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塵在木寺常人府邸門前站定，細細打量著這棟府邸的每一處細節(jié)，但也僅僅二十秒過后，張子塵不禁啞然失笑。

    既然這是木寺常人的府邸，自己又能看出什么端倪來呢，就像是那副黑框眼鏡后一成不變的笑瞇瞇的臉，之下隱藏著什么，總要親身經(jīng)歷才能體會的出。

    整個府邸周圍空空蕩蕩，既沒有任何可以看到的戒備，也沒有大檐帽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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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顛覆派社團人員巡邏，既沒有絲毫的刻意，也沒有自然而為。就像放在你眼前的，是一棟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戒備卻又處處驚心的普通到極致的危險府邸。

    既來之則安之，這向來是張子塵的行事準(zhǔn)則，只見那雙丹鳳眼一瞇，然后便抬手摁響了門牌之下的門鈴。

    叮。。?！?/br>
    并沒有等候多長時間，門鈴那頭的刺啦聲很快接通，然后便傳來了木寺常人悠悠的話語。

    “原來是z，好久不見”

    生分的客套，卻不會讓人尷尬，真就像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友前來拜訪，甚至木寺常人臉上人畜無害的表情也通過對講門鈴傳了過來。

    “怎么，不歡迎我來？”

    “怎么會”

    夾雜著異國強調(diào)的中文里透露著幾分愉悅，在簡短的答復(fù)后，木寺常人很快便解開了大門上的控制。

    “吱呀。。?！?/br>
    大門就這樣在張子塵的面前緩緩打開，露出了內(nèi)部毫無遮掩的府邸全部建筑。

    一切都順利得毫無章法，就像是你在歷經(jīng)萬難之后總算遇到了最后的boss，但是浴火奮戰(zhàn)渾身是傷的你卻忽然發(fā)現(xiàn)，最后的boss竟然是一個笑容和藹的人畜無害的笑瞇瞇的中年人，這就帶著幾分諷刺了。

    張子塵倒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邁步而入，照著府邸之內(nèi)唯一亮燈的那間屋子走了過去。

    木寺常人的府邸是典型的日本的房屋建筑，在進了大門之后，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在花園的斜對面則是一般意義上的待客廳，建在木榻之上，只需要穿過花園，抬腿邁上木榻，拉開木門就可以進到待客廳之內(nèi)。

    待客廳內(nèi)點亮著燈光，從花園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廳內(nèi)一個人跪坐在茶案前的身影，正一動不動，優(yōu)哉游哉地品嘗著裊裊而起的薄薄茶霧。

    “咚咚咚。。?！?/br>
    在幾下敲門的意思聲后，張子塵便一把拉開了待客廳的推拉木門，然后屋內(nèi)跪坐的身影，以及屋內(nèi)所有的建筑擺設(shè)，全部映入了張子塵的眼中。

    “我一直在等著你，z，不過你來的正是時候，茶水剛剛泡好，來”

    就像是接待許久未見的老友，木寺常人并沒有抬頭，而是擺弄起面前茶案上那個笨重的鑄鐵壺，將對面的一盞茶杯斟滿，然后示意著張子塵坐下。

    一把將茶杯中的玉露一飲而盡，張子塵這才隨意地盤腿坐在木寺常人對面，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

    “z你的好勝心還是這么強，怎么，才剛剛喝了一杯茶，就想要和我談?wù)撜铝藛帷?/br>
    木寺常人笑著再次將張子塵的空杯斟滿，然后笑瞇瞇地拿下黑框眼鏡放在嘴邊，將上面玉露的霧氣緩緩吹散。

    張子塵并不答話，而是再次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將空杯放在面前，再次目光灼灼地看著木寺常人。

    “看來，我是沒有再次喝到的福分了，像這種高端的玉露，是不需要沖洗的，而且也只能沖泡一次，再次煮沸的話，它的香味便會喪失一大半”

    一邊自顧自地說著，一邊再次將張子塵面前的茶杯斟滿，木寺常人終于抬起頭來，目光對上了張子塵的那雙丹鳳眼。

    “不過我覺得，z　?。ū菊挛赐辏埛摚?/br>
    你也不會有再次喝到的福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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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靈。。?！?/br>
    站在病房門口的阿巨一聲輕呼，病房之內(nèi)，背身站在窗前的那道清瘦人影渾身頓時一僵。

    “我回來了，沒事”

    還沒等阿巨的這句話說完，蘇靈頓時轉(zhuǎn)身，從窗前掛著淚直接撲到了阿巨的懷中，那長久的擔(dān)心演變成了止不住的抽泣，還有摟在阿巨脖子上的狠狠力道。

    “放心，放心，我沒事的”

