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問要不要去他家。

    李衍只有那一秒鐘感到驚訝，但隨即心里便有個聲音大聲地攛掇叫嚷：去，當(dāng)然去！

    望著alex那令人難以抵擋的笑容，他情不自禁地“好”了一聲，但很快就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搖搖腦袋，改口說：“不行，我不去?！?/br>
    alex問：“為什么不去？”

    李衍說：“邁邁等下還要帶朋友回家吃晚飯……我要回去做飯?！?/br>
    “……”

    alex顯然完全沒有預(yù)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當(dāng)場沉默了。

    對不起，做人爸爸就是這么無趣。

    李衍也知道這個理由很掃興，聽起來很像是爛借口，但是這是真的。邁邁去了小原家之后，待會兒會和小原一起到家里來吃飯。兩父子都已經(jīng)商量好今晚做什么招呼客人了，菜也已經(jīng)買好。小原已經(jīng)好久沒去他們家了，大家都很期待，不可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臨時變卦。

    李衍徒勞地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試圖向alex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alex看了他的袋子一會兒，才打破了沉默：“……你可以早點(diǎn)走?！?/br>
    “……”這個提議很誘人，但李衍看了一眼時間，理智還是勉強(qiáng)占了上風(fēng)，“……不行，今晚要燉湯，還要做奶凍，湯要煮很久，奶凍也要提前放進(jìn)冰箱……”

    為什么偏偏要選今天請客呢，還選的都是些費(fèi)時的菜。

    李衍把那晚最后給alex打了個不及格分?jǐn)?shù)的事完全忘到了腦后，此時此刻懊悔不已，見alex顰起了眉頭，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alex會因為被拒絕而感到不快。

    幸好，alex沒有不高興。想了想他說：“那我去你家？”

    他的語氣自然到讓李衍一呆：“……？”

    alex解釋說：“你可以先把湯先煮上。晚飯前我會走?！?/br>
    ？？？

    明白了alex的意思時，李衍的心頓時好像元旦倒數(shù)后海邊廣場的煙花表演，噼里啪啦地炸個不停。

    alex至今還沒明說他想干什么，但他總不會是單純要去李衍家參觀喝茶吧。

    而帶人回家，真的是李衍從來沒敢想過的事。

    他和邁邁兩人的小家，基本上只有最親近的親人朋友會來。家里人，還有邁邁的幾個同學(xué)朋友，僅此而已，連他共事多年的同事都沒有被邀請回去過。

    畢竟家里有小孩，是最需要營造安全感的地方，他不想隨便帶人上去，破壞那片舒適自在的小天地。

    李衍在維護(hù)家庭氛圍這件事上一直很有原則，但現(xiàn)在開口的不是一般人。是alex。

    他的心如同刮大風(fēng)時地中海大叔們僅剩的幾根長頭發(fā)一樣瘋狂搖擺。

    “……那，好吧，”最終他還是敗給了人性的弱點(diǎn)，心一橫，告訴alex說，“但是六點(diǎn)之前一定要走，邁邁說他六點(diǎn)半回家?！?/br>
    明明兩人彼此什么直白的話都沒說過，但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雙方都默認(rèn)了他們仿佛是在偷情的設(shè)定。

    alex點(diǎn)點(diǎn)頭，微微一笑，伸手自然地幫他拿過一個袋子：“好?！?/br>
    一到家，李衍就飛快地進(jìn)了廚房，想要把燉湯的材料快快準(zhǔn)備好送上鍋。他每隔五秒就看一次手表，手忙腳亂地，調(diào)味料罐都差點(diǎn)打翻。他忙得腦子都一片空白了，正要把切好的材料一股腦倒進(jìn)鍋里的時候，冷不丁聽到旁邊的alex叫住他提醒說：“——等一下，胡蘿卜還沒洗?！?/br>
    李衍頓時一窘，停住傾倒的動作，連忙把裝胡蘿卜的小碗放到水龍頭下去沖。

    他這么著急不就是為了給后面多爭取一點(diǎn)時間……

    如今社會風(fēng)氣開放，年輕人早熟，大部分人都在青春期時有過偷偷摸摸把小男朋友/小女朋友帶回家鬼混的經(jīng)歷。

    李衍的大哥當(dāng)年常偷偷摸摸帶小女朋友回家，李衍的meimei也常偷偷摸摸到小男朋友家去。

    只有李衍是一次也沒有試過。

    鴨子哥哥那次例外，畢竟鴨子哥哥是花錢買來的，不是情投意合的小戀人；他不可能出柜，在學(xué)校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他爸爸重點(diǎn)監(jiān)管他，他哪都去不了。當(dāng)同齡人開始摸索著學(xué)習(xí)如何交換荷爾蒙的時候，他只能坐在家里寫作業(yè)。

