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之后，柯文的比賽也結(jié)束了，他約了慕遲見面。

    在一家咖啡館里，慕遲來時柯文已經(jīng)等了很久，他小跑過來，對那天晚上的電話受寵若驚，一點兒也不敢耽誤，他提前到了，柯文比他更提前，兩個人約定這天都迫不及待的，一秒都坐不住。

    外面下了大雪，慕遲穿著厚實的棉衣，圍著黑白相間的針織圍巾，他的帽子上盡是飛舞的雪花，臉蛋凍的冰冰的，手上的毛絨手套也摘了下來，露出纖長白凈的手指，他一把拽掉棉服的帽子，撥了撥亂糟糟的頭發(fā)在柯文對面坐下，臉上帶著柯文熟悉的迷人的微笑。

    “文哥，你好早?！蹦竭t哈了一大口氣，說話帶著霧氣，道：“雪太大了，司機不敢開太快?！?/br>
    “理解?！笨挛恼f：“我也剛來沒多久。”

    “哦，那就好?！蹦竭t搓著手，因為半個月前不歡而散，他們中間算是有了隔閡，慕遲也不敢像以前那樣打趣，一本正經(jīng)的，倒讓柯文不太適應(yīng)了。

    好像兩人之間沒話了似的。

    柯文看了他會道：“我選上了。”

    慕遲猛的抬眸，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道：“恭喜啊，我知道你可以的，怎么樣，那接下來……”

    “我要走了?！笨挛耐蝗坏?。

    慕遲頓住了。

    柯文道：“我要走了慕遲，進入國家隊，開始腳踏實地的訓練?！?/br>
    慕遲沉默了一會，一直盯著柯文，就好像沒有消化他的話，他吞吐道：“……什么時候？”

    柯文望了眼窗外的雪，“后天吧?！?/br>
    “這么快？”他的比賽才結(jié)束沒多久。

    “嗯，訓練刻不容緩，尤其我們新入隊的，想上國際運動會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br>
    “那……學業(yè)呢？”

    “隊里會安排的，只不過不像現(xiàn)在了，我主要專攻百米賽，學習什么的就算是副科了吧?！笨挛恼f，這些他早已經(jīng)了解了，也早有準備。

    “對，你都算是運動員了，”慕遲說：“可是你走那么快，什么時候能回來？阿姨他們怎么辦？你還能聯(lián)系嗎？”

    柯文道：“別說能不能聯(lián)系了，為了上運動會成為真正的運動員，我怕是徹夜都要在賽道上過了，別人我不知道，我是這么打算的，既然走了這條路，我希望自己能闖出一片天來?！?/br>
    慕遲了解柯文，他這個人一旦認準了什么就會猛攻，堅持不懈的，就像陳淼說柯文進籃球隊的那些年，他只要下定決心就一定要把事情辦好，更別說追了這么久的國家隊的夢想了。

    慕遲明白，還是不能太快的接受，柯文突然就要消失了，從立海，從他的世界里，去追逐他的夢想，實現(xiàn)他的抱負。

    “如果有可能，我會再聯(lián)系你。”柯文說。

    慕遲抬眸看了他一眼，再斂眉下去，手放在下巴上，漫不經(jīng)心似的點點頭，“……嗯?！?/br>
    “那……袁露呢？”慕遲隔了許久才開口。

    柯文回頭道：“她怎么了？”

    慕遲說：“你們……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

    柯文說：“我和她本來就沒什么，哪來的結(jié)束？”

    慕遲瞪大眼睛：“什么？你沒有追她？”

    柯文皺眉：“我追她做什么？”

    慕遲一頭霧水：“不是飄哥他們說……”

    他們說柯文和袁露有一腿，慕遲可不敢這么說，雖然知道他們是開玩笑的，可這事他一直覺得有可信度，袁露是柯文同窗，高二屆一大美女，經(jīng)常來看柯文的比賽，慕遲還拿人家和柯文開過玩笑。

    柯文道：“又是隊長他們幾個吧？”

    慕遲點了點頭。

    柯文扶額：“我跟她沒半毛錢關(guān)系，人一大美女跟我能扯上什么關(guān)系？”

    慕遲道：“那隊長他們……亂來的啊？”

    “誰說不是？”柯文笑笑：“你怎么也跟著起哄？”

    慕遲道：“我那是被蒙蔽了雙眼，我哪知道呀?！?/br>
    “少年，長點心吧?！笨挛耐屏送票?，“都快涼了?！?/br>
    慕遲才端起桌上的熱咖啡，攪拌了下，突然有種和柯文回到了從前的釋然。

    “文哥，你還記得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慕遲突然提起。

    柯文道：“你好意思提，無視我很開心？”

    “哈哈，我沒有，我當時真沒聽見，而且我后來問你了，你說你沒叫我?！?/br>
    “那是我懶得理你，你無視我，我當然不給你好臉色看。”

    “真記仇，就因為那點小事我倆一周都沒說過話。”慕遲說，真挺尷尬的，他進校隊那會和每個人都組過隊打球，分給柯文一隊時兩人愣是一句話沒說，當時大家都覺得完了，以后校隊里有冤家了，怕出事，結(jié)果這兩個玩的最好，真亮瞎大家伙的狗眼。

