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八」
書迷正在閱讀:[倩女]高冷男神是佛家女弟子、我家后山成了仙界垃圾場、我承包了整個森林、商業(yè)聯(lián)姻、死也不說喜歡你、女團練習生的搞事日常、嫁給前男友的偏執(zhí)狂哥哥、染指那個攝政王[重生]、末世里面種點甜[穿書]、在逃生游戲里做大佬
從警局拿到彈道鑒定報告,歸于璞的呼吸有些顫抖,連同負責劉圣天案的專案組組長說話都高亢起來。 “致死的那一發(fā)子彈和劉圣天的槍沒法匹配!” 兩個人并肩走得飛快。 “王若山那里還有第二把槍!” “已經(jīng)讓人去把王若山帶過來!” 歸于璞一下子沖到太陽光底下,幾天以來壓在心頭所有無法名狀的沉重忽然在陽光下消泯了。 但他馬上意識到事情還沒完。 他趕去見了劉圣天一面。 聽到這個消息,劉圣天的鼻子撐得鼓鼓的,半晌,才木木地問:“所以我沒有殺人?” “沒有?!?/br> “沒有殺人?”他的聲音低而顫,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眼眶逐漸紅了,“是他……” “對,王若山手里還有一把槍,你們都不知道?” 劉圣天搖頭:“他說只有一把,給我了?!?/br> 歸于璞看著他:“你還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劉圣天遲疑了一會兒,終于說道:“是他告訴我,我可以在人多的地方開槍,這樣一來,就可以改變現(xiàn)在沒意思的生活。” “你在覺得生活沒意思的時候,想過殺人嗎?” “我只想做點不一樣的事?!?/br> “想過殺人嗎?” “沒有,我想不出做什么是有意義的?!?/br> “好?!?/br> 從看守所離開,歸于璞去了一趟劉家村,剛到小區(qū)門口,他看見一輛警車從“劉家村”招牌下拐了出來。 灰塵揚起在車屁股后面,從滾滾灰塵中跑來兩個踉蹌的身影,是王若山的父母。 歸于璞到了劉圣天家,劉爸爸連忙將他讓進屋里。劉mama從陽臺走進來,雙手端在胸前,惴惴不安:“剛才警察來帶走樓下那小子,律師,這是怎么回事?” “劉爸爸,劉mama,我是來告訴你們一聲,劉圣天他沒有殺人?!?/br> 劉mama愣在原地,劉爸爸張大了嘴巴和眼睛,呼吸沉重著:“怎、怎么回事?商場那個女孩……” “我暫時不透露太多了,但劉圣天不會以故意殺人罪被起訴了。你們先知道這個?!?/br> 劉mama捂著臉哭出來,所有皺紋和眼淚糾織在一起,她走上前拉住歸于璞的手,卻遲遲說不出話。 “謝謝你啊,律師?!眲职诸澏吨曇粽f。幾次見面以來,他第一次眼眶通紅。他自言自語著:“沒有殺人……沒有殺人……”點著頭,兩滴眼淚落在地板上。 “不過目前看來,故意傷害罪是成立的?!?/br> “沒有殺人就好!”劉mama終于哭出聲,長長的一口氣吸上去,好久才又哽咽出來,“沒有殺人就好!我們賠償!我們賠償!” 歸于璞環(huán)顧家里一圈,只剩下幾把椅子躺在客廳里,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了。 “按照你們的意愿,我會盡量去溝通,安排和受害者家屬的見面,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麻煩你啊,律師。坐下來喝杯水吧?”劉mama兜起袖子擦了擦淚,劉爸爸趕緊去燒了一壺水。 水燒開了,劉爸爸弓著身子往倒?jié)M了一杯:“歸律師,要不要喝一杯?我好久沒喝了,本來出了這樣的事就應該喝個爛醉,就怕孩子他媽撐不住?!?/br> 歸于璞接過水,道了謝:“不喝了,等案子結(jié)束以后,我再找你喝?!?/br> 劉爸爸點了點頭,“欸”了一聲,唇角有一絲笑,只是許久沒笑,笑得苦澀了點。 “謝謝你今天來告訴我們,”他眨了眨眼,睫毛使勁扇回了淚珠,“你說把他養(yǎng)這么大,他要是把別人家孩子的性命拿走,我們這輩子怎么過得下去?怎么能過得下去!” 劉mama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歸于璞吹散水杯上的熱氣,沒有說話。 * 回了趟事務所,帶走所有跟案件相關的資料,鐘嘆問他去哪兒,歸于璞很快答:“王若山讓警察帶走了?!?/br> “然后呢?” “回家?!?/br> 他微笑著,拍了拍鐘嘆的肩膀:“我先走了?!?/br> 鐘嘆疲憊地嘆了口氣,倒在轉(zhuǎn)椅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唉,晚上又要孤苦一人了?!?/br> 門外探進來前臺小jiejie一張笑臉:“需要我陪你嗎?” 鐘嘆揚了揚手:“不用了?!?/br> * 曲翎在樓下喊:“寶貝!澄光,快下來!” 秋澄光扔下織了一半的圍巾,憤憤地走到窗邊:“干嘛啦!——??!” 她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來,激動得原地蹦了起來,隨即蹬彈簧一樣直接蹬了出去。 她飛快地跑下樓梯,許恭昶大喊:“嘿!嘿嘿!地板震裂你要給我補!” 秋澄光高興得連他也抱了一下:“我的好哥哥!” 隨即奔出大門,奔向院子。 路過曲翎身旁,她和曲翎擊了個掌,又奔向歸于璞,就在即將擁抱時,她卻緊急剎了車,在他腳跟前停了下來。 她驚喜未定。 他從口袋中拿出來的手已經(jīng)張開準備抱上去了,這會兒她卻意外地矜持,叫他的心里像冰塊膈應了一下。 ——“喂?” 曲翎不解,雙手叉腰喊道:“停下來干嘛?沖上去??!” 秋澄光揮了兩下手,頭也不回地,示意她:“別鬧!” “你怎么回來了?案子結(jié)啦?”她天真地看著他,一雙眼睛亮得像住進了星星。 縱使不愿叫她失望,歸于璞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沒有人跟著我了?!?/br> “哦說到這個,那些人還往祁山那邊塞紙條,每家每戶都塞了,后來我打電話給高爺爺和他解釋了一下,他也跟鄰居們解釋了。他好像還特別支持你?!?/br> 歸于璞笑了笑:“是嗎?等我們回去再去給鄰居道個歉。開車的男生今天被警察帶走了,其他孩子我到現(xiàn)在都沒見過?!?/br> “孩子?”秋澄光無意揀出這倆字。 “我比他們大了十歲不等,稱呼孩子沒什么吧?” “也是哦,人家都可以叫你叔叔了。” 歸于璞不屑地笑了聲。 “喂,澄光,快讓他進來,把你那些硬得跟石頭一樣的餅干給他吃!”許恭昶倚在門口的柱子旁,身上還圍了一條hello kitty的圍裙。 歸于璞走上前去揪了揪他的圍裙:“挺好看,你選的?” 許恭昶差點氣吐:“我會選這個?!”他鄙夷地“嘁”一聲。 曲翎立馬扔下手中的鏟子走了上來,許恭昶抱著腦袋認錯。 秋澄光把那些硬邦邦的抹茶餅干、原味餅干拿出來,每個餅干雖然口感不太好——許恭昶自稱以性命擔保,但包裝還挺好看。 “所謂人靠衣服馬靠鞍嘛!”她自夸,“這可都是我自己包的?!?/br> “你知道鐘嘆大學買了一把吉他一百塊錢,”歸于璞笑著說,“結(jié)果買了個吉他盒三百塊,他說不管怎樣都要有個漂亮的盒子。你跟他還挺像啊?!?/br> “我這個餅干可不止一百元?!鼻锍喂忾_始胡謅,“這是我第一次嘗試,里面有我的勇氣,有我的創(chuàng)造力,有我的耐心,有我的毅力,同時,這些餅干等了你這么多天,因為還有等待的價值——這簡直價值連城,無價之寶好不好?” “這么好的無價之寶,吃了多可惜,”歸于璞用力捏了捏這些餅干,完全捏不動,“要不收藏起來吧?!?