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玄門
對著思過崖,一整夜,岑雪枝按琴不動。 同塵的話在他耳邊回響。 “妖不分善惡,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感情,也就沒有善惡觀,只有本能罷了。 “各類妖的本能不同,但大抵是一樣的,也就是同人與其他野獸一樣最原始的本能——想要存活、繁衍的欲|望。 “為了滿足本能,他們會不擇手段。 “他只是相中了玉郎君在琴棋書畫上的本事,就和寶劍認英雄、寶馬求伯樂一樣,不過是把這種本能,自欺欺人地稱之為人類的‘情’而已?!?/br> …… 自己作為一個書中人,對衛(wèi)箴的一見鐘情,是真的嗎? 別的人對衛(wèi)箴是各種態(tài)度,岑雪枝不甚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和別的人不一樣—— 他是他的男主角。 “你真的是岑爭?岑爭不應該長成你這樣??? “上島之后,你會先向周圍人打聽銜月港,所以我們現(xiàn)在就去銜月港,以免我耽誤了你的劇情線。 “這是金靈根的草,吃了它,你就能和金靈根的武神產(chǎn)生共鳴,這樣你將來就能繼承她的衣缽……” …… 曾經(jīng)與衛(wèi)箴相處的點點滴滴,全都是證明自己與他之間真正關系的證據(jù),岑雪枝絲毫未曾忘。 他是作者,自己是主角。 天地是一方舞臺,很快就將轟然坍塌。 我有求于他嗎?岑雪枝問自己。 我對這書中世界負責嗎?岑雪枝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天快亮了,同塵來了,他才驚覺自己在崖壁前呆坐了整整一夜。 衛(wèi)箴一直站在他身后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衛(wèi)公子,投毒者已經(jīng)潛入寺內(nèi),”同塵的刀韁上掛了兩枚金鈴,她按住其中的一枚,明示衛(wèi)箴,“可以先讓岑大夫藏起來了?!?/br> 衛(wèi)箴沒有同意——現(xiàn)在渡情不在了,沒有可托付的人,岑雪枝哪怕只有一秒鐘不在他視線之內(nèi),他也會不安心。 “投毒人下手了嗎?別傷了寺內(nèi)的人。雪枝躲在這邊的廟里就可以,不用走太遠?!?/br> 岑雪枝順從地向小廟走去,同塵跟在他身后,道:“三公子已經(jīng)將飛光布置好,能夠轉移飛光上方的蝶粉,不會有人中毒,我也埋伏在這里,順便保護岑大夫,等他過來?!?/br> 衛(wèi)箴還是不放心,給她指了小廟后,讓她在外面埋伏,自己陪在岑雪枝身邊。 “我讓人放出話,把寺里重要的東西都存在這,如果投毒者想偷,應該會從西邊的山路過來,你藏在那個方向就行了?!?/br> 現(xiàn)在寺里最重要的東西,恐怕就是渡情的舍利了。 “不必,”岑雪枝卻說,“我正好有話想和同塵姑娘說。” 衛(wèi)箴只好訕訕地留在廟外藏好。 同塵扔給了衛(wèi)箴一枚金鈴,岑雪枝回頭看她一眼,就鉆進了小廟,把玉壺冰的琴池面向自己抱在懷中,手指悄悄放在琴池上。 “同塵姑娘,”岑雪枝看著她調(diào)試金鈴,旁敲側擊,“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是怎么對妖類如此了解的?” 同塵輕輕將兩枚金鈴在刀韁上又纏了一圈,面色、語氣如常,答道:“廣廈交付于公子手中后,就應無名的請求,摘下斬妖鈴、對妖類敞開大門了,這么多年過去,我若還對妖類一無所知,才是怪事一樁?!?/br> 岑雪枝的左手藏在琴身與自己胸前,一直在按弦。 他能聽得出,同塵在說謊。 “說得有理,”岑雪枝附和,“但我還是不認為妖類就真的無情無義——你與無名是舊識,應該認識連吞連大夫吧?” “蒼龍連吞,”同塵勾起嘴角,笑道,“同他交過手,名聲很大,可惜是個草包。聽說衛(wèi)公子是經(jīng)他介紹入的沙門,應該與你們二位熟稔吧,岑大夫覺得他是個有情的妖類嗎?若真是如此,為什么值此危機時刻,他卻不知所蹤?” 話說完的這一瞬間,岑雪枝按琴的手顫抖了一下—— 同塵動了殺心! 為什么? 緊跟著,是同塵將刀出鞘的聲音。 岑雪枝來不及疑惑,立刻撥弦,催動水與木的靈力。 一排樹木沖破了小廟的房頂,從中被同塵一刀斬斷,刀刃上的白光一閃,晃著岑雪枝的雙眼,劃過他眼前時,背后一條鎖鏈將岑雪枝綁住,拖著他飛出了坍塌的木屋。 寧靜的潭水驟然掀起巨浪,從背后涌向同塵。 此時,華音寺的山門前。 一個帶斗笠的白衣男子停住了腳步。 “你方才說……”白衣人歪了歪頭,問身旁的小和尚,“舍利子存放在洗塵淵?” 小和尚一手做掌禮,答道:“正是?!?/br> “我怎么聽著……”那白衣人冷笑道,“正巧有人在洗塵淵里翻地龍呢?” 小和尚抬頭,疑惑地看向洗塵淵的方向,撓了撓頭說:“剛才好像是有點什么動靜?” 白衣人二話不說,右手直接拔劍,沖小和尚斬去。 “??!”小和尚驚呼。 “走!” 同輝帶著火星的一劍從白衣人身后襲來,在小和尚身前格擋住,喝道:“讓所有人都走!” 劍上的火苗轉了一個方向。 同輝的劍尖正要挑開那白衣人的斗笠,卻被白衣人左手的長劍擋住了。 “!” 同輝大吃一驚,后退兩步,以真火掩護一眾和尚撤離,大喊道:“連彩蝶回來了!快去告知公子!” 另一邊,洗塵淵前,岑雪枝掀起的潭水猛然停住,轉了個方向,盡數(shù)流往同塵的刀尖。 “你躲開!”衛(wèi)箴持枷守在岑雪枝身前,叮囑道,“她是金水雙靈根,比她meimei的金火好對付,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小心自己,別被她們的人暗算?!?/br> 同塵刀上的一枚金鈴猛烈晃動,急急奏響。 “衛(wèi)公子,岑大夫,”她臉色很難看,勉強說道,“投毒者已經(jīng)現(xiàn)身,不如我們先把個人恩怨放下,以大局為重?” “放*!”衛(wèi)箴忍不住罵了句臟話,不由分說向她沖了過去,“你**敢動岑雪枝,我管誰要來,先宰了你再說!” 同塵一直以為衛(wèi)箴是化神修為,又曾親眼見過衛(wèi)箴與無名不相上下,自認難敵過他,只好向華音寺山門的方向跑去,準備與同輝回合。 衛(wèi)箴顧及寺內(nèi)其他和尚沒有完全撤離,跟在同塵身后,邊跑邊喊,讓眾人趕緊避難去,一路追得坎坎坷坷,直到見到山門前的同輝與連彩蝶,才勉強追上。 “怎么是他?” 岑雪枝忙躲起來,讓衛(wèi)箴小心。 “我們提前動手了,云中太守還沒趕到,想把連彩蝶拉下水恐怕很難。” “不用擔心,”衛(wèi)箴看著眼前陷入混戰(zhàn)的三個人,陰沉道,“今天不把他們都殺了,老子就不姓衛(wèi)。” 岑雪枝忽然有點想笑。 他甚至想逗逗衛(wèi)箴:那你姓什么,姓岑吧? 昨夜一整晚不安的心情,緊張、憂慮、迷茫,倏忽間全都消散一空。 等這次事件過去,一切平靜下來之后,還是好好和衛(wèi)箴談談吧,他想。 自己應該還是愛著衛(wèi)箴的。 “連彩蝶!”同輝持劍接招,咬牙質(zhì)問,“五年前公子從孟無咎手中救你一命,放你自由,你竟然忘本負義、恩將仇報,殺了小人間這么多條人命,你人性何在!” “呵……我人性何在?” 連彩蝶索性揭開了斗笠,以兩把細長的仙劍抵抗同塵、同輝二人,笑道:“我本來就不是人,為什么要有人性?” 這時岑雪枝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鳳鳥要多說一句“投毒者”的事—— 因為投毒者根本就不是他們所有人以為的夜歸人,而是連彩蝶,只是那一句“投毒者是妖非人”讓他們產(chǎn)生了誤解,只以為夜歸人是妖,而沒有猜到連彩蝶竟然也是! 