    沒想到在快三十歲的時候枯木逢春，姍姍來遲地嘗到了這種驚險又萌動的感覺。

    李衍忙完從廚房出來的時候，alex正在客廳看墻上掛著的一副簡筆畫。那副畫是邁邁上幼兒園的時候畫的，畫作的主題是“我們這一家”，他畫了兩個火柴人，一個大，一個小，正手拉手在一起。

    李衍原本滿腦子旖旎的念頭，但看到alex在認(rèn)真地看這幅充滿純真的畫，一時有點(diǎn)怯了。

    幸好alex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來，問他：“忙完了嗎？”

    李衍點(diǎn)點(diǎn)頭。

    alex接著便說：“我想看你的房間。”

    他稍稍歪著頭，眼神是那樣明亮無邪，幾乎讓李衍忐忑起來，生怕自己誤會曲解了他的意思。他領(lǐng)著路往臥室去，alex跟在他后面，進(jìn)了門就自然地轉(zhuǎn)身把門反鎖上。

    還好……沒有理解錯。

    沒開燈，只有窗簾縫里漏進(jìn)來一些光線，所以一點(diǎn)也不覺得是在大白天。李衍慌張地抓住寬松的襯衫的下擺，把它拉過頭頂脫下來。書到用時方恨少，衣服到脫的時候便恨多。牛仔褲的拉鏈忽然和他作對似的，越是緊張著急，就越是卡住拉不下去。

    alex看不下去似的湊近親了他，伸手幫他解開拉鏈。

    在親吻和低語之間，手沿著他的肋骨往下游走，指尖在皮膚上劃過，直到滑進(jìn)腰窩以下。

    李衍喘著粗氣，抓住alex的手臂勉強(qiáng)支撐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對方開始動作的時候，他咬住自己的舌尖防止自己叫出聲。

    “這樣呢？”alex問。

    李衍幾乎陷入眩暈之中，哆嗦著說不出話，只能胡亂地點(diǎn)點(diǎn)頭。肺部燒了起來，好像有無形的火星在空中飛舞，它們觸及到他過分敏感的神經(jīng)，燙得連脊椎都在發(fā)抖。

    強(qiáng)烈的波動如箭般穿過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不復(fù)存在了。他是一條濕滑的小路，又像是一座搖搖欲墜的鐘樓。等待著訪客，等待著撞鐘，等待alex來將他撫平。

    忽然他有點(diǎn)明白為什么那些o發(fā)|情后都會對a死心塌地了。

    他是一艘在海浪中漂浮的小破船。而當(dāng)你是一艘漂浮顛簸著的小破船的時候，你也會愛上固定你的唯一的錨。

    浪潮漸漸消退。躺在柔軟的床上，李衍側(cè)著頭望著alex，有一種如霧似幻的不真實感。alex的手搭在他的頸側(cè)，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梳弄著他的幾縷發(fā)梢，動作像是在梳弄一只貓的皮毛一樣。

    疲倦過后，李衍感覺昏昏欲睡，而此時的氛圍實在太過怡人，真想賴在床上永遠(yuǎn)不起來。

    alex撥弄了一會兒問他：“幾點(diǎn)了？”

    李衍看了一眼時間，勉強(qiáng)打起一點(diǎn)精神：“五點(diǎn)四十五……還可以再躺半個小時?！?/br>
    alex嗯了一聲，手始終沒離開過李衍的腦袋。

    李衍閉上眼睛，覺得自己隨時都會睡著。

    alex說：“你睡吧，我會叫你?！?/br>
    “好啊……”李衍真的想睡。他靠近了alex一些，蜷縮了一點(diǎn)，正要找到舒服的位置小憩時，忽然聽到外頭一聲細(xì)微的喀嗒輕響。那動靜是如此的輕，只有最熟悉最警惕的人才能聽得出來。

    是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他立刻睡意頓消，猛地抬起頭來。

    alex有點(diǎn)迷惑：“怎么了？”

    李衍噓了一聲，緊張著低聲說：“我好像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彼脑捯魟偮?，外面便傳來一聲清晰的轟的關(guān)門聲，隨即邁邁那一貫活力滿滿的聲音響起：“爸，我回來啦～小原說他肚子餓，我們就提前回來了～好香啊，什么時候開飯??？……咦，爸，你在哪？房間嗎？”

    他邊走邊問，聲音越來越清楚，腳步聲也漸漸逼近。

    他在朝臥室走來。

    李衍張著嘴，頭腦一片空白，他看向alex，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兩人此刻還不著片縷，絕對不是可以被看見的狀態(tài)。他嚇得連話都不敢說，只敢用眼神和嘴形驚慌失措地問alex：“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