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道神_分節(jié)閱讀_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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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殺老師的兇案并沒能改變一中老師打人的習慣,部分老師起初確實收斂了一些,但如今早已故態(tài)復萌,因為一個人、一樁事件,基本不可能撼動一種風氣。 李云、王聰聰、曹兵甚至伍老師,都已經變成了近乎被塵封的字眼,連關敏都幾乎不再想起他們,她有了新的班主任,腦子里被塞滿了中考倒計時的數字。 現實以無聲而鐵血的事實證明,要遺忘一個生命中當時以為很重要的人,需要的不過是區(qū)區(qū)兩樣東西,斷開聯(lián)絡,以及一小段忙碌的時光。 在一中的校外,新年的氛圍正在充滿街道,路邊陸續(xù)擺上了鞭炮攤,菜市場門口也出現了一些平時沒有的小攤,賣棗賣茶賣江米條,大人們一天要上十趟街,要么就是在廚房忙碌。 蒸包子、鹵菜、炸麻花,灶臺上炊煙不斷,關捷每天不吃正餐,都能被撐到直打嗝,加上全是大魚大rou,油水厚得他夜里睡不著,白天不得不到處找活干,消化完了那些躁動的能量才好睡覺。 李愛黎充分利用了他愛跑的能動性,將他使喚得馬不停蹄,一會兒讓他去稱糖稱瓜子,一會兒又讓他去買醬油。 關捷在馬路上來來去去,偶爾看見乞丐在街邊的垃圾堆旁流浪,腦中倏忽會彈出一個念頭,心想他今年怎么這時候還在這里,明明往年天一冷,乞丐就會從街上絕跡的。 不過別人愛在哪兒就在哪兒,也不關他什么事,關捷閃身鉆入集市,塞在荷包里的手將硬幣撥得叮當作響,這聲音他感覺自己很有錢。 第22章 小年之前,初三的補習班也放假了。 關敏人在家里心還在學校,上午睡到自然醒,下午趴在房里的桌上做試卷,刻苦得一下將關捷比成了垃圾學生。 關捷愈發(fā)懷念小時候,那時候關敏也整天拿著個洋娃娃給它編頭發(fā),李愛黎也很少叨叨看看你姐再看看你。 這幾天關敏在家,她更是老讓他向jiejie學一學,關捷學不來,就振振有詞地抬杠:“路榮行比我還高一年紀呢,他都不搞學習,說明我更沒到學習的時候?!?/br> 李愛黎一句“你怎么能跟他比呢”涌到嘴邊,又心酸難言地憋了回去。 在她看來,他們家和隔壁確實沒法比,她和關寬兩人往上數三代,血緣近些的親戚都是農民,稍微有錢一些的親戚,大家心照不宣,早就不來往了。 所以關捷姐弟倆只有讀書一條出路,讀不好他們就只能成為和她一樣的人,在灰塵仆仆的工廠和黃土地里辛苦一輩子。 但是路榮行不一樣,他會投胎,生在了一個好家庭,萬一書讀得不好,保底的退路都是接管路建新的小生意,更不用提汪楊娘家那邊,聽說親戚里有當官的,給他謀一個鐵飯碗不是問題。 李愛黎浸了半輩子的人情冷暖,心里門兒清,知道關捷和路榮行的起點不一樣。 可是關捷的心肝里裝的大概都是空氣,他連避嫌都還不懂,李愛黎一邊嘆氣,一邊又希望他永遠都只有這么大,在水池邊喂個烏龜都還要跟它說話。 關捷倒是想說,但是烏龜冬眠了,并且傻得十分隨他,連寒潮都不會躲,在冰塊里被凍成了一個連尾巴和四肢都沒縮回去的“標本”。 霜凍后關捷第一次在水池里找到它,還以為它死了,燒了壺熱水就準備去澆冰,準備把它弄出來埋了,好在關寬及時阻止,烏龜才沒有被他燙死。 不過他每天蹲在水池上刷牙,低頭看見烏龜那樣就不是很舒服,于是弄了盆溫水慢慢地化冰,凍得兩手通紅,最后將烏龜撈出來裝在干燥的破陶罐里,放在柴房貼著灶臺的那面墻下,還像養(yǎng)雞一樣給里面墊了半邊稻草。 李愛黎就對關寬笑,說你兒子書讀得不怎么樣,養(yǎng)個小玩意兒倒是盡心盡力,以后說不定能開個養(yǎng)雞場。 到了臘月二十六七,家家戶戶都開始做大掃除和貼春聯(lián),李愛黎在屋里拖地,將掃把扎在竹竿上,讓關捷舉著它在家里的各個角落掃蜘蛛網。 他卻拖著那個有他4個身長的通天掃把,跑到屋外的板凳上,瞎子摸象地往瓦縫里捅,屋頂櫛風沐雨的羽毛球們于是紛紛下凡,關捷一數有5個,都是他這一年和路榮行打上去的。 汪楊看他這么勤快,立刻準備了一塊抹布和一個桶,準備把懶惰的路榮行也給安排上,誰知道這兩個破孩子集體撂挑子,沒多會兒就跑去打羽毛球了。 其他人家里的小孩,同樣逃不過勞動最光榮的宿命。 吳亦旻的爸爸懶,每天日上三竿了還不見人影,他奶奶撞見他從菜市場出來,手里提著兩大捆蔥,登時血壓飆升脾氣見長,忘了不久前被窩心腳踹出來的心如死灰,怒氣沖沖地上他家罵他爸去了。 兩條街之外,張一葉比路榮行還像少爺,家務活是丁點不沾,他爸張從林只好打發(fā)他去買東西,但這糙爺們又不系統(tǒng)地知道,過年需要買哪些東西,于是張一葉一天里有半天在跑冤枉路。 他在路上來來去去,總聽見鄰里在議論自己,這讓張一葉有種預感,今年這個年可能是過不好了。 再過幾天就團圓了,他媽打工的工廠也放假了,但是她卻還沒有回來,張一葉聽到鄰居的大媽說,她要跟打工的男人跑了。 大伙大概是同情他,議論都是偷偷的,但張一葉不僅聽見了,而且并不是很在意。 父母感情不和,作為家里的一份子,他的感受比外面所有精通他家消息的外人都要清晰,那兩人一年有340天不見面,見了面互相也愛答不理,連眼神交流都很少。 張一葉從記事起,就感受不到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喜歡他們共處一室的氛圍,冷冰冰的,讓他看見了就想避開,不想加入進去。 大人怎么想的他不清楚,張一葉只知道自己面對著這兩張掛滿敵意和冷漠,卻又不自知的面孔時,心里起初很惶恐,如今變成了不耐煩。 鄰居們總是將他倆分開來勸,說孩子大不大、小不小,離了這個家就碎了,還能叫個家嗎?你讓孩子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