    脫離了tj港爆炸危險的孔瑾梅杰一行人很快便得到了維安部的二次接應(yīng)，然后運載著眾人迅速飛回了bj，畢竟陸川的傷勢嚴重，每多耽誤一秒就可能會有極大的風(fēng)險，而且筱田由美作為此次任務(wù)的關(guān)鍵證人，必須馬上得到最有效的保護。阿巨雖然并未受傷，但此行卻是依舊精疲力竭，畢竟像他這樣的“新手”出這樣的任務(wù)，是頭一次，力不從心是難免的。但即使是被折騰到幾乎要虛脫，阿巨還是交代完任務(wù)后第一時間回到了b**q病區(qū)，因為在這里還有一個時刻掛念著自己的傻姑娘。

    “嗯嗯”

    嘴上答應(yīng)著，但蘇靈卻咬緊著嘴唇右手捶打著阿巨的后背，雖然阿巨之前向她隱瞞了出任務(wù)的情況，而且說得極其輕描淡寫，但作為跟了阿巨那么久的女人，又怎會察覺不出。

    “阿涼也沒事，雖然受傷了，但問題不大，按他的體質(zhì)來說，應(yīng)該沒幾天就能痊愈”

    足足過了三分鐘，蘇靈才緩緩松開了阿巨的脖子，因為就在阿巨自顧自地說著阿涼的情況時，蘇靈察覺到阿巨似乎在顫抖著隱瞞了什么。

    “塵子呢？”

    “他也沒事，這次任務(wù)算是完成了，等你養(yǎng)好傷。。?！?/br>
    “塵子沒事嗎？”

    顯然阿巨的這招瞞天過海玩的太過低級，就在他眼神轉(zhuǎn)動還沒說完頭幾個字的時候，蘇靈便很快察覺到了。

    “沒事，我都說了，沒事，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巨輕描淡寫地說著，便自顧自地邁進了病房，收拾起了蘇靈病床上的鋪蓋。

    “阿巨。。?！?/br>
    “比猴都精，他能出什么事，你一個女人家家的，先照顧好你自己吧”

    “阿巨！”

    “怎么又沒怎么吃飯，讓我說你什么好，到時候你自己去和醫(yī)生交代啊，我可不給你打掩護”

    “阿巨！！”

    “。。?！?/br>
    這掩護是越打破綻越多，以至于到最后，阿巨的聲音都扭曲變形了起來。

    “塵子到底怎么了”

    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頓時浮現(xiàn)在蘇靈的心頭，雖然蘇靈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此刻那個恐怖的念頭浮現(xiàn)在心底，讓她自己根本就不能相信。

    “那王八蛋！。。。那王八蛋！。。。”

    雖然在直二十上還能調(diào)侃對方兩句，但真當(dāng)對方消失在日本的夜空中，那濃烈的不安無時無刻都在刺激著鏈接兩人友情的羈絆，狠狠地蹂躪著阿巨的淚腺。終于再也抑制不住的阿巨泣不成聲，只見他一把摟過蘇靈，然后在她肩上大哭了起來。

    “那王八蛋自己他媽的回去了！自己回日本去了！。。。”

    第232章 .話十八   角力伊始

    “所以才要多喝兩杯”

    歷經(jīng)千辛萬苦，觸摸著即將要突破的屏障，不管換做是誰，那手指之上的力道反而應(yīng)該緩慢下來。不說享受這最后一刻突破的意義，最起碼是對自己過往的經(jīng)歷一種緬懷和追憶。

    以茶代酒，似乎只存在于中國的餐桌禮儀之中，但是每次當(dāng)張子塵在木寺常人面前端起茶杯，卻依舊有滿杯盡飲的豪邁和悲壯，就像當(dāng)初曾經(jīng)演練過無數(shù)遍的一樣。

    “其實無論是誰都不該在生活之間落了俗套，忙著工作卻忘了生活，忽略的太多，以z你的年齡來看，不該只沿著一種軌跡苦苦追尋，或者說不該在這種軌跡之上無暇顧及身邊略過的每一樣事物”

    “可是你呢”

    毫無顧忌地盯著木寺常人的雙眼，張子塵甚至到現(xiàn)在都琢磨不透，那雙迷霧層層的雙目之后，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打算和謀略。

    “我？我最起碼還有時間泡一杯茶，等著我想見的人，千里迢迢趕到我面前來，然后將我親手泡好的茶水，一杯又一杯地飲下”

    木寺常人笑了笑，腦袋終于第一次從張子塵的目光下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兩人之間的談話忽然來到了一個彼此沉默的默契點，似乎雙方都在沉思著什么，卻又都沒有說話，既沒有顯得尷尬，也沒顯得有絲毫突兀。

