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聞言拔都自嘲一笑,“你不也總說我們是‘蠻子’嗎?蠻子有蠻子的生存之道,想變得強(qiáng)大,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也是?!崩畋蛳肓讼腩l頻點(diǎn)頭。 “你瞧這里?!卑味家恢干砼缘谋骷?,李彬順著他的指頭看過去,只見兵器架之上整整齊齊擺著刀槍劍戟,好奇地問道,“怎么,這里可有什么玄機(jī)?” 拔都順手抄起把明晃晃的彎刀,挽了干凈利落的刀花。 “漂亮!”李彬立在一旁滿眼都是崇拜欣喜。 拔都勾起嘴角笑了笑,挺胸抬頭,橫刀站在了李彬的跟前,“你可知道我軍將士為何都使用此種月牙彎刀?” “這……”李彬思索半晌,迷茫地?fù)u了搖頭?!安磺宄?,中原武士多用直刀?!?/br> “你且觀瞧!”拔都低聲喝道,立時出手如電,一刀砍向一旁練把式使的草人,只見干枯的稻草叫那鋒利明亮的刀鋒砍出個利落的缺口。 李彬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湛藍(lán)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瞧著拔都的動作。 “你再看!”拔都怕他分神,出言提醒后,輕輕巧巧將彎刀抽了出來。而后回頭去看李彬滿是疑惑的臉,“如何?看懂了沒?” 李彬再次搖頭,“不懂……您到底要做什么?。俊?/br> 拔都暗自苦笑,摸了把那又白又嫩的臉蛋,柔聲道,“你去取把直刀?!?/br> “誒?!崩畋虼饝?yīng)著,又從兵器架尋了把直刀,拔都卻沒接過來,而是接著吩咐道,“現(xiàn)在,你使全力,像我方才那樣砍那草人?!?/br> “哦……”李彬低聲應(yīng)道,提著刀,他滿心都是疑惑,也不知道拔都意欲何為,只得咽了口吐沫,雙手握緊了刀把,照著半殘的草人狠狠砍了下去。 “喝——!” 這一刀李彬使了十成十的力氣,刀身足足沒進(jìn)草人四五寸。 “不錯?!卑味假澋?。 李彬愣在當(dāng)場,也不知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做,聽著拔都的贊嘆,納悶地以眼神去求助。 拔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現(xiàn)在可以拔刀了?!?/br> “誒……” 李彬便想像拔都那樣將刀抽出,手上一使勁,“喝——!” 刀身紋絲不動,就好像叫那厚重的稻草死死咬住一樣。 “這……”李彬心道自己一個大男人,連把刀都拔不出來,急得滿面通紅,脖子胸前幾乎濕透了。 “用力啊。”拔都站在一旁也不幫他,好整以暇地提醒道。 “額……喝……”李彬得了他的提醒,牟足了勁兒,手臂之上青筋暴起,刀身微微一松動,猛一下就被拔了出來,李彬被那刀身的后座勁兒逼得一踉蹌,顯些摔倒。 拔都生怕他摔跟頭,趕忙過去將那瘦削的身型扶穩(wěn),“現(xiàn)在可明白了?” 李彬?qū)⒛堑兑蝗?,順勢便靠在了拔都的懷里,“懂了……”說罷委屈巴巴地去看拔都,“彎刀好拔,直刀砍進(jìn)去不易抽出。您直說不就好了,何苦為難我……” 拔都笑了笑,表示李彬說得對,二人靠在一處相依無言。 “不說這個了?!背聊肷?,拔都趁著四下無人,一把將李彬摟住了那纖細(xì)的腰肢,“我這兩天沒去找你,你就不想我?不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嗎?” “我哪敢多嘴啊,萬一是些機(jī)密……” “你倒是長了顆八面玲瓏的心?!卑味嘉⑽⒁恍?,揉揉他的腦袋,“走,帶你去看?!?/br> “嗯?”李彬呆頭呆腦地被他拉著走向草原的深處。 四下并無燈火,全靠月亮與星辰引路,腳下深一腳淺一腳,李彬總怕自己一不小心被丟在荒無人煙的草原荒漠,于是下意識地攥緊他的手。 拔都的手那樣厚實(shí)有力,比起幾百盞燈幾千根蠟燭都令人心安。 走了約有一刻鐘,前方突然現(xiàn)出點(diǎn)點(diǎn)燭火,離遠(yuǎn)看便像有處牧民人家一樣??勺呓虐l(fā)現(xiàn),那只有幾頂孤零零的蒙古包,外頭圖魯正帶著兩個侍衛(wèi)站崗。 “殿下!”圖魯見了拔都趕忙鞠躬施禮。 拔都微微頷首,“你們還在外頭守著,我進(jìn)去一趟。”說著便拉著李彬進(jìn)了一處氈帳。 外頭兩個年輕侍衛(wèi)滿面狐疑地盯著拔都身后不知所措的李彬看,待兩人的身影進(jìn)去后再忍不住咬起了耳朵。 “他是誰?。客踝硬皇欠愿肋^除了他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去?” “不知道啊,聽熬敦說,這黃毛小子天天都與殿下待在一處……” “他是不是……” “不好好站崗嚼什么舌頭!”