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見誰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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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悠揚知道得措不及防,他又震驚又害怕,根本說不出話來。 于他自己,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悠遠(yuǎn)一個人會飄蕩到何處,想她會不會吃不飽穿不暖,還會不會笑……她走時都那么大了,多少能記事,脾氣秉性也已初具規(guī)模,別人會不會將她滿口乳牙打碎、胎發(fā)剃光,讓它們回爐重造,重新再生長一次,直到讓她遺忘腦子里過往的生活,完全融入一個新的家庭。 這已經(jīng)是他以前最壞的想象了。 可現(xiàn)在,一股更加哀戚的悲涼涌上了他的心頭,他不得不去想,悠遠(yuǎn)會不會遇人不淑、受人虐待? 想到此處,就是一陣心悸。 而發(fā)生在另一個有著相似命運的小女孩身上的慘事,便是把所有痛苦都血淋淋地具化在了他的面前,清晰可辨,不容反駁地逼迫他往絕望之地深陷。 如說悠遠(yuǎn)遠(yuǎn)在天邊,那另一個女孩的悲劇……他曾經(jīng)隱隱有些察覺、有過懷疑。若當(dāng)初放下禮貌、放下擅自揣測的愧疚,放下他的理智與克制,是不是可以挽回點什么。 失之交臂,再沒有比這更無情的事了。 何悠揚悲意登起,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里,抽完了半盒紙巾,不斷挖出自己懊悔的心肺,一遍遍地鞭撻。 可更讓他舌撟不下的,不只是這件事本身。 人們唏噓哀嘆過后,沒有人再會浪費神思、多愁善感地會去想象別人的痛苦,沒有人會刨根問底地糾察別人做出決絕之事的原委——個小女孩從小被養(yǎng)在大灰狼的枕頭邊,才是上得了飯桌的談資。 甚至沒有人去辨別什么是善良,什么是惡,只是痛心自己所痛心的,指責(zé)自己想指責(zé)的,指手畫腳地放馬后炮。至于這件事本身,和哪本電影得了奧斯卡、哪個明星出了軌一樣,是件不足為奇的新聞罷了。 只不過發(fā)生得離自己近了些。 怎么可以這樣呢?何悠揚扔開手機(jī),心涼地想。 夜深人靜時,他在床邊呆坐了會兒,清了清腦子。 可越是安靜,沒有東西轉(zhuǎn)移注意力,心里的聲音就越是吵鬧,何悠揚白日里壓下去的難受又浮了上來,連帶著一些空落落的氣泡,在水面裂開,感覺心都被挖空了。 他忽然有些思念成疾,想給齊臨打個電話,也不知道說什么,聽聽他的聲音就好。 齊臨那天就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吧,早就知道項卉佳身世的他一定比自己難受百倍千倍。 何悠揚關(guān)上床頭燈,翻身躺進(jìn)被窩里,手機(jī)夾在耳側(cè)和枕頭之間,撥通了電話。 手機(jī)“嘟”了好一陣兒。 每清響一聲,他就期待一分。可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腳亂地要去掛斷,就在他毛手毛腳快要碰到手機(jī)時—— “喂?!?/br> 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何悠揚后悔地拍了拍腦門。 該死,大半夜的不會把人從被窩里挖出來了吧。 事已至此,他只能重新躺回去。大概是太久沒有人回復(fù),那邊又傳來一聲帶著問號的“何悠揚”。 何悠揚貼得離手機(jī)很近,離齊臨的聲音也近,就好像人就在自己耳邊喚他名字一樣,耳膜都為之一顫。何悠揚摳了摳床單,將懷里的鱷魚抱枕裹得緊了點:“那個……你睡了嗎?” “還沒。” “……哦。” 又是長久的沉默,白天的一寸光陰一寸金,到了夜晚就一點也不讓人珍惜了,浪費也浪費得心安理得。 深沉的夜空下,兩間小小的臥室里,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從最貼近耳朵的地方傳來,傳到心底。 “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 也許是此時聲音通過電磁波傳播,微微走了樣,齊臨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溫柔,像緩慢流淌的溪水一般,平白無故有了點催眠功效,五分鐘前大腦還上竄下跳的何悠揚居然來了一絲困意。 但也可能是他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兩人長久靜默不語導(dǎo)致的,何悠揚:“我……我知道那件事了?!?/br> “……” “你是不是那天就知道了啊?!?/br> “……嗯。” “那……我陪你說說話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何悠揚覺得自己真是太不要臉,明明是自己三更半夜打電話sao擾人家,怎么搞得像是人家送上門來的。 他將舌頭在嘴里滾了一圈,眼皮子有些沉——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你說吧?!?/br> 何悠揚保持著這個側(cè)躺的姿勢,眼皮半垂著,不急不忙地說:“你是薰衣草精嗎?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這么助眠,我有些困了……等會胡言亂語可不怪我啊……” 對面竟然出乎意料地沒嗆他,柔聲道:“好,不怪你,說什么都不怪你?!?/br> 得到保證,何悠揚便開始信馬由韁。 “今天天不熱,都不用開空調(diào)……” “昨天我在電梯里被毒蚊子叮了三個大包……” “飛飛去國外上高中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可樂漢堡不離身,吃出滿臉青春痘……” “嗯……標(biāo)槍昨天和鐵餅打了一架,沒打贏,委屈得吃不下飯……” “明天出成績的時候,我去找你好不好,還要抄你志愿呢……” 齊臨偶爾會插上幾句話,不過主要都是何悠揚喃喃自語般的廢話大放送。 不知說了多久,何悠揚身子越來越沉,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我有點想你……”睡著前的最后一句話。 第二天早上,何悠揚是被手機(jī)冷不丁砸到地板上的聲音嚇醒的。 醒了不代表就要起床,他挪著身子到床邊,趴在床上的身體沒有和床單分開一絲一毫,憑著感覺伸長胳膊去夠手機(jī)。 昨天晚上睡得格外沉,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何悠揚打了個哈欠,抓了抓一頭亂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煲電話粥”嗎。 摸到地上的手機(jī)之后,何悠揚想要通過“玩手機(jī)”這個更大的惡魔來驅(qū)散“賴床”這個小惡魔。雖然很多時候事實表明,玩手機(jī)被認(rèn)為是比賴床更大的惡魔,是有原因的。 他摸到手機(jī),拿到眼前,腦子騰的一下就清醒了——這鍋里的米都給煮爛了! 何悠揚目瞪口呆地盯著屏幕上的“正在通話”和十個多小時的通話時長,某些早上的正常生理反應(yīng)都被嚇了下去。 秒數(shù)還在一跳一跳地增加,他急忙摁斷了這場綿長的電話,靠在床上懷疑人生。 昨天晚上頭昏腦脹沒說什么丟人的話吧,齊臨為什么不掛斷,不會也中途睡著了吧? 他深吸一口氣,下嘴唇含著上嘴唇,吹了吹額前的頭發(fā)。明明是他怕齊臨難受,姍姍來遲地要去安慰,怎么變成了自己倒苦水。 還倒了這么久。 何悠揚喪氣地搓了一把臉,起身洗漱,完全沒有了賴床的欲望。 他按下臥室門把,卻發(fā)現(xiàn)門根本轉(zhuǎn)不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外面,何悠揚更加使勁地往外推了推,才掙出一條能過人的細(xì)縫。 “這是干什么呢?絆我一腳。” 何悠揚沒留意腳下一個敞開的大行李箱,擠出門一步邁了過去,踉蹌了兩步,差點抱著正從箱子里叼出一條絲巾的標(biāo)槍一頭栽進(jìn)去。 客廳里,一個稍微小一號的商務(wù)行李箱已經(jīng)收拾好了,立在沙發(fā)邊上,那是何毅出差用的。 許小舒手腳很快地走過來,從標(biāo)槍嘴里把絲巾搶回,又將一袋旅行裝護(hù)膚品塞入行李箱的夾層,看了何悠揚一眼:“我以為你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起,所以把箱子放你門口,沒想到你今天起這么早。” 