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時間只有三天,李彬生下來頭一次覺得時間不夠用,這三天他要整理行囊,把沒看過的書用最快速度讀完,再抽出時間來最后一次幫師伯打理書架。 崔彧自那日與他吵架后再沒跟他講話,兩人雖同處一室卻宛如陌生人,互相不說話,就連不小心對上眼神,也馬上錯開假裝沒看到。梁小宸看他倆覺得古怪,可他害怕崔彧,只好趁他不在時偷偷問李彬發(fā)生了什么,當他得知李彬要西去欽察時大吃一驚,之后便是央求李彬別扔下他。 李彬摸摸梁小宸的腦袋,梁小宸似乎長高了點。“不行,太辛苦了,你就留在這陪崔彧和耶律先生不好嗎?” 梁小宸一字一句在紙上寫到,“帶著我吧,除了你沒人愿意帶著我。” 小鹿似的大眼睛里寫滿了委屈,可憐巴巴看著李彬。 李彬躲過梁小宸的裝可憐攻擊并表示嚴肅拒絕,有些原則問題絕不能慣著小朋友! “拔都王子只找我去,可沒叫你去。” 梁小宸固執(zhí)己見不愿放棄,他便想了想,立刻板起了臉孔而后下筆寫到,“你要是不帶著我,我就把你和崔彧的事告訴別人!” “我的小祖宗!”李彬嚇得后背汗毛都豎起來了,趕緊把那張紙搶過來團成一團放在燭焰上燒成灰,“我?guī)闳ミ€不行嗎!” 說罷長嘆一聲,心想該怎么和拔都開口啊。梁小宸戳戳他,在他手心里寫道,“彬哥哥你太傻了,他讓你去你就去了?你應該跟他講條件?!?/br> 李彬眼前一亮,對啊,他光想別的了,竟連最重要的事都忘記了,“你說的對,我應該去找找他!” 李彬說走就走,留梁小宸一個人露出計劃通的jian笑。 李彬不知道拔都住在哪,只好找人打聽,他邊找邊打聽,找了半個時辰才摸到拔都的住處。見那只是個樸素蒙古包,看起來連個看門的仆從侍衛(wèi)也沒有。李彬突然有點后悔,難不成這位拔都王子落魄到連個侍從都不帶? “昔班!”李彬到那柵欄圍的小院跟前,見長得頗像拔都的少年正在喂馬,他隱約記得這少年好像叫做昔班,便試探叫住他。 “咦?”昔班放下手中活計回頭,看到李彬時眼前一亮,“是你?。磕銇碚椅腋鐔??進來吧,他就在里面呢?!?/br> 李彬到草原來,第一次進別人家的蒙古包里,有些畏手畏腳,順著拐跟著昔班走進去。 那帳篷里空蕩蕩,除了幾個睡覺的小塌、被褥便只有些洗漱用品,說是家徒四壁也完全不過分。李彬抬頭一看,壁上還掛著拔都那天穿的寶藍色長袍。 進去里面,斡爾達抱著別兒哥,拍背哄他睡覺,見了李彬只微笑點頭,李彬完全不懂與這些王子見面時的禮節(jié),只好尷尬地笑笑回禮。 拔都正坐在里面磨把長馬刀,金屬與石塊摩擦的聲音聽得李彬不寒而栗。 該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李彬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到拔都跟前,便要下跪行禮,昔班拉他一把,低聲告訴他,“不用?!?,李彬只好傻愣愣杵在那。 拔都見他獨自過來似乎有些驚訝,停下磨刀的手。屋里沒凳子,昔班便拿來條毛毯讓李彬坐。 “你怎么來了?我本來想晚上去找你的?” “額……”李彬一時語塞,想了想才說,“今天來找王子是有些事的。” “你說?!?/br> 李彬偷眼觀察拔都神色,見他面上風平浪靜,應當也不在氣頭上。這才開口道,“我?guī)煵蛱靵碚疫^你吧?那個……我想通了,我愿意跟你走。” 拔都沉靜的臉上有了絲笑意,“好啊,求之不得?!?/br> “但是我也有條件!”李彬豁出去了,直截了當和拔都談起了條件。 “你想要什么呢?”