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醒來，李衍本來想去叫醒邁邁，誰知道他已經(jīng)上學(xué)去了。邁邁很少這么積極，不過反正是好事，李衍也沒放在心上。他到廚房找了點吃的想給客人端過去，可是敲門后，發(fā)現(xiàn)來開門的alex好像已經(jīng)衣著整齊、準(zhǔn)備要走了。

    李衍問：“你這么早醒了？要走了？”

    alex點頭：“準(zhǔn)備回家一趟?！彼f來不及當(dāng)面感謝李衍他爸的招待，只能匆忙留下一張表達(dá)感謝的卡片。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李衍也不好挽留，但想到晚上還約好了要去alex家，便有點欣欣然，壯著膽子重提昨晚自己的建議：“……那，我今晚去你家？”

    他緊張地等著alex的回答。雖然昨晚alex一口答應(yīng)了，但誰知道他會不會過了一夜忽然想起來今晚有什么事要拒絕他。

    “好，”alex沒有猶豫，朝他笑了笑，放軟語氣說，“我早點下班回去?！?/br>
    聽到這個肯定的答復(fù)，李衍感覺自己的心像吹了氣球一樣膨脹，氣球里頭還有一只蝴蝶在撲扇翅膀。但高興的同時耳朵也變得異常靈敏，遠(yuǎn)處的走廊似乎傳來腳步聲，所以他不敢多說廢話，簡單幾句和alex約好時間，就準(zhǔn)備送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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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家門口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因為自己的打岔，alex忘了拿邁邁給他的禮物，那個禮物袋子還躺在客房里呢。他說要折返回去拿，alex告訴他：“不著急，你今晚帶給我吧。”

    李衍點點頭，有點依依不舍地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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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完客人，他回到家，感覺心都已經(jīng)隨著飛走了，只想時間快快流逝到晚上。他真想打電話請一天假算了，但是今天上午公司有年度營收會議，很重要，不能不去。他們雜志社連年虧損收不抵支，所以每年開這個會都開得很沉重，大家要表現(xiàn)出奔喪的苦楚和來年一定力挽狂瀾的決心。

    其實虧錢的時候要開源節(jié)流是常識吧，但是公司并沒有節(jié)儉的作風(fēng)，反倒好像經(jīng)費很充足一樣，營運支出年年漲，大家的薪水也都年年加。李衍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雜志社還能經(jīng)營下去，簡直就是個奇跡，不過只要公司一天還沒倒閉他就繼續(xù)去上班，其余的不要想太多。

    開完會，他便冒著被上司噴的危險請了下午的假，反正也沉不下心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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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公司，他沒有徑直回家，而是又回到了上次那個大型的貼身衣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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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昨晚躺在床上輾轉(zhuǎn)想了好久，跟自己的內(nèi)心坦誠相對、對自己捫心自問，最后確定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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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是想換新內(nèi)褲。

    周一下午的工作時間，商場里基本沒有人，連店員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很符合李衍的預(yù)期，他終于可以放心挑了。

    大哥可能還在找人盯梢看著他，不過沒所謂了，他還記恨昨晚大哥說邁邁是野孩子的仇，被他知道就知道了，能怎么樣？最多就是再罵他一頓。

    李衍感覺自己膽大了很多，達(dá)到了自己以前想都沒想過的高度，很好，繼續(xù)保持。

    本以為來商店是最困難的，沒想到到了商場、挑內(nèi)褲才是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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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暮曉在旁邊，他一直覺得別扭不自在，根本沒有真正動腦要挑。原本以為很簡單，可是在琳瑯滿目的內(nèi)褲貨架前站了接近一個小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這真的是一個難題，他越看越下不定主意。

    最后看來看去，還是覺得暮曉上次給他拿的那盒最好。

    最重要的是不會太夸張，不會到了讓他穿完必須立刻焚毀以防被其他人看見的地步；干干凈凈的運動系，往最壞的方向想，就算被邁邁發(fā)現(xiàn)他換了新內(nèi)褲應(yīng)該也不會有太大的疑心。暮曉還是經(jīng)驗豐富，可能是因為以前的職業(yè)關(guān)系，眼光很好，不得不承認(rèn)。

    雖然家里已經(jīng)有了，但李衍還是不想拆暮曉幫他買的那盒，于是又買了一盒，裝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袋子里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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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要找鑰匙開門的時候，鄰居那個胖胖的大叔走出來丟垃圾，見到李衍便很熱情地湊了上來。胖大叔全家賣了房子就快要搬走了，他來找李衍，是很有責(zé)任心地想給他說說下一手業(yè)主的情況。他說即將搬來的鄰居是一家三口，大人都有正當(dāng)職業(yè)，人也很不錯云云：“對了，他們家有個兒子，好像和邁邁差不多大，以后他們可以一起玩?！?/br>
    李衍很高興，因為他們這個住宅區(qū)幾乎沒什么年齡相近的小朋友，邁邁有時候想到樓下踢個球都找不到伴。

