼無比。三藏翻動自己右手查看,只覺手掌輕靈無比,也不察覺痛楚,又詢問了小白龍他龍珠離身是否有礙,小白龍連忙搖頭,道我與師傅如此近的距離,離了我也不礙事,只是師傅這手看起來已好,但仍不可用力。 八戒在遠(yuǎn)處羨慕得緊,他體內(nèi)也有這般水華珠,聚集他所有法術(shù)修為,與小白龍那龍珠也相差不到哪里去,只可惜兩珠命運差別的大,不能為三藏所用,他要了這珠何用,只能坐在地上嘆息羨慕。 猴子豈會不知他想法,暗罵一聲這豬總是弄錯重點,一不問師傅為何受傷,二不問他大師兄為何全身是水,便抬腿踢了踢那呆子的腿,自己靴子里卻晃蕩著還有一腳的水。 三藏見那手已無大礙,便不再去睬它,他左手也能持杖,左手右手無任何區(qū)別,便沉吟著問自己徒弟:“你們方才是如何一回事?” 先前遇到那女兒時,猴子安然無恙,而如今碰到這老嫗,卻是自己未有中招,這人皮化成的風(fēng)明明白白吹了他們所有人,卻為何其中有不同? 猴子先舉了棒子示意,答道:“方才爺爺只吸了吸鼻子,就著了那妖精的道,看了些五百年前的東西,不提也罷,就是一時狂性大發(fā),傷了師傅,爺爺有罪?!?/br> 三藏已能平和將他語氣中的爺爺二字替換成我,又轉(zhuǎn)向了聽聞道是猴子傷了師傅也不顧形象一股腦爬起來要沖過去的八戒,喝住了他。八戒憤恨地瞪了眼猴子,道:“我抱著禪杖在不遠(yuǎn)處,也未聞到什么異樣,忽然就感覺自己回到了曾經(jīng)被貶下凡那時,也見了一些事,打了一些人?!?/br> 小白龍點頭稱諾,還要描述一番自己所見之事時,三藏已看向了卷簾,卷簾也頷首示意,八戒右手手掌疼得很,五指像是被大力向后扳過一般,僵硬動彈不得,正活動著筋骨,抬頭便見卷簾看著自己。他雖被猴子一口一個呆子,思維卻倒還算敏捷,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時師傅跟猴子在一起,自己這里三個在一起,小白龍諒他也沒有這般本事,就只有那個卷簾,平日里裝傻也不露真相,這次讓他卻吃盡苦頭,想必要幾天不能靈活捏訣,在三藏面前也不好發(fā)作,只能狠狠瞪還了他一眼。 三藏未有看到自己孽徒們之間眉來眼去的小動作,他在那廂仔細(xì)搜索著腦中曾經(jīng)所遇到的各種妖怪,各種能制造幻想迷惑人心的妖怪,心中依舊茫然毫無頭緒。若是要超度怨靈,他也無處去捉它,只能等著那怨靈再次出現(xiàn),四個孽徒一人一只手腳固定住,讓他念個超度經(jīng)了事。就怕那妖怪自身放出什么黑氣來,讓他們內(nèi)訌,再要打一架,念及至此,三藏令他們兩兩一組,相互看緊,若是對方有什么異樣也好提醒,若是雙方都陷入了幻境,也正好糾纏在一起,他如今凡人身體,傷到何處修復(fù)起來也慢,更何況只有他一人會念這凈心咒,要是也打起來,那就只能打到至死方休了。 話雖如此吩咐道,三藏還是勒令那四妖跟著自己念了遍凈心咒,好歹記住個一兩句,到時一有不對就開始念咒,但這四個孽徒對佛經(jīng)天生不敏感,記了上句忘了下局,三藏只換了種方式,一個徒弟記兩句,屆時輪流大聲念出來,應(yīng)有些什么效果,盡管他不知妖怪是否用的動佛家經(jīng)咒。 小白龍如今也不方便再轉(zhuǎn)為馬,他勉勉強強維持了人形,三藏也讓猴子照管著他,自己走在最前,那幾個包裹扛在了卷簾身上,八戒隨在卷簾身邊,仍舊是不?;顒又约旱挠沂?,看三藏似乎注意不在他身上時,悄聲抱怨句“就算是打,也未必要對你師兄下如此重手,你師兄修長完美的手就這樣被你辣手摧毀,如今捏訣都困難的恨,你方才是見了什么東西?”卷簾目不斜視,聲音也是一般的輕,如同一陣風(fēng)飄過,誰都沒有聽到一般:“我比你早清醒過來?!?/br> 八戒聽了他這不著邊際的回答,先是疑惑了一瞬,忽然就明白過來。他們那時在對打,相互不要命地下重手,而那卷簾說他先清醒過來,這是承認(rèn)他是故意如此行為?!隨即怒從心來,也不好有所大舉止,只得掐著那卷簾的胳膊,憤恨而又小聲道:“下次若再中幻術(shù),師兄就不承讓了!” 三藏在前帶著路,約莫行了小半個時辰,繞著這山彎彎曲曲走了好些距離,一直未有什么動靜,忽然聽聞有虎嘯陣陣,和凄厲呼救聲。三藏只覺得那聲音莫名耳熟,卻又未想起自己與那人說過話的片段,持了禪杖繞過山腰飛奔而去,便見一大蟲,虎身人貌,口中叼著一穿衲衣和尚,那和尚左手袖子已空,血涔涔流下,右腿和大半個身子還在那虎妖口中,血污滿面,口中已是赫赫作響,依稀擠出幾個救我的字來。 顧忌著活人還在那妖怪口中,三藏想要雙手先扳開了妖怪嘴巴,苦于另一只手受傷,猴子連忙緊隨了上來,也不顧小白龍,大喊一聲師傅我來,便沖了上前。那虎妖雖可怕猙獰,但比妖氣又怎敵得過昔日齊天大圣,便是被猴子嚇的退了幾步,口中不再用力,猴子順勢抓住了它上顎,猛然向后扯去。 區(qū)區(qū)虎妖而已,他念個法術(shù),手上一用力,就將那妖怪撕成了兩半,渾身虎血噴了他一臉,濺的到處都是,虎妖尸體被他扔下山崖而去,那苦命和尚已是少胳膊斷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恍若死去了一般。 同為僧人,怎能見死不救,雖不知效力如何,但也要試上一試!三藏已是扶著那和尚,咬破手指點在他額上,畫那先前觀音在五莊觀使用過的起死回生咒語。 他第一次將著符咒用于活人身上,還是奄奄一息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凡人,那人面上血污太多,三藏不好畫咒語,急忙喝了大徒弟。猴子隨手拿了塊扯斷的虎皮,蹲在那和尚身旁,用虎皮猛力一擦,再拿開時,心驚萬分。 “師傅!不對!——這人是誰?!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