拔都沒拒絕也沒答應,只是問他想要什么。 “我想帶幾個人去可以嗎?您想,我從中原來,人生地不熟的,總得有幾個熟人照應吧?” 拔都有些為難地皺皺眉頭,但最終還是點頭同意,“可以,不過,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不信任我嗎?” “我我我我可沒說!”李彬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嚇得話都說不利索。 “你想帶誰跟你一起走?這我有權(quán)知道吧?!?/br> “第一個人是我的好朋友,就像我弟弟一樣,他雖然是啞巴,但是做事干凈利落人也機靈?!崩畋蛉タ窗味寄樕娝妓饕粫?,又去和斡爾達咬耳朵,待兄弟倆商量好之后拔都朝李彬問道,“還有嗎?” 李彬深呼吸一口氣道,“還有第二個人,不過這第二個有些困難?!?/br> “哦?”拔都挑挑眉毛,“難在何處?” “他是大汗汗廷的郎中,名叫姜思源?!?/br> “窩闊臺的人?郎中?” “對?!?/br> 拔都露出疑惑的表情,“為什么要找大夫?我們蒙古人信奉的是長生天,薩滿也可以為你醫(yī)治疾病。” 李彬不知如何跟蠻子解釋這個問題,想了好一會兒才答道,“因為……我并不信你們的長生天啊,路途遙遠我總得保證我的健康對不對?” “你這樣說我就懂了,這當然也可以,我會去管窩闊臺要人的?!?/br> 李彬在心里吐了吐舌頭,好家伙這人連大汗都不叫了,直呼大名。他對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李彬?qū)⑾胝f的話說完后心里舒坦不少,尤其是自己的條件拔都也都答應了,心中長出一口氣,他實在是被剛剛磨刀的聲音嚇到了,找了個借口逃命似的跑了。 李彬回去后當然不能閑著,這下除了自己的行囊外,梁小宸的也需整理。他又怕耶律楚材不放心,跑去同他商量,耶律楚材撫著胡須笑著告訴他全憑他做主。 時間過得太快,李彬恨不得讓時間停下來,可眨眼的功夫三天就過去了。 臨行前夜,李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閉著眼睛,眼前卻像走馬燈似的過著景,北上時誤打誤撞與崔彧梁小宸成了朋友;到草原后累死累活刷了好些天的馬;又陰差陽錯認識了兩個王子,貴由、蒙哥;托耶律楚材的關(guān)系得以在草原棲身;后來又與闊別兩年的拔都相遇…… 心煩意亂,李彬睜開眼睛,毫無睡意。 忽聞帳篷口門簾響動,像是有人敲簾子。 “誰?。俊崩畋騿柕?。 “我?!?/br> 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崔彧。李彬放下心來,“進來吧,沒鎖?!?/br> 崔彧低頭撩開簾子走進來,將門鎖好,賬內(nèi)早已熄了蠟燭,兩人借著天窗的月光對視,崔彧的頭發(fā)帶著濕氣,披頭散發(fā)的像是剛洗過,穿了身簡單便裝,眉骨的陰影遮住了他好看的桃花眼。 兩人已有三天沒說話了,這是崔彧第一次主動來找他。李彬以為崔彧是來道別,便自覺要坐起來,卻被崔彧一把按住。 “你不用起來,我睡不著,過來找你說說話。” “哦……好……”李彬瞧著崔彧自打進門起神色就不太對,他不敢在這時多說話惹怒他,乖乖躺下。崔彧也不客氣,鉆進了他的被窩,從后面抱住李彬。兩人胸貼背,臀貼胯,腿貼著腿。 李彬以為他又來占便宜撒嬌,便作勢要踢他,沒想到雙腳被他的健腿鎖了個嚴嚴實實。 “你……”李彬有點生氣了,雖然這是兩個人獨處的最后一點時間,可也不該這般失禮。 “好彬哥兒……讓我抱抱……”崔彧低頭將臉貼在李彬的耳邊腦后,溫熱的氣吹拂他的耳廓。 那聲音不似以往那般意氣風發(fā),飽含了怨懟和委屈,李彬不忍心看他如此狼狽相便放棄了掙扎任他抱著自己。 “彬啊……李彬……”崔彧幽幽地在他耳邊自顧自說著,“你信嗎?我在汴京第一次看你就喜歡上你了?!?/br>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李彬措手不及,黑夜是他通紅臉頰最好的防護。 “你,你說什么……我們明明打架打得你死我活……” “華燈之下,你站在人群之中。就如同天上最亮的那顆星,刺眼奪目……” 李彬本就心煩,不愿聽他講汴梁的事徒增鄉(xiāng)愁。他打斷崔彧道,“崔彧……該睡覺了,我不想聽你講這些……” 聞言,崔彧狠狠咬了他耳朵一下,疼得李彬齜牙咧嘴。 “你這人就是這樣,永遠想著你自己的事,所有愛你的都如同過眼云煙一樣,知道了你也裝作不知道?!?/br> “我沒有……”李彬不知他從哪冒出這么句話小聲反駁道。 “你養(yǎng)父母養(yǎng)你這么多年對你這么好,你哥也寵你慣你,你現(xiàn)在說走就走難道不是嗎?” “這不一樣!” “好!那我呢?你嘴上一口一個舍不得,你明知道我對你有意思,現(xiàn)下扔下我去圓你的春秋大夢是幾個意思!” “崔彧你別太過分!我根本不知道你對我有什么意思!我當你就是想把我當成個孌童玩玩!”李彬死命掙扎想離開崔彧,怎奈被抱得死勁。 “你不知道?好,這次我就讓你好好知道!”說罷將李彬按倒在床,期身壓上去,扯開李彬睡衣的衣襟。 “崔彧你瘋了!”李彬兩手撐床拱著身體掙扎,兩腳不停地撲騰著踢著床板。 他掙扎了半天,卻不見崔彧接下來有什么動靜,狐疑地想轉(zhuǎn)頭看,發(fā)絲間卻驀地一濕,禁錮他的雙手也松了下來。 “你看……我,就是這樣……我連傷害你的事都做不到?!贝迯穆曇魪谋澈髠鱽?,帶了哽咽的哭腔。 李彬轉(zhuǎn)過身去與他面對面坐起來,崔彧未束發(fā),披散的青絲貼在臉頰上,眼眶里泛著水光。 他當真長了副好面孔,李彬若是心中僅有一絲情動,恐怕都會迷醉在他的溫柔鄉(xiāng)里。 李彬抱抱他,而后拉住他的手。 “是我說錯了話,我早就知道你對我有情……只是我沒法回應……” “是什么回應?”崔彧苦笑看他。 “我沒辦法欺騙自己,但我愿意安慰你?!崩畋螂x他近了些,兩人幾乎臉貼著臉。 崔彧嗤笑,“安慰?別可憐我了……” “不是可憐……我信任你才愿意的……” 李彬的臉越來越近,崔彧看著那藍色瞳仁,“你要怎么安慰我?” 李彬扶著他的肩膀,將嘴唇湊過去親他嘴角,舔去崔彧掉下的眼淚。 “可……可以嗎?”崔彧的聲音發(fā)著抖,喉結(jié)上下滑動。 李彬又去吻他眼睛和睫毛,末了低聲道,“只要你還當我是你的好兄弟。” 崔彧撇了撇嘴角,“哪有兄弟之間玩這個的?”說罷抓過李彬雙手來按住他,把他的嘴堵了個嚴嚴實實。 (兩千字rou在微博) 崔彧拿著濕帕子把兩人身上沾的體液擦干凈,而后又抱著李彬躺在他身旁。 李彬等他弄完才從枕頭里悶悶傳出聲響,“崔彧,我怎么感覺我又被你騙了?” “你后悔了?”崔彧一手去摟他的腰,一手把他折騰得亂糟糟的頭發(fā)用手指梳理好。 “沒……沒有,就是想想你說的對……哪有好兄弟之間這么搞的……” 李彬有點想哭,不知是腿疼的還是委屈的。 他吸吸鼻子忍住眼淚,“……我們以后還是好兄弟嗎?” 崔彧就怕他不計后果做事后再去后悔,抱著他柔聲安慰,“什么都是,你說我們倆是什么就是什么?!?/br> 李彬破涕而笑,轉(zhuǎn)身回抱著他。 