    聊到最后，對話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胖大叔的視線移動到李衍手上的袋子處，隨口問：“你剛買完東西?。抠I了什么？”

    李衍頓時窒了一下，很心虛很不流利地撒謊道：“呃，內(nèi)……內(nèi)衣，保暖內(nèi)衣?！?/br>
    胖大叔愣了愣，下意識地看了看走廊窗外的天氣，很疑惑：“四月份買保暖內(nèi)衣？”

    “……”李衍說，“呃，特價，很特價，所以才買的?！?/br>
    沒想到胖大叔聽了立即很感興趣地追問道：“幾折??？能不能給我看看？劃算的話我也想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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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社會性死亡從來沒有這么近過。

    李衍僵著微笑看著胖大叔沒動，感覺度秒如年，心里追悔莫及，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撒這樣的謊，直說是內(nèi)褲不就行了嗎，買內(nèi)褲再正常不過了?，F(xiàn)在如果給鄰居發(fā)現(xiàn)自己扯了一個謊，那才會覺得有古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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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過了1.5秒，就在他覺得要死了的時候，忽然胖大叔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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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出手機，對李衍說了聲不好意思就接了電話。然后便“喂，凌太太？對，是我，對，你們想什么時候搬過來都行……”地走開了。

    打電話給他的好像是未來的鄰居。李衍趕緊趁這個機會溜之大吉，立刻打開家門進去轉(zhuǎn)身反鎖上。

    進了家就安全了。

    李衍有很多下午要做什么的計劃，差點被胖大叔嚇得什么都忘了。新內(nèi)褲要洗一下烘干，周末沒做的家務(wù)也要補上，不過，雖然很多活要干，但心情還是開心的。他基本上把活都忙完，然后洗了澡，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fā)上開始疊烘干了的衣服。同時打開了收音機，想聽著節(jié)目收拾。平常他很少在這個時段請假回家做家務(wù)，所以聽到的也是以前從來沒聽過的節(jié)目。

    正在播出的好像是一個情感咨詢類節(jié)目。李衍突然覺得很好奇，想知道到底其他人在煩惱什么感情問題，便聽下去了。

    這個打電話來的觀眾擁有一把成熟的聲音，他自稱是一個三十出頭的alpha，最近新交了一個男朋友，兩人性格很合相處也很愉快，不過有一件事一直很困惑他，他又找不到人訴說，所以想打電話上節(jié)目傾訴。

    這些沒什么特別的前言背景讓李衍聽得心不在焉，直到那位觀眾突然加速駛?cè)胝}：“我想問，我要怎么說，才能禮貌不傷人地讓他在床上別叫了？”

    ？？？

    李衍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或是理解錯了。直到節(jié)目主持人的聲音響起，說什么“歡迎來電‘寂寞知你身’欄目”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這是個成人向的節(ji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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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眾繼續(xù)傾吐說：“因為他是個beta，我不好意思直接提，怕讓他傷心，讓他以為我搞性別歧視……一開始我違心地夸了他說他的聲音很性感，現(xiàn)在謊言重復(fù)了越來越多次，感覺已經(jīng)不能回頭了，可是他再這樣繼續(xù)我實在是做不下去了……”

    主持人開始善解人意地安慰那位觀眾，說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根據(jù)統(tǒng)計調(diào)查，絕大多數(shù)人都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感受，覺得伴侶的叫聲很掃興，因此他不必感到愧疚和自責(zé)。主持人強調(diào)，在很多很多年前，摸摸手、親親嘴就已經(jīng)足夠讓很多人感到滿足，而現(xiàn)在由于社會風(fēng)氣開放，大部分alpha在青少年時期就開始了頻密的人類學(xué)交流活動，被慣壞了，于是口味越來越挑剔，一定要最強烈的刺激，也就是omega發(fā)|情的氣味才能感到興奮，就連omega平日的氣味、omega的叫聲都不行，更何況是沒有味道的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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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反復(fù)強調(diào)這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很多alpha不愿意說出來傷人等等，剩下的安慰的話李衍已經(jīng)沒聽了，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他本來心情輕輕松松，以為買了新內(nèi)褲就東風(fēng)俱備萬事大吉了，結(jié)果現(xiàn)在什么好心情都沒了，耳邊只嗡嗡地回蕩著一個聲音：

    不會吧，原來alpha這么討厭beta叫的嗎？

    李衍立刻三省吾身反省自己，使勁想要回憶自己的表現(xiàn)，但到了重要關(guān)頭腦袋就是一片空白，關(guān)鍵記憶好像都被人刪除了一樣。

    他之前到底有沒有叫？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完了，他死活都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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