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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裴大人可不地道,把我們姑娘留在府里,又不談嫁娶名分,到底怎么想的? 再拖著,我們姑娘就是老姑娘了,還不如返回北境城招個老實聽話的贅婿呢。姑娘家的年華,可不是這么浪費的……” 蘇語嫣假裝沒有聽見白姑的嘮叨,她悠閑自在地往軟塌上一靠,拿起之前讀了一半的書看了起來,一副萬事不愁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白姑帶著小丫鬟們到外間去忙活了,室內再次恢復了安靜,蘇語嫣也放下了手中的書本,開始琢磨起最近的一些事情來。 在姬紅玉拜訪之前,她想留下來的心思并沒有這么清晰明確,只是有點兒搖擺不定而已。 但是,在席間得知了姬紅玉的一些作為后,蘇語嫣反而下定了決心,她覺得自己應該留下來,幫著日理萬機的裴玄分擔些什么。 她現(xiàn)在的心情有些復雜,若說特別愧疚,那倒是肯定沒有,但是,廣和帝的英年早逝到底令她覺得難過和同情。 特別是,當她得知自己無意中摻和了進去以后,心里就突然萌生出了一種淺淺的責任感,總覺得,她應該做些什么,不是彌補,卻也是彌補。 至于她和姬紅玉兩人之間的私交,大概不會徹底斷絕,可也不會如同先前那樣,自然純粹而沒有負擔了,說到底,還是兩人的立場發(fā)生了改變。 那些年少時結交的朋友,漸漸被成長的時光分隔,沒有誰想要淡忘或者疏遠,大家都想抓住曾經(jīng)的溫情,但是許多細小的轉折和分歧,總會讓彼此漸行漸遠。 蘇語嫣想了許多,突然覺得沒什么意思,她發(fā)了一會兒呆,猛地一翻身,從軟塌上爬了起來。 她從柜子里翻出一套黑色的束袖短裾練武服,換上后,又摘掉了多余的釵環(huán)配飾,拎著一把刀走出了屋子。 “主子?” “我去前院的演武場活動活動筋骨?!?/br> 短短交代了一句話,蘇語嫣就離開了,她也不讓人跟著,反正在裴府內,也不會遇到什么緊急的意外情況。 此時的演武場上沒有什么人,蘇語嫣練習了一會兒基礎刀法后,又耍了一套外祖父親自傳給她的家傳刀法,直到身上有了汗意后,她才慢慢調勻呼吸,收住了寒光凜凜的刀刃…… 夜色漸濃,裴玄從外面回來,他原本想去書房繼續(xù)辦公的,可是忽然記起頭一天蘇語嫣的勸告,便收住了去書房的腳步,轉了彎兒,朝著起居的院子走去。 路過花園的時候,裴玄下意識地往蘇語嫣居住的方向張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沒有月光的花園中,原本是什么都瞅不見的,可是,裴玄卻被稍遠處的燈影和人影驚住了步伐。 “蘇姑娘?” 蘇語嫣正在喝酒,喝的是北境城的青焰釀,酒水清冽,入喉火辣,后勁兒十足。 聽到裴玄的聲音,蘇語嫣疑惑轉頭,眨了眨眼,突然笑著舉起酒壺,朝著裴玄晃了晃: “咦?是裴大人啊,今天怎么不去書房了?” 裴玄走到蘇語嫣對面,發(fā)現(xiàn)這姑娘應該是自斟自飲一段時間了,石桌上除了一個燈籠,還有幾個小菜和兩個空酒壺。 “蘇姑娘不是勸過我,說事情是永遠做不完的嗎?我聽姑娘的勸,注意勞逸結合,就沒去書房。 只是,這么晚了,蘇姑娘怎么在這里坐著喝酒,是有難解的心事嗎?” 蘇語嫣歪頭看著裴玄,臉頰泛紅,眼含水光,十分的嫵媚嬌艷,但是眼神還算清明靈動,可見還沒有醉糊涂了。 裴玄移開了視線。 他想到進府門時,安伯特意和他提過,今日那個姬紅玉來府中做客了,同蘇語嫣在水榭里吃了一頓離別宴,據(jù)說,他馬上就要跟著百越國使團離開洛京城了。 ——所以,蘇姑娘是因為姬紅玉要離開了,才借酒消愁的嗎?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男人的眸色就倏地深沉下來,他看著桌子上的空酒壺,忍不住就有些氣悶。 蘇語嫣不知道裴玄的心緒變化,她酒量很好,這么幾壺青焰釀醉不倒她,但卻可以讓她感到眩暈興奮,微醺怡然。 “我能有什么難解的心思呢?不過是一點點淺薄的矯情而已。” 蘇語嫣自嘲輕笑,她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小地抿了一口,瞇著眼睛回味口中的醇香甘綿:“裴大人放心,過了今晚,我就不會放任自己這樣了?!?/br> 這個回答似乎坐實了裴玄剛剛的猜想,蘇語嫣是因為要和姬紅玉分離了,才想要借酒消愁的。 他沉默了一瞬,想要立刻轉身離開,但又有些莫名的不甘心,心頭有千回百轉的糾結滋味,復雜難辨。 最終,裴玄心里面擔憂蘇語嫣的情緒占了上風,他選擇了留下來。 “蘇姑娘,我陪你坐一會兒吧,你若是不嫌棄,可以和我說說話,有些東西,傾訴出來,心里就會輕松許多?!?/br> 蘇語嫣慢慢眨了眨眼睛,纖長微卷的睫毛顫了顫,秋波流轉,似乎在認真理解裴玄的話,慢慢的,她的唇角綻放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我還以為裴大人會訓斥我呢,或者說,至少也得勸我早點回去,告訴我下次不許一個人出來夜飲了,那樣才符合大人你的脾氣呀?怎么突然愿意陪我胡鬧了?” 裴玄輕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誰沒有沉郁難解的時候呢?裴某也是凡人,經(jīng)歷過起起伏伏,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做煞風景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