崔彧細心地去捋他散亂的柔軟金發(fā),聲音里帶著苦澀和遺憾,“到了欽察,照顧好自己,時常寫信過來,我會代替你伺候好耶律先生,你放心去做事吧?!?/br> 李彬剛憋回去的眼淚又有奪眶而出的趨勢,他不愿讓崔彧看見自己的狼狽泣顏,低頭埋進他寬厚胸膛里悶聲道,“哥哥……我也……我也會想你的?!?/br> 崔彧苦澀地笑笑,親了親李彬的發(fā)頂又拍拍他的背,“睡吧,明天一早我送你?!?/br> 次日天明,李彬在崔彧懷里醒來,他平時常常日上三竿才起,今日因惦念出發(fā)的事早早就醒了。 崔彧也被他弄醒,昨夜還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現(xiàn)下眼神一對,兩人都有幾分尷尬。還是崔彧先開了口,“遠行估計要騎快馬,我去給你弄件合身衣服吧?!闭f著面頰微紅,不自然地去幫他取衣服。 兩人就著昨晚的剩湯剩餅吃了頓囫圇早飯,匆忙洗了把臉。崔彧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昨夜自己啃他的脖子竟然不小心留了牙印,心中三分懊悔七分得意,幫他將那翻領(lǐng)胡服坎肩的領(lǐng)子豎起來,遮住那紅色印子。 李彬輕車從簡,只帶了個包袱,裝了些值錢的金銀留出門花用,來草原時的衣物都交由了崔彧處理。 兩人收拾好,出帳篷去拜別耶律楚材。進得耶律楚材的大帳,卻發(fā)現(xiàn)昔班早已等在那。 “我哥叫我來接你,你都收拾好了吧?”昔班亦是出行的打扮,腰間系著牛皮皮帶,上佩匕首、水囊和箭筒,透露出少年人英俊挺拔的精氣神?!斑??李彬?你這嘴怎么紅紅的?” 聞聽此言李彬只覺得似被一盆冰水從頭頂澆到腳底一般,全身都木了。昨夜他玩得太瘋,與崔彧連親再啃,完全忘了今日還有見人這檔子事。經(jīng)昔班這一提醒,他連忙捂住了嘴,傻子似的蹬著圓潤湛藍的眼睛。 “前幾日他吃果子時,似中毒了一樣將嘴吃腫了,興許是那毒素還沒完全排干凈吧?!贝迯谝慌缘唤忉尩馈?/br> “原來如此,好厲害的果子!”昔班作恍然大悟狀。 “行囊都已準備好了,多謝拔都王子和昔班王子?!崩畋蜈s忙趁這時候轉(zhuǎn)移話題,拜謝過昔班后又去拜別耶律楚材。 “師伯,我這就走了,人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恩無以為報,我就給師伯磕幾個頭吧?!闭f罷跪倒給耶律楚材磕了三個響頭。 耶律楚材連忙將他攙扶起來,“好孩子,帶好了東西沒?一路辛苦,吃食與水須得多帶?!?/br> “耶律大人放心吧,我與哥哥們都準備好了。”昔班對耶律楚材說道。 “勞煩王子們。”耶律楚材感謝道,又對李彬說,“你叫我聲師伯,也算師徒一場,如今臨行在即,我左思右想?yún)s不知送你什么好……” “臨行前我倒有一事相求,師伯可愿幫我?” “你且說?!?/br> “李彬家人尚在汴梁,如今商道受阻,家中生意甚是困難求師伯幫扶一把!”李彬跪在耶律楚材腳下懇求道。 “我早有此意,”耶律楚材又把他扶起來,李彬新?lián)Q的褲子跪得滿是褶子?!澳惴判娜グ?,你家生意我自有辦法?!?/br> “多謝師伯,李彬心愿已了,就不耽誤上路時間了?!崩畋蛏钍┮欢Y再次拜別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笑得辛酸,“時候不早了,走吧,千萬小心?!?/br> 昔班帶著李彬出去,崔彧代替耶律楚材為他送行。 