/br> 秋澄光憋著笑:“不行,無論如何你得試一試。” 他拿了幾塊坐到椅子上,順手分了許恭昶一個,許恭昶搖撥浪鼓一樣搖著腦袋:“吃石頭都不吃這個?!?/br> 曲翎笑了起來,幫著秋澄光打了他一下。 歸于璞用力咬下一小塊餅干,結(jié)果,抹茶直接黏在牙齒上,他鼓著腮幫子,用舌頭使勁推著,這才把抹茶從牙齒上推了下來。 看見他難得地有了點可愛相,秋澄光“噫”一聲笑彎了腰。 許恭昶睨了她一眼:“夸張!” 見到歸于璞高興瘋了的,不止秋澄光。 今天晚上去接夏櫚檐下晚自習的還是許恭昶,歸于璞本打算去接,卻一不小心睡著了。等夏櫚檐回到家時,他已經(jīng)在一樓大廳正襟危坐地等著她。 夏櫚檐一進門,也是疲憊了一天的神態(tài)。 許恭昶沒有事先告訴她表哥回家了,是以進門的一剎那,她見鬼似的“哇——”一聲,書包也擲在地上,直接沖過去抱住他。 歸于璞笑出聲:“做什么?你想我了?明明昨天才見。” “昨天在醫(yī)院今天在家里,當然不一樣啦!” “得,已經(jīng)把這兒當自己家了?!痹S恭昶挑了挑眉。 夏櫚檐捂著眼睛哼哼唧唧地哭起來,“jiejie還騙我說別墅住人了,你又好久不回來,我怎么知道你去哪里了?你要是發(fā)生啥事了,我可怎么跟姨交代啊!” 歸于璞好笑地看著她:“你還怕沒法給給我媽交代啊?” “對??!” “我也怕沒法給你交代啊?!鼻锍喂夥鲈谏嘲l(fā)靠背上說,“但我們不是說好不提我騙你這事了嗎?你怎么又提!” “我就是要提,我得告狀!”夏櫚檐一臉浩然正氣。 曲翎站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多?!罢O誒誒老哥,”她看著歸于璞,“我仿佛可以預見你未來有女兒的場景了?!?/br> “女兒?”歸于璞一怔,首先看向的不是夏櫚檐,卻是站在身后的秋澄光。 秋澄光立馬瞪大眼睛,慌亂地看了眼大家:“干嘛?!我又不是你女兒!” 曲翎笑:“是是是,你不是女兒,你還有別的身份。” * 歸于璞回來這天晚上,沒有視頻。隔著房間視頻有個啥意義,不如直接見面。 但秋澄光坐在床上,杵著腮幫子想了很久:“還是不去打擾他了吧?!?/br> 她早早地睡下了,因為既然跟蹤的人現(xiàn)在被警察帶走,這說明自己可以去上班了。 她一直認為上班沒什么危險,至少沒有他想象中的危險,可他在這件事上的態(tài)度卻異常強硬,硬到秋澄光頭一回在他身上看到所謂的“大男子主義”。 不過,究竟是不是頭一回呢?她其實記得不太清楚了。 她記得最清楚的,往往都是最愛的那些場景,比如確定要在一起的那個圣誕節(jié)夜晚,無論是宿舍樓下閃著紅藍燈光的自動販賣機,還是nongnong夜色中金光通明的江星閣,時至今日都仍在綻放光芒,在她的頭腦深處一次又一次地重現(xiàn)。 在這第無數(shù)次重現(xiàn)的短短幾分鐘內(nèi),秋澄光安然地睡著過去。這幾天以來第一次沒有擔憂、沒有恐懼地睡著過去。她想著宿舍樓,想著江星閣,想著明天見到他。 一大早起來,歸于璞和秋澄光一起出門,他送她去上班,隨后又去了趟公安局。 回到事務所時,鐘嘆問:“這案子什么時候開庭???” “再等兩個月吧?!?/br> “這就是為什么我不愛接這種案子的原因?!?/br> “王若山是不是被抓了?”鐘嘆仰著腦袋問。 “嗯?!?/br> “他會不會來我們這兒請律師啊?哎呀,要是這樣我可就難做人了?!?/br> 歸于璞坐在那里啃餅干,心想怎么可能,但沒說出口。 “我看你吧,還是少接這樣的案子,你怎么不想想多賺點錢……” “我想啊?!?/br> “我話還沒說完,”鐘嘆接著說,“早點結(jié)婚,早點娶老婆?!?/br> “我想?!睔w于璞看著餅干。 “你以后還是接點來錢快的案子吧。”鐘嘆端起水杯喝了口,看他在那兒啃半天,好奇問,“你吃的什么?” “餅干,要不要試一試?” 