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考之前，關(guān)捷可能是被氣氛影響到了，耳朵里一直在嗡，嗡到試卷發(fā)下來，這才做得忘記了。

    考完之后，劉白揪著他meimei回市里了，關(guān)捷和大佬卻被教練揪著，去了當?shù)氐腪大開辦的實驗補習班，這個班很公益，不收授課費，只需要自費伙食和住宿。

    老明哥希望不管國初過不過，他們能盡可能盡早地接觸各個學校的老師和知識面。

    關(guān)捷在Z大開完小灶，被老明哥領(lǐng)著在市里搞了個兩日游，兩天里天天給路榮行打電話，他很想鄰居，卻又不敢說。

    然后不等少男懷完春，國初成績就出來了。

    國初取全省的前20，李競難第一，四眼第九，大佬第十七，關(guān)捷是十九，都是省一，一堆人綁在一起，繼續(xù)在Z大培訓實驗，一周之后進了省隊的選拔考試。

    省隊選拔刷2次，20進13，13再進5，關(guān)捷走到第二輪，理論還行、實驗全砸，綜合成績排在第7，悄沒聲地被老師從選拔班里請了出去。

    12月11號是星期五，關(guān)捷一個人坐上了回市里的車，教練送他上火車，抱了下他讓他別難過，說明年再來。

    關(guān)捷還笑著說好了，他上了火車就睡覺，到了被列車員搖醒，從省會坐大巴回鎮(zhèn)上。

    他回到大院的時候，院里好多戶都熄燈了，包括他家，好在月光有點亮，不至于讓人覺得黑暗。

    關(guān)敏的分數(shù)剛過一本線，她選了個墊底的一本，離家很遠，早在9月開學就去了外地，而關(guān)寬兩口子多年以來都是9點就睡，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10點了。

    路榮行的窗戶也黑了，但腳上的透氣孔上還有微光在閃，那是電視的熒光。

    狂潮似的思念瞬間就淹沒了他，在他離路榮行只剩幾米的時候。

    關(guān)捷拎著行李，走到他窗前敲了兩下。

    路榮行聽見有人敲窗，本來想問誰在外面，可心里突然靈光一閃，近乎有了種靈犀式的感應(yīng)，他剎上拖鞋大步走到窗前，拉掉銷子猛地拉開，關(guān)捷的臉登時就露了出來。

    他好像長高了一點，但是瘦得很明顯，身上挎著個斜挎包，黑色的帶子上印著體驗營的標志。

    路榮行心里眼里同時一跳，剛想笑，又怔住了。

    因為關(guān)捷先對他笑了一下，然后眼里瑩光流轉(zhuǎn)，眼淚掉得毫無預(yù)兆。

    關(guān)捷從來沒有這樣過，他向來高興就笑、痛了就哭，眼下他卻在笑著哭，比他小時候嚎啕大哭的時候，看著傷心幾倍。

    路榮行心里揪了一下，有種被驚嚇到的痛感，他大概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塞林格說，愛是想碰觸卻又縮回的手。

    可路榮行在想過之后，還是將手伸出防盜條，捧住了關(guān)捷的臉，替他已經(jīng)不能叫做矮子的矮子擦了下眼淚。

    朋友和兄弟會借出肩膀，但不會像他這樣，用這種下意識的、近似于撫摸的手勢來碰觸對方，并且即使隔著鐵條，也有將他抱進懷里的沖動。

    在有生以來最長的離別，以及關(guān)捷失敗的痛苦里，路榮行突然明白了這個人對他而言，接在鄰居、朋友之后的身份和意義。

    第118章

    技不如人就得走人,關(guān)捷也不是輸不起。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不會痛苦，就是一雙新買的鞋都有磨合期，更何況是刻骨銘心的失敗。

    事實上出發(fā)的時候,關(guān)捷完全沒想過自己能夠走到今天,他一走就是半年，頭一次參賽就殺到了全省前七,這個成績平心而論，雖然不到金字塔的頂尖，但也到了中上層。

    關(guān)捷未必不清楚，想要一次得獎,有點癡心妄想，只是他處在那種全身心奮斗的環(huán)境里，一心只想再往前一步。

    可惜競賽從來殘酷,并不是他只要他足夠努力,就能得到他追求的東西。

    靳滕以前告訴他，要接受有人比自己強，而眼下關(guān)捷才剛剛走到初窺強者的地步，他會接受，但卻不是現(xiàn)在。

    從被老師點到名，再到車站和其他市的落選黨告別，最后走進大院，關(guān)捷的心情都挺平靜。

    他很服氣,沒怨別人也不恨自己，像是拿得起、放得下,一副平常心參賽的模樣。

    直到看見路榮行，關(guān)捷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這么難受。

    被碾壓的無力、離目標最近卻最遠的不甘心、奮力拼過后遺留的疲憊、對老師父母的辜負，以及對這個人的思念和依賴，或許都是讓他突然淚崩的理由。

    路榮行的手擦過來的一瞬間，關(guān)捷意識里像是開了一道閘，情緒的洪流洶涌而出，讓他完全忘了要在暗戀的人面前保持什么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