何悠揚——這個家庭中的第三者、空氣、透明人,小心翼翼地跨入安全地帶,狐疑地掃過兩個行李箱:“你們要干嘛?” “丟下我出去玩嗎?” 許小舒:“那不然呢?哎你別擋路,我們含辛茹苦送完你高考,送完飛飛中考,你爸也請了年假,終于有時間出去玩了?!?/br> 何悠揚父母那天回來得晚,沒看見周飛飛悲痛欲絕的情況。 按理自己學(xué)校的學(xué)生出了這么大的事,即使不是自己所在的班級、不是什么都要知道的班主任,消息爆炸式的涌入,許小舒也應(yīng)該知道。 不過何悠揚覺得以她的德性,定是監(jiān)考三天耗費了太多的體力,結(jié)束后一股腦將工作拋在了腦后,群聊都屏蔽了吧。 他就是跟親媽學(xué)的。 不知道更好,何悠揚想,最好出去玩的時候都別點開。何悠揚:“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 許小舒:“???沒和你說嗎?我們前兩個月就報了旅游團(tuán)啊。” 何悠揚肯定地說:“沒說。” 許小舒愣了愣,一點也不愧疚:“哦,可能是忘了跟你說了吧?!?/br> “……”何悠揚不死心地問,“就把我一個人扔在家里嗎?” 許小舒滿臉“難道你還要喝奶嗎”的疑惑:“你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珍惜物種了,不需要特級護(hù)理,自生自滅吧?!?/br> 何悠揚垂死掙扎:“我今天出成績,你們不等了嗎?” 許小舒拿出兩個沙灘帽,比在何悠揚面前:“你到時候給我們發(fā)個消息不就好了,我們多四個眼珠跟你一起看還能多幾分不成?幫我看看,哪個好看。” 何悠揚隨便一指:“……這個。” 許小舒:“嗯……我也覺得這個好看,那這個哪里不好看呢?” 何悠揚笑容僵在臉上,眼神落在從廚房端著一杯茶出來的何毅身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老爸,你過來看看,哪個帽子好看?!?/br> 何毅差點被嗆住,滿臉菜色地將兩個草帽夸成了鳳冠霞帔。 脫身后的何悠揚溜進(jìn)書房,整理出了一打高考志愿填報指南,都是考完學(xué)校發(fā)的,字印刷得密密麻麻,大概祖國大江南北、每個犄角旮旯的學(xué)校都在上面了。 他挑了幾份資料全的放進(jìn)包里,又順上幾根火腿腸,就聽見被何毅哄得心情十分愉悅的許小舒在外頭囑咐他—— “悠揚,鐵餅、標(biāo)槍這兩星期你好好照顧啊,別讓他們打起來?!?/br> “哦……”何悠揚嘆了口氣,果然家庭地位不如狗。 “餓了自己點外賣,點健康些的,別背著我整天吃泡面,知道沒有?” 何悠揚:“知道啦……” “起床以后被子疊一疊,別跟個豬窩似的?!?/br> 何悠揚心想:“才不?!?/br> “空調(diào)也別整夜吹。洗衣機(jī)會用……算了,肯定連開關(guān)都不知道在哪,到時候我遠(yuǎn)程教學(xué)吧?!?/br> 何悠揚作死地從書房探出一個頭:“你看你們也沒要出去多久,要不這衣服積一積?” 一個草帽凌空飛來,比數(shù)學(xué)老師的粉筆頭還要精準(zhǔn)地掛在了何悠揚的臉上,何悠揚:“好,我洗……” 然后遠(yuǎn)離硝煙,換衣服洗漱去了。 “好了沒有啊,大美女,我都等半天……哦不是,我是說,再晚要趕不上飛機(jī)了?!焙我憷鹱约菏菪⌒欣钕涞睦瓧U,求生欲十足地催促。 許小舒忙亂地在行李箱與洗漱臺飛奔:“快了快了,等我涂個口紅,你先去開車吧。” 何毅任勞任怨地拖著兩個行李箱,艱難地摁電梯去了。 許小舒在衛(wèi)生間的鏡子前,勾好最后一筆,正好看見何悠揚換好了衣服從房里出來:“你今天見誰去啊?!?/br> 何悠揚假裝沒明白:“???不見誰啊?!?/br> 死不承認(rèn)啊,許小舒收上口紅,轉(zhuǎn)過頭使壞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喲,這不是我給你新買的短袖嗎?” 然后拉下墨鏡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風(fēng)塵仆仆。 何悠揚看著這位難搞的太后娘娘霸氣十足的背影,欲蓋彌彰地辯解:“遛狗就不能穿新衣服了嗎!” 許小舒帶上門,給了他一個飛吻:“行,怎么不行。桌上給你留了頓飯,熱熱再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