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過后, 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雪。

    十年動蕩徹底結(jié)束, 昌安市的氛圍仿佛也在無形之中變得有些寬松。

    大清早，天光放亮。

    街上全是白茫茫的雪，院子大門前的雪地上甚至沒有一個腳印。

    這時候還太早, 天上白茫茫一片，沒有幾個人愿意大清早起床出門。

    然而糧店和副食品店門前依然排了長長的隊伍。

    程舟穿著厚實臃腫的棉衣棉褲, 帶著氈絨帽, 幾乎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 僅僅露出了上半張臉, 亦步亦趨跟著霍越澤出門買東西。

    自從外面的環(huán)境不再那么緊張以后, 霍越澤就沒有在人前和程舟特地保持距離，毫不避諱牽著他的手揣進自己口袋, 親昵的動作及其自然。

    越靠近副食品店所在的那條街, 路過的人也越多, 探究的視線三三兩兩望了過來。

    大部分人都沒什么反應，最多好奇地瞟了兩眼，挎著竹籃匆忙小跑著趕到店鋪。

    僅有幾個眼熟的街坊鄰居，遠遠對著程舟和霍越澤的背影小聲議論兩句, 不到兩分鐘，又開始繼續(xù)交流著柴米油鹽的日常信息。

    生活繁忙瑣碎。

    大概是這些年看下來已經(jīng)習慣了, 沒有人對此有太多的關注。

    程舟也不回頭看, 握緊了男人溫熱的手, 低聲道：“我覺得, 這條街附近的街坊鄰居, 還有礦區(qū)里的那些人，好像都猜到咱們倆的關系了?！?/br>
    霍越澤冷聲道：“遲早都要有點懷疑的，猜到了也沒什么?！?/br>
    外面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保持低調(diào)了。

    更何況，再過些日子，他打算帶著程舟離開昌安市，重新選個合適的地方定居生活。

    程舟撓了撓他的手心，抬眼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俊?/br>
    霍越澤確實有些想法，當前國家政策慢慢放開，新一輪的階級洗牌也該開始了，他沒有太大的野心，但如果能抓住發(fā)展的機會，手里或多或少握點權(quán)勢也是很好的。

    以后他還要給程舟更好的生活呢。

    霍越澤笑了笑說道：“回去再和你說?！?/br>
    兩人來得早，碰巧崔家齊也剛剛到，三人有一句沒一句閑聊著。

    崔家齊好奇道：“你們家湯圓兒準備填報哪個學校？”

    程舟得意地說：“當然是清大了，他想學經(jīng)濟管理，以后出來當大老板！”

    “不是說想和明宇一塊報考軍校嗎？”崔家齊問道。

    “軍校管得太嚴格了，以后都不能隨便出來放松玩玩?！背讨蹮o所謂道：“讀個大學而已，沒必要那么辛苦?！?/br>
    霍越澤也贊同程舟的看法，道：“在大學隨便上課學學就行了，湯圓兒本來就聰明，身手學識還算不錯的，我也不需要他太辛苦上進……”

    程舟附和地嗯嗯點頭，“就是！”

    崔家齊：“……”

    能考上清大的人，學識僅僅算是不錯的程度嗎？

    恐怕整個昌安市最多也只有一個人能考上清大！

    崔·懷疑人生·家齊完全不想繼續(xù)和他們嘮嗑了。

    時間一晃而過。

    到了來年二月底，天氣漸漸變暖，街上的柳樹開始冒出了翠綠的新芽。

    郵局終于發(fā)放下來了錄取通知書。

    霍明宇和霍遠航雙雙考上了全國首屈一指的軍校，霍錦州也收到了清大的錄取通知書，淡定地送走了郵遞員，關上大門進了屋。

    程舟正躺在藤椅上啃著果脯，忙伸手大喊道：“崽！”

    霍錦州面無表情地把錄取通知書給了他。

    程舟驚嘆：“哎這個錄取通知書還不錯??！”

    薄薄的一張信紙，上面的字體很漂亮，不是手寫的，倒像是油印出來的鋼版字。

    程舟捏了捏嗓子，正襟危坐念道：“……經(jīng)過統(tǒng)一招生，霍錦州同學被錄取到我校學習，我們滿懷深厚的無產(chǎn)階級感情，表示熱烈歡迎！”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似乎沒有人聽……

    程舟沒好氣地踢了霍越澤一腳。

    霍越澤被打斷了思路，只能放下手里的賬本，轉(zhuǎn)身把程舟抱到懷里，沒好氣地捏了捏他軟軟的肚皮，道：“行行行，舟舟，你念！我聽著！”

    程舟又扭頭看了一眼崽子。

    霍錦州不得不拉著凳子坐了過來。

    程舟滿意地繼續(xù)念道：“學生來校途中，應提高革命警惕……新生報到時，必須帶戶口遷移證，糧油關系轉(zhuǎn)移證，商品供應關系證明和政審材料……三月九號至十一號來校報到！”