    “有一次還打的是隊長和飄哥，你不跟我說話，我也懶得理你，結(jié)果被人教訓的慘了?！笨挛恼f。

    慕遲剛來立海那會人特別高冷，幾乎你不和他說話他就不開口，也是，那時候他mama剛死不久，又被祁煬搞出那樣毀三觀的事，每日里都是張臭臉。

    “好在后來找補回來了，一雪前恥，自此你我二人一發(fā)不可收拾，”慕遲亂用成語：“校隊里金牌搭檔非你我莫屬?！?/br>
    柯文笑笑：“以后就你一人了，怎么辦呀？你會不會被隊長他們欺負死？”

    “哇，那怎么辦？要不文哥你別走了，咱們稱霸立海，好不啦？”

    “請讓我考慮三秒鐘。”柯文思索一會道：“太難了，我做不出決定。”

    二人在咖啡館哈哈大笑。

    慕遲笑起來露出一口小白牙，他皮膚雪白，臉上干干凈凈的，沒有瑕疵雜質(zhì)，頭發(fā)順順的，好奶的一個人，柯文笑著笑著就沉了下來，他視線鎖在慕遲臉上，無比熱烈，“同性戀惡心，你不惡心?！?/br>
    氣氛突然嚴肅，慕遲收了笑，望著柯文。

    “我反感同性戀，可我不反感你，”柯文看著他道：“慕遲，這個圈子真的很亂，遠沒有你想的那樣純粹，你真的覺得，自己能適應(yīng)嗎？”

    慕遲正色起來，雙手放在桌子上，蜷起十指，他搖搖頭，“我不知道?！?/br>
    柯文道：“你偏偏選擇的是祁煬，其實你只要換個人，或許我都不用那么擔心，慕遲，他是祁煬啊?！?/br>
    祁煬，你知道這個名字在立海在gay圈是什么意思嗎？

    意味著什么嗎？

    祁煬……他根本不是一般人駕馭得了的。

    “如果不是他，我想我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蹦竭t轉(zhuǎn)頭對著玻璃窗外的雪景，“文哥，我不覺得我是gay圈的一員，我就是我，只是一個喜歡祁煬的人而已?！?/br>
    柯文已經(jīng)聽他多次說過這話了，他實在不能明白祁煬那種人怎么會被慕遲選中，他道：“你做好準備了嗎？你要知道，這個圈子里什么都可能發(fā)生，它很不嚴謹，并且伴有很多的指責?！?/br>
    慕遲沒說話，卻是點了頭。

    公開那天，他就做足了準備。

    指責嗎？扛得住吧。

    “別亂來，別用太多心，慕遲，你可以對任何一個女孩子用心，但你不能對gay圈抱有太大的希望，祁煬這個人玩的很花，你沒來立海之前他名頭就很盛了，說不定你們班都有和他玩過的，他……很亂，我擔心你會受傷害，如果一定要處，就抱著玩玩的心態(tài)，這個圈子不值得認真對待，祁煬這個人，更不值得拿心去交?！?/br>
    “不，文哥，我不覺得?！蹦竭t搖搖頭，“我不了解這個圈子，我也不想去了解，我只要知道我喜歡的是個什么人就夠了，祁煬以前什么樣子都和我無關(guān)，但他和我在一起，我感覺得到，他是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文哥，我之前對他也有很多的偏見，可后來相處下來，我覺得他并沒有傳聞那么糟糕。”

    柯文凝視著他：“你到底是動了多少真心?。俊?/br>
    慕遲斂眉。

    “好吧，如果你覺得他可以，那就按你的感覺去處，但是慕遲，我話還是擺在這里，人可以有很多面，你看到的也許只是他眾多面目中的一種，他能對你表現(xiàn)出情深，他也能轉(zhuǎn)眼就和別人抱在一起，你懂嗎？”柯文提點到。

    慕遲看著他：“文哥？”

    柯文道：“是真的，我見過很多人這么做……gay圈，水很深的?！?/br>
    慕遲道：“你了解過啊？”

    柯文道：“只是見過?！?/br>
    慕遲道：“好，我知道了，我會聽的?！?/br>
    柯文伸手，撥了撥他的頭發(fā)，“小朋友，你還是太小了，以后慢慢理解吧?！?/br>
    慕遲道：“你能比我大到哪里?。俊?/br>
    柯文道：“我是成年人了，你是嗎？”

    慕遲白眼道：“切，年一過我也成年了?！?/br>
    “可惜還沒有過年呀?！笨上У牟皇沁€沒有過年，可惜的是我不會和你一起過年，柯文苦笑了下，道：“慕遲，我走了啊?！?/br>
    慕遲看他站了起來，不由得跟著站起來，他道：“現(xiàn)在？”

    “嗯?！笨挛恼f：“回家收拾一下，還要去辦理很多手續(xù)呢?！?/br>
    退學，校隊，朋友，親人，等等，太多了，他會很忙的，柯文追夢的路上，一點兒都不耽誤。

    慕遲理解道：“好吧?！?/br>
    他送他出了咖啡館，直到柯文坐上車離開他的視線，慕遲還楞在原地，遠遠的觀望，以后的立海，再也看不到柯文了。

    他的鼻尖發(fā)酸，慕遲伸手揉了揉，眼眶有些熱，與此同時，他收到了一條短信。

    柯文：記得欠我的一件事，再見面，我會索要的。

    慕遲突然想起了那件被拋諸腦后，柯文也沒有再提及的約定。

    他回復(fù)過去：一定記得。

    他沒有去送別他，因為柯文提前走了，他沒按照原本的日程離開，而是在咖啡館之后的第二天就上路了。

    慕遲沒有弄明白，只是當他行程緊張。

    他連送別的機會，都偷偷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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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哥下線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