圖魯聞聽這兩小子交頭接耳,擔(dān)心xiele密,不等他倆再多話,便低聲呵斥制止。 昏暗的帳中,火藥與硝油的味道撲面而來,李彬連忙捂住鼻子,只見一顆顆圓形物事堆了一地。 “咦?這是……”李彬蹲**仔細(xì)查看,發(fā)現(xiàn)火藥味便是從這顆小小黑球散發(fā)出來的,他耐下心觀察,以自己所學(xué)不多的知識回憶道,“這難道是‘震天雷’?!” 拔都點(diǎn)頭答道,“好像你們漢人是這么叫的。” “這么多這些玩意兒,你們打算出征?攻城?”李彬驚得嘴里能塞下顆雞蛋。 “是,但不是現(xiàn)在。”拔都先點(diǎn)頭,后又搖頭,“外面還有。”說著又帶著李彬朝外頭走去。 只見漆黑的夜幕之中,一個龐大黑影佇立在李彬的跟前。 拔都把火折子點(diǎn)燃,囑李彬拿好,一把扯下一整塊黑色油布。 李彬借著火光仔細(xì)觀瞧,“投石機(jī)?!哇——”李彬一邊驚嘆一邊圍著投石機(jī)轉(zhuǎn)了好幾圈。 “沒錯?!卑味既嗡纯?,待他過足了癮才又把油布蓋好。“我們管這叫‘回回炮’,這幾天我便是在接收這東西,今兒才藏好他們?!?/br> “從哪弄得?我沒聽說你命人造了這些東西啊?!?/br> 拔都差點(diǎn)笑出眼淚,“我若是造了這些東西,怕是哈拉和林便要出兵鏟平此處了,你不妨猜猜是從哪來的?!?/br> 李彬托著下巴認(rèn)真思考起來,“總不會是窩闊臺送來的吧?他應(yīng)該不會那么好心……你買的?也不可能啊……這東西根本沒處買……” 拔都看著他自言自語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終于忍不住開口,“這是托雷和蒙哥父子派人送來的。” “蒙哥?”真是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說……他送來這東西,你們該不會是想……” 李彬做了個“造反”的口型。 “你想什么呢,”拔都被他逗得哭笑不得,“這是留著過幾年西征用的?!?/br> 李彬聽完后突然xiele氣,也是服了自己強(qiáng)大的腦補(bǔ)能力。 拔都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與蒙哥很熟嗎?” “額……”糾結(jié)老半天,李彬還是決定說出實(shí)話,“算認(rèn)識吧,與他一起讀過書,聊過天,他也幫過我不少……” “怪不得?!卑味嫉谋砬槠届o如常,從懷里取出封信來,“蒙哥給你的信?!?/br> “誒?”李彬忙接過來,想不到自己幾月前送他的信他竟然寫了回信,不禁嚇出一身冷汗,拔都會怎么想…… 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拔都背轉(zhuǎn)了過去,“你看你的,我不會偷看的?!?/br> 李彬戰(zhàn)戰(zhàn)兢兢撕開火漆信封,里頭用他熟識的錯字連篇的漢語寫了滿滿兩張紙。大概意思便是囑咐他在外注意安全、他那些在哈拉和林的兄弟朋友們他都會派人照拂一二。其他的便是些哈拉和林的瑣事,多半與李彬都無關(guān)系,只是信末寫到,他派人打聽到了李彬家中狀況,送了許多錢糧去并全權(quán)擔(dān)保他家人的安慰。 他還是個這么啰嗦的老好人,李彬一想起那個溫和又穩(wěn)重的韃子少年便覺得心中泛起暖意,忍不住笑出了聲。 拔都雖看不到他臉,可一直豎著耳朵聽他的動靜,一聽到李彬的笑聲心中沒來由的泛酸,心道蒙哥寫了什么讓他如此高興?再也忍受不住回頭問道,“他寫了什么?” 李彬怕他懷疑自己暗中與蒙哥勾結(jié),干脆大大方方將信拿給他看,“瑣事罷了,想不到你們蠻子中也有這么啰嗦的人?!?/br> 拔都瞟了幾眼信紙,頗不以為意地嗤笑道,“錯字太多,字也沒我的好。” “是是是,您的漢字寫得可比他好多了。”炸毛的犬科動物要順毛捋才行。 拔都看完后將信還給李彬,“千里迢迢送封破信,我還以為有什么大事?!?/br> 李彬瞥他一眼,知道這男人醋勁上來了,忍不住張口捉弄道,“難不成您真想我與蒙哥之間有點(diǎn)什么?” 拔都一聲冷哼,便如一頭高傲的黑狼將頭一撇,“哼,我可沒這么說?!?/br> 李彬扳著他的頸子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我與他只是普通的熟人而已。” “最好是這樣。”拔都眸色一沉,堵住李彬的嘴狠狠地一陣蹂躪,直親到那薄唇紅腫才罷休。 李彬等他親完xiele火氣,才把信封信紙一同燒毀,呼氣一吹將灰黑的紙灰吹散,見拔都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解釋道,“永絕后患?!?/br> 拔都伸出食指刮刮他高挺的的鼻梁,欣慰笑道,“聰明,果然長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