    霍越澤捏了捏眉間，道：“三月九號開學，還有十幾天呢，那些證明材料也不難辦，湯圓兒，你先找你大伯幫你辦手續(xù)，這幾天我忙著呢。”

    “我知道，”霍錦州點了點頭，納悶道：“你最近忙什么呢？”

    程舟興奮道：“我們忙著賺錢攢錢搬家呢！”

    霍錦州眉頭一跳，心里有點不太好的預感，試探道：“搬家？”

    霍越澤笑了笑，“我們準備到京都定居，到時候買個四合院，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br>
    霍錦州臉上的表情瞬間有點一言難盡。

    程舟見狀，哼唧道：“你不想和我們一塊住，我也不想和你住呢！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有那種相鄰的四合院，能買下來的話，我們住這邊，你就住那邊！”

    “這樣也行！”霍錦州忙不迭點頭，“就這么辦！”

    第二天，霍越澤和程舟就去礦區(qū)辭了職，順便把崽子的會計崗位也辭了。

    來來回回忙活了四五天，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也買好了到京都的火車票。

    兩人到公安局申請遷戶證明，霍大哥順手給他們弄了一個新的戶口本，親自跑到戶籍科辦了一回。

    霍大哥意有所指道：“給，這是你們的戶口本，回去好好看看?！?/br>
    這時候的戶口本信息依然還是手寫的，霍越澤一眼掃過去，出生年月那個框框恰好是空白。

    霍越澤猛地抬頭，道：“大哥！”

    程舟也看見了那個空白，眼神有些驚異。

    霍大哥心如明鏡，笑了笑低聲道：“你們搬家也好，到完全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繼續(xù)住在這里瞞不下去的。”

    哪有人的模樣可以二十年如一日幾乎不變呢？

    他很早就意識到了霍越澤的與眾不同，還有程舟，甚至包括那個自小就和遠航不太一樣的湯圓兒，這一家子都不是普通人。

    “我也就能幫你們這點了，以后在外面住也要謹慎點，尤其是你！”霍大哥指了指程舟說道。

    程舟：“……”

    程舟跳腳，“大哥，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我怎么了？我多聽話??！”

    霍越澤好笑地摁住他，抬頭道：“大哥，那我們走了，晚上再過來蹭飯！”

    霍大哥笑道：“好，晚上早點過來啊！”

    熱熱鬧鬧吃完晚飯，天色漸黑，幾個男人抱著酒瓶子單獨坐在院子角落談天說地。

    直到深夜十點，程舟扶著爛醉的霍越澤回家。

    霍錦州抱著一大缸泡菜壇子跟在后面，無奈道：“爹爹，你說你，搬家就搬家，你還專門抱著這個泡菜壇子大老遠搬家?。亢苤氐?！”

    “你懂什么？這個泡菜很好吃的！”程舟白眼，扭頭又拍著霍越澤罵道：“你好好走路，別靠著我走，自己走，不知道你很重的嗎？”

    回了家，霍越澤靠著圍墻席地而坐，仗著天色黑透，長腿收攏，直接將程舟摟到了懷里，帶著濃郁的酒氣低聲說道：“乖，陪我在這里坐坐。”

    霍錦州看也不看他們，目不斜視往前走。

    程舟舉手喊道：“崽！”

    霍錦州回頭，冷漠道：“干嗎？”

    “你過來一下唄！”

    “到底有什么事？”霍錦州不得不放下泡菜壇子，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程舟說：“你蹲下來?！?/br>
    他嘆了口氣，蹲下身還沒說話，就被程舟吧唧親了一口。

    霍越澤被程舟摁著腦袋，哭笑不得，只能湊過去親了下崽子的腦門。

    霍錦州被親的愣了半晌，耳朵有點紅，幸好天色黑看不清楚。

    程舟揉了揉他的腦袋，“別生氣嘛，爸爸和爹爹也很愛你的?！?/br>
    “？”

    霍錦州黑人問號臉，“我……我沒生氣??！”他只是不想當面吃狗糧而已。

    程舟晃著頭說道：“沒生氣就好，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br>
    “……”

    程舟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以后你上了大學，如果有了喜歡的對象，感情穩(wěn)定的話，要記得帶過來給我看看?！?/br>
    霍錦州不在意地隨口嗯了一聲。

    “你知道的，崽，咱們家和其他人不一樣，壽命都很長的！”

    “我知道?！彼穆曇艉鋈挥行┑吐?。

    霍越澤聽見這句話，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程舟不慌不忙道：“所以你找到了喜歡的對象，要記得給我看看，我能讓他和你一樣活得很久的，你不用擔心壽命不對等啊?！?/br>
    “！”

    “！”