他伸出手勾了勾,坐在離歸于璞兩米遠的辦公桌旁:“扔過來?!?/br> “你過來拿?!?/br> “你扔過來?!?/br> “不吃拉倒?!?/br> 鐘嘆“嚯”地站起身,氣炸炸走了過去:“有什么不能扔的?” “這個寶貴?!?/br> “哇!哪兒來的?”他信以為真,以為“寶貴”就是表面理解的“貴”,接過來一看,眼睛立馬一大一小,“這啥?” “澄光做的餅干?!睔w于璞抬起頭,“真……” “好吃?——看不出來啊?!?/br> “真粘牙?!彼蒙囝^推著粘在牙齒上的抹茶。 鐘嘆撕開包裝咬了一口,愣是咬不下來,笑了:“她這做的是石頭吧?” 歸于璞一邊剔牙一邊笑:“吃這個還能考驗耐力和舌頭的靈活程度?!?/br> “這兩樣你現(xiàn)在都挺需要的?!辩妵@意味深長道。 歸于璞瞪了他一眼,將視線放回辦公桌的文件上:“我們沒有,你別瞎說?!?/br> 鐘嘆懵懂地歪著頭:“沒有什么?” 歸于璞不理他,起身去倒水,鐘嘆啃著餅干跟在身后:“喂,喂,喂喂!” “干嘛?” “你怎么口氣也跟她一樣了?” 歸于璞一邊喝水一邊轉(zhuǎn)身瞪他。 “你是太喜歡了,舍不得是不是?”鐘嘆抬起一條腿坐在桌子上,手肘撐著膝蓋,神往地回憶,“不瞞你說,當年我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 “你比我還晚談戀愛,別說什么當年了?!睔w于璞喝完一杯又倒一杯。鐘嘆懷疑他良心讓水給沖走了,才說出這么沒良心的話。 “不過我是沒你那么多機會,”他把一張紙揉成團丟進紙簍里,“你們大學出去過夜那么多次,你真的一次也沒有想過?” “問這個有什么意義嗎?” “我一直看不懂你,我在試圖了解你?!币桓北拔⒌目谖?。 “真是辛苦你了啊。” “說實話,有個事情我一直沒告訴你,”鐘嘆揉了揉頭發(fā),剛才兩杯水下肚后的表情跟喝了二鍋頭一樣,竟有些迷糊了,“澄光一直到今年二月份都有跟我聯(lián)系?!?/br> “前不久我跟她提到你,她還不記得你是誰了?!?/br> “要么是她跟你開玩笑,要么就是我真的得找她算算賬了。” “她跟你聯(lián)系,都聊些什么?”歸于璞坐了下來,“不過,不想說也沒事。” “找我還能聊什么?”鐘嘆反問,“當然是靠著我跟你這層死纏爛打的舍友關系,她來問我你的近況。從你們分手之后不久,一直到今年二月份,快一年了吧?” 歸于璞在椅子上坐下:“為什么二月份之后就不問了?” “這你該問她了。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參考答案:她可能想忘了你了。她之前的個性簽名一直都叫‘沒出息’。要說忘不了沒出息,倒是挺能理解的,真的挺沒出息,可以理解的沒出息?!?/br> 歸于璞瞪他:“說正經(jīng)的?!?/br> “她的微博,本來也經(jīng)常發(fā)一些歌詞,還喜歡發(fā)一些加引號的繁體字的句子。雖然加了引號,”鐘嘆強調(diào),“但我懷疑是她自己寫的,用繁體字就是不想讓我看懂。但我會把繁體翻譯成簡體?。」?!——果然,后面就把我雙了?!?/br> “雙了,是什么?”歸于璞可恥又淡定地開口。 “就是她把我取關了,又把我移除粉絲,懂?” “嗯?!?/br> “后來這些都沒了,換上一副想要重新開始的樣子??傊?,回去好好對她,”鐘嘆玩著桌上的招財貓,“我早該告訴你的,忘了。多希望有個女生這么等我,我這輩子獨身都甘愿?!?/br> “有人這么等你你還會獨身?” “等到最后放棄了,我又沒及時回到她身邊,不就沒結(jié)果了嗎?” 歸于璞坐在椅子里想了一會兒,轉(zhuǎn)了一圈,慢悠悠地摸出手機。 鐘嘆笑起來:“打給誰啊?” “要你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