幾人騎著馬一路穿過哈拉和林城向西行去,沒多遠,就看見了拔都一行人正等在路旁,除卻拔都、斡爾達、別兒哥外,梁小宸和一披頭散發(fā)的年輕人也在。 “喲!梁小宸!你怎么到這么早!”李彬與崔彧下馬,同他們打招呼。 梁小宸呲牙一笑,表示自己昨夜就被人接走了。 李彬又去朝那披頭散發(fā)的年輕人抱拳道,“姜兄,好久不見?!?/br> 姜思源皮笑rou不笑,一雙下垂眼盯著李彬看,“李彬?是你把我要過來的?” 耽誤了別人,李彬有些不好意思,他賠笑道,“擾了姜兄清閑李彬也過意不去,來日只好當牛做馬報答姜兄了?!?/br> 姜思源噗嗤一樂,“當牛做馬可惜了,我說笑的,我們做郎中的到哪都是治病救人,左右也不差是在草原還是大漠?!?/br> “姜兄妙手仁心懸壺濟世!”李彬趕緊將馬屁接上,拍得姜思源那叫一個舒坦。 崔彧倒是與姜思源一副老相識的模樣,將他拉遠一些,兩人嘀嘀咕咕咬耳朵,李彬只看得見他們動作也不知他們再說什么。 “準備好了?”拔都問李彬道。 “嗯,東西都帶好了。” 拔都淡淡瞧了他一眼,“我說的不是你帶的東西……欽察不比哈拉和林,你若是后悔現(xiàn)在還來得及?!?/br> 李彬被那眼神瞧得渾身不自在,再加上這番好似看不起他的話,更讓李彬來了脾氣。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況我不跟你去你會把我的石頭還我嗎?” “也是?!卑味计仓旖切π?,在李彬眼前晃晃那塊紅寶石,“我也說話算話,到了欽察就還你。還有,我的笛子你也得存好了,到時候用笛子換這石頭。” “一言為定!” 李彬打開包袱露個縫隙把那羌笛給他看。 拔都點點頭,“一言為定?!?/br> 此時,崔彧與姜思源咬耳朵歸來,拔都看人齊了,飛身上馬,其他幾人也騎上馬?!拔覀冏甙??!?/br> “等……等等!”李彬突然想起了什么,對拔都說道,“你們先行一步,我還有話跟那人說?!崩畋蛑钢复迯?/br> 拔都剛才并未注意到崔彧,經(jīng)李彬一說便看向了他,崔彧感受到一股不善的目光,不禁也回看過去,兩人視線交錯,仿佛在空氣中激起道火花。 末了,拔都將眼神移回向李彬點了點頭,“快點說,我們才前面等你。” 李彬見那幾個人走遠了,才跟崔彧說道,“我剛才突然想起件事,認識你這么久,竟然連你表字都不知道?!?/br> 崔彧以為他有什么要緊事呢,沒想到只是這些,頗覺得好笑,“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我本不叫崔彧的,而是崔礪?!?/br> “所以你表字是梅香?” 崔彧彈他個腦瓜崩兒,“劍鋒!” 兩人哈哈大笑,笑夠了崔彧才說道,“你呢?你表字什么?” “我離家時還不曾取字。”李彬搖搖頭。 “那我便送你個字如何?就當為你餞行了?!?/br> 聞言,李彬那藍色瞳仁里露出溫柔笑意,“求之不得。” “你叫李彬,雙木林,我最近總想起‘林巒影里有清賢,與我相知二十年。’可我并無夢英大師可懷念,只把個狼心狗肺的負心人放在心上。所以你看‘懷木’如何?” 李彬覺得臉上一熱,心中莫名愧疚,“你說是就是吧,只可惜與你相知只幾個月還未足二十年?!?/br> “區(qū)區(qū)幾月足令崔彧一生記掛了?!?/br> 兩人相視一笑,再不多說什么。李彬朝崔彧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br> 崔彧也拱了拱手,“他年相見,后會有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