    霍錦州眼睛一亮，“爹爹！你怎么不早說？！”

    霍越澤也笑道：“舟舟，你應該早點說的！我還以為——”

    “為什么要早點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早戀！”程舟虛偽地咳了一聲，他也是一時間沒想起來忘記說了。

    “……”

    霍錦州幽幽道：“爹爹，你好像就是在十八歲的時候，被爸爸拐回來的……”

    程舟狡辯道：“十八歲就成年了，我也沒早戀啊！怎么了？你現(xiàn)在的年紀不也是剛剛好成年嗎？以后放心地談對象，不用擔心那么多！”

    頓了頓，程舟隨手在虛空中畫了一個圈。

    藍色的能量霎那間顯現(xiàn)，圓圈內(nèi)赫然出現(xiàn)了浩瀚無垠的神秘宇宙，幽深高遠，絢麗的星云散發(fā)著光芒。

    片刻之間，畫面消失不見。

    “爹爹！你還有什么不會的？”霍錦州幾乎快要給程舟跪了，連崽崽都能生，雖然生的是顆蛋……

    “大概什么都會一點？” 程舟不確定道。

    “剛剛那一招，你能不能教教我？”他不死心道。

    “教不了啊，你的能量太少了?！背讨蹞u搖頭。

    說實話，到如今，程舟也不知道自己的實力有多深。

    這些年過去，他隱藏的那些能量始終猶如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取之不盡，甚至還會自發(fā)地循環(huán)再生，或者不自覺地運轉(zhuǎn)收集著空氣中稀薄的能量……

    隨著時間的推移，程舟的實力將會越來越深不可測。

    他越來越接近于神明。

    無所不能。

    但是程舟把自己的爪子收攏地很好，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動用那些能量。

    霍越澤好不容易催著礙眼的電燈泡離開，抱著程舟坐到茅草屋的角落，低頭親上他的唇，唇齒相纏，親密相擁。

    程舟有些嫌棄他身上的酒氣，勉強順著他親了一會兒，不由分說拉著人進了屋，來回燒水折騰了許久，終于收獲了一只清爽干凈的霍越澤。

    兩人躲在被窩里緊緊相擁，黏糊地說著翻來覆去的廢話。

    過了一會兒，霍越澤忽然想起一件事，起身摸著床頭的衣裳，從口袋里翻出來一條紅繩，上面串著一個金色的小鈴鐺，搖起來鈴聲很低，清脆利落，沒有很響亮。

    “我在店里偶然看到了這個小鈴鐺，心血來潮就給你買了?！苯柚鼥V的月光，霍越澤握住程舟細瘦的腳腕，摸黑把紅繩系到了他的腳腕上，摸了幾分鐘，又忍不住低頭親了一下。

    程舟能感覺到他的溫柔，還有止不住溢出來的濃烈情感，笑了笑說道：“你別親啦，把燈打開，讓我看看鈴鐺?！?/br>
    “不著急，明天醒來再看。”霍越澤抱著他躺下來，摸著他的背脊耐心哄著。

    “哦對了，那個小鈴鐺，你花了多少錢買的？”程舟問。

    “沒多少，幾十塊錢，”霍越澤低聲道：“乖，好好睡覺，明天要早起趕火車呢?！?/br>
    程舟嗯嗯點頭，靠著他閉上眼睛，醞釀著睡意。

    夜色漸深，彎彎明月慢慢隱入了云層，天上星光璀璨。

    霍越澤聽著耳邊漸漸平緩的呼吸聲，低頭親了下他的臉頰，深沉的眼眸盯著他的睡顏看了許久。

    即使程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依然習慣性地伸腿摸索著，總算是勾住了霍越澤的腰，輕微的鈴鐺聲在寂靜的深夜里響了響。

    他無意識地嘟囔道：“要抱……”

    霍越澤無奈地側(cè)身抱住他，方便他更好地靠近自己安心睡覺。

    程舟也沒被驚醒，似乎找到了更舒適的姿勢，很快就鉆進了霍越澤懷里，安分地不再亂動。

    額頭抵著他的胸膛，又習慣性地抬頭親了親霍越澤的下巴，嘴里也不知道又嘟囔了些什么，霍越澤沒聽清。

    程舟感受著身邊傳遞過來的溫暖，漸漸睡得很沉。

    他很依賴霍越澤。

    縱使他日益強大，踮腳可摘星辰日月，揮手可移五湖四海。

    他可以輕易毀了一個時空，自然也可以隱藏那些駭人的能量，安靜守護著身邊的男人。

    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從此再也無法接受失去的代價。

    世間生死從來都是無可奈何。

    但是他也很幸運，違背了生死，救回了起初最想要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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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穿秋水，等一個收藏。=口=

    《全球大旱》【全球進化天災末世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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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余x穆二

    【這是一個上一世早死了的攻千方百計跪求媳婦兒好好活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