    “回去吧z，你和我應(yīng)該都累了”

    “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你再把這一切拉長？”

    雖然張子塵應(yīng)答的很快，但他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木寺常人剛才的那句猶豫了很久的話，似乎帶著善意，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長輩在勸著一個暗生欣賞的晚輩。

    “你我存在的生活，只要每天睜開眼來，都是再被無限地拉長，如果生活戛然而止，失去了繼續(xù)下去的意義，那你所謂的一切也將不復(fù)存在了”

    “你是太看得起我了”

    張子塵的嘴角一牽，眼皮一合，酸酸的感覺頓時蔓延到了雙眼之上。

    “我的生活，是每天無所事事的生活，是每天混在街頭的生活，是和自己喜歡的人，牽著養(yǎng)的狗一起不用每天料想的生活，如果我的生活，每天都需要殫精竭慮的設(shè)計，那么這樣的生活不要也罷。所以你不用再說什么生活是否繼續(xù)，我想要我的生活繼續(xù)，現(xiàn)在它正被無數(shù)的外力干擾，那么我就要斬斷這些外力，讓它重回我的軌道，這才是每個人生活的意義”

    從未想過可以把復(fù)雜的事情簡化到一段文字之上，那是一件極其鍛煉文字承載能力的技術(shù)活，可是話到嘴邊，張子塵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由感而發(fā)。

    “哈哈哈哈，z你真的是。。。”

    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木寺常人聽完張子塵的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我像你這么年輕的時候，可從來不會想那些‘頹廢’的生活，當(dāng)然我的‘任人擺布’也好不到哪去”

    木寺常人沒有再向張子塵面前的空茶杯內(nèi)斟茶，而是隨性地豎起一邊盤著的腿，隨性地坐在茶案前，隨意和面前的人聊著不著邊際的天。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已經(jīng)有了選擇？”

    “不然我坐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你應(yīng)該可以料想到，你的這個選擇意味著什么”

    “當(dāng)然”

    “不，你不會知道的”

    針鋒相對的張子塵沒有絲毫的畏懼，即便此刻府邸的周圍可能隱藏著無數(shù)的埋伏，甚至下一刻自己便會身首異處，但心中的執(zhí)念此刻凌駕在一切之上，是極端神圣不容抹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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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從我第一次邀請你，z，如果當(dāng)初你肯來我的身邊幫我，那此刻一定會是另一番景象，最起碼我能保證，它會比你期待的生活要美好”

    “幫你？幫你顛覆我自己的國家，幫你在我的國家肆意妄為，還是幫你荼毒我的國家社會？”

    張子塵挑著嘴角幾乎要笑出聲來，仿佛此刻就連他自己也十分佩服木寺常人的恒心，竟然可以為了自己這個街邊的小混混，布局了這么久，下了如此之大的功夫，如果這一切都只是為了降服一個人，血流成河的一命抵一命，根本不夠填食魔鬼的牙縫。

    “z你又再說笑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那么多成王敗寇的，你覺得你占盡了上風(fēng)，其實都是掌控者的設(shè)計而已，很早之前我便和你說過，看事情的眼光要放得長遠，這樣才能超脫于大多數(shù)常人。所有的事情都要拋開過程，拋開結(jié)果，拋開勝負去看，它們?nèi)绻梢詾樽罱K的目的服務(wù)，那么這一切就都是有意義的，就是應(yīng)該存在的，至于在過程中所付出的任何代價，哪怕是生靈涂炭也不足為奇。畢竟可以寫進書里的‘正確’的事，不該是你說的，我說的，你做的，我做的，更不該是你認為的，我認為的，而是全由掌控者設(shè)計和書寫的，至于你我，只是書中一個不起眼的字符罷了”

    說到最后，木寺常人搖著頭自嘲了起來，似乎在此刻他也沒了說服別人的勝負心，而是真的在照著，不知道誰設(shè)定好的“正確”的軌道上，說著每一句話，做著每一件事，思考著接下來的每一步，沒有絲毫意外的平穩(wěn)運行著。

    無數(shù)悲觀的情緒從木寺常人的眼中溢出，向來從來不會泄露分毫情緒的木寺常人此刻終于食了一回人間煙火，拋出的悲觀，幾乎要將對面的張子塵吞沒。

    悲觀向來是負面情緒中的王者，無形無狀的它能很輕易地將鐵骨錚錚摧枯拉朽一樣的湮滅，不過那只是對于常人而言，對于張子塵這種已經(jīng)真切“死”過不止一次的人來說，心中的執(zhí)念根本不容有任何的褻瀆，因為在張子塵心中的執(zhí)念里，有著無數(shù)強大的感情，還有一個強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