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對峙，李無恙一直拿著筆在筆記本劃來劃去，最終勾描出一個黑乎乎的藝術(shù)字體，是個半個巴掌大的“好”字，黑墨印到了背面，他把筆記本推到江未面前。

    江未擱在心頭幾個月之久的石頭“噗通”一聲終于落下去了，了卻一樁心事。雖然自己的人生多了一樁可能永遠(yuǎn)也無法彌補(bǔ)的遺憾，但也算是圓了一個心愿。

    有時候做出選擇是真的艱難，讓人心臟顫抖，眼鼻酸澀，他深有體會，所以也能明白，讓一個小孩子做出選擇更不是易事，見李無恙垂著頭，他忍不住將他攬過，親了親他的額頭，小聲道：“謝謝?！?/br>
    “也…謝謝，哥哥。”李無恙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江未哄了他一會，“好啦。人越長大面臨的分別越多，到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一個月不見，一年不見，甚至許多年不見，也不算什么。因?yàn)槟菚r候，你的生命里會遇見更多的人，會有更精彩的事情，指不定還會覺得哥哥年紀(jì)大，和你有代溝，又不想我陪著你了呢。

    “我去樓下和李管家說一些事情，你先刷牙，注意右手不要沾水?！?/br>
    “對了，別忘記給陸正煊mama發(fā)條短信，問問陸正煊有沒有平安到家，還有啊，也要給陸正煊道個歉。那些模型你自己除了最開始組裝好，其他時候也沒見你玩過，怎么就不肯借給他玩玩，下次再邀請人家來，可要大方一些?！?/br>
    江未叮囑完，轉(zhuǎn)身要出門，卻被李無恙扯住了衣袖，李無恙仰頭問，直接問：“那，什么人，可以？”

    “嗯？”

    “一輩、子?！?/br>
    江未微微一愣，而后促狹一笑，刮了下他鼻尖：“等你長大就知道了?！?/br>
    江未去找李管家了，他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李管家目露詫異：“少爺同意你搬出去？”

    “我已經(jīng)和他商量清楚了。所以接下來勞煩您將工資也一并停掉吧。”

    李管家略一沉思道：“很抱歉，這我不能立即答應(yīng)你，我還需再請示一下，畢竟搬出去是一回事，不管不問又是一回事。少爺只是同意你搬出去，并不是同意你結(jié)束這一份工作。”

    “相信您也看到了，我的這份工作早就形同虛設(shè)了，他現(xiàn)在基本上不再需要我了，我白拿那份工資心里不踏實(shí)?！?/br>
    “那還是由少爺親自說不必開工資了吧？”

    “……你們最初沒選擇告訴他這只是一份工作，不就是不想讓他覺得這是假的的。這件事，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離開，停掉工資我覺得也不難處理吧？為什么非要把這一切撕開來給他看呢?！?/br>
    李管家笑了笑，“畢竟那時候他還太小了?！?/br>
    “他現(xiàn)在也是小孩子?！?/br>
    “他總有一天會了解的。何況少爺其實(shí)也很聰明，未必想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江未深吸一口氣，“您說得有道理。我到底真情假意他肯定也看得明白，沒什么不能給他說的。這事您按照您認(rèn)為合理的去處理吧，但是無論結(jié)果如何，接下來工資我是不會再接受的了。”

    李無恙在目送著江未走出臥室后，終于松開了一直緊握的拳頭，展開了其中皺成一團(tuán)的紙，紙上是江未還沒到樓上時就寫下的：

    “第一，以后不和哥哥說謊。

    “第二，聽話了，沒有要?dú)⑺浪?，和他們說了不準(zhǔn)殺死，只是給他教訓(xùn)。哥哥不同意，以后不這么教訓(xùn)了。

    “第三，沒想把錯誤扔給他。他以前偷偷和哥哥說我壞話，我聽見的。

    “第四，本來不想，但是他流了很多血。哥哥要當(dāng)醫(yī)生，我殘疾也沒有關(guān)系。

    “第五，沒有別的辦法了。但是哥哥喜歡，就去。我和舅舅說，我和哥哥一起。

    “我錯了，請不要再生氣。”

    李無恙盯著上面看了片刻，隨后提筆劃掉了第二行的最后一句、第三行的第一句，在五行只留下了最后六個字，緊跟其后落筆：“一輩子?！?/br>
    那上面的字跡在無數(shù)扭曲的褶痕下顯得有些扭曲，好像在無聲昭示著一些言不由衷，和一些野草一樣的情意。

    這一份沒有送出去的檢討書，被李無恙收進(jìn)了抽屜里的一本大相冊里。而給予了李無恙“檢討”啟蒙的陸小胖也在不多久之后收到了來自李無恙的禮物，整整三大箱讓他眼紅的模型，可比李無恙收藏櫥柜里的多多了。

    陸正煊感動得直夸“好兄弟夠意思”，李無恙的回復(fù)卻是平平淡淡的，“應(yīng)該的，朋友互相幫助。”

    隨著往后李無恙學(xué)得越多懂得越多，走得更高更遠(yuǎn)，這段友情似乎該早早收場，但神奇的是，直到他16歲，有了少年模樣，卻依舊和對方維系著這段幼時建立起的情誼。

    而這段情誼最初的牽引者，彼時已經(jīng)在s大度過了忙碌又充實(shí)的五年。

    成為久遠(yuǎn)記憶一部分的那場拉鋸戰(zhàn)，后來回憶起，似乎早就變得不值一提，拉鋸戰(zhàn)的雙方誰都有得償所愿，也都心有遺憾。

    但走哪段路，就看哪一段風(fēng)景，這是江未最初選擇的，是后來習(xí)慣的，也是如今堅信的。五年的本科生活不乏驚喜，如果不是到了s大，也許他可能也無法那么早地跟著導(dǎo)師進(jìn)醫(yī)院實(shí)習(xí)，也不一定就會分配到s大附院這樣的醫(yī)院，也不會遇見后來那些在他生命里都或多或少留下一抹色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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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各位啾啾啾啾久等了，這幾天焦慮得頭皮發(fā)麻，腦殼里全是漿糊，卡文也卡得百爪撓心，實(shí)在沒臉爬上來，對不住鄉(xiāng)親們(?﹏?) 。這一章寫得……??！不知道會不會覺得biu地突然就長大了。13歲的節(jié)點(diǎn)跳過了。只會在后面提一點(diǎn)了。

    更新時間和頻率沒臉說，怕之后又臉疼。最近可能還會卡，所以大家周末晚上再來吧，周中努力存稿，等存了十章稿的時候給大家說。謝謝支持，本文不會坑。沖鴨（要這么鼓勵自己相信自己就算卡得五谷不分也總會把它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