怎么會沒想到呢?岑雪枝埋怨自己,沒有在眼前的要務上集中注意。 佛修的舍利子,實則是金丹,尋常人偷了根本沒用,哪怕是魔修也用途不大,會對這東西下手的,極有可能是自幼就對金丹有執(zhí)念的連彩蝶??! “你……”同輝大驚,一時語塞。 同塵替她說了下半句:“……是妖?” 連彩蝶狂妄一笑:“不錯!我怎會和爾等低賤人類同族,我是……” 他話還沒說完,恍然發(fā)現(xiàn)頭頂突現(xiàn)一片陰影。 順著他的目光,同塵、同輝與岑雪枝同時抬頭看去,全都被半空中的衛(wèi)箴震驚住了。 衛(wèi)箴剛從不遠處助跑、一躍而起,沖著前方三人舉起巨枷時,手中的枷自動變幻了形態(tài),刀刃沖外,完全成了一把薄薄的利刃不說,個頭還猛增了三倍有余! 岑雪枝:變大了??? 衛(wèi)箴喝道:“都給我——死!” 這一枷劈下去,同塵、同輝與連彩蝶三人同時抬起兵器,卻全無抵擋之力。 整個山門前的地面被“轟隆”一聲劈成了兩半! 岑雪枝感覺到一瞬間的寂靜。 而后天地震顫,飛沙走石,地裂的間隙里迸出兩排海浪,以滔天之勢將兩邊大地排開,自中間被劈出了一條筆直的通道,直達深海! 接招的三個人被砸向海底。 同塵首當其沖,以身子護住同輝,下墜時吐了一大口鮮血。 連彩蝶傷勢次之,還有力氣召喚仙劍,想要脫逃。 “跑?” 衛(wèi)箴語氣狠戾,揚手甩開一條長鎖,道:“看你能往哪兒跑!” 鎖鏈驟然變長,將三個化神修士牢牢捆住,如捆了三只麻雀一樣,被衛(wèi)箴輕易一揮,狠狠甩向幾里以外的落月樓。 岑雪枝:鎖鏈也變長了??? 落月樓四周空空蕩蕩,只有一個段殊,站在門前,看著這三個人,被鎖鏈捆著從天而降,摔在門上,震驚不已道:“連彩蝶?” 衛(wèi)箴揚起鎖鏈的另一端,把岑雪枝拽到身邊抱緊,踩在鎖鏈上,將鏈條縮短,飛速向落月樓沖去。 “怎么回事???”岑雪枝大聲問。 衛(wèi)箴理直氣壯答:“我也不知道!” 岑雪枝:“……” 待到落月樓前,看見提前趕來此處的段殊,岑雪枝才心道不妙,趕忙提醒衛(wèi)箴:“你小心——是枷鎖動了他的飛光!” 兵器不會憑空變大,多出來的那部分,一定是因為它自動吸收了剩下的硯臺。 “放心——” 衛(wèi)箴一步躍下鎖鏈,將岑雪枝護在身后,抬腿毫不客氣地踹在綁著同塵的鎖鏈上,一腳將她與另外兩個直接踹進大門,和破碎的門板一起向樓內(nèi)跌去。 同塵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jiejie!”同輝眼睛紅了,掀起一團烈火,想要沖破枷鎖,卻被段殊抬手止住了,又求救地喊道,“公子救我!” 三人掉進海里,染紅了海水。 “衛(wèi)箴,手下留情!”段殊一針見血地暗示他,已經(jīng)看出了他的枷鎖就是飛光,“我先用飛光將他們困住,你若對我的人有誤解可以聽她們慢慢解釋!” 海底一瞬光芒四射。 薄如蟬翼的飛光迅速從四面八方收攏,最后如鳥籠般將被縛的三人盛在其中,停在了貫月槎上。 “解釋什么解釋?”衛(wèi)箴站在門外,摟著岑雪枝跳進水中,還要繼續(xù)追下去殺了他們,用變回原形的枷指著正下方,怒道,“我要是晚出手一秒鐘,我的人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不在了,她有給岑雪枝時間解釋嗎?” 段殊御劍追在兩人身后,聞言一愣,試探道:“是不是同塵……冒犯岑大夫了?” 岑雪枝扭頭看著段殊,直言:“她要殺我?!?/br> “……” 一片沉靜過后,同輝哽咽的聲音從海底傳來:“公子,我們姐妹二人侍奉公子,絕無二心,jiejie怎么會對岑大夫動手?求公子為jiejie主持公道啊!” 段殊愣了片刻,才對岑雪枝道:“我知道了,由你們處置吧?!?/br> 岑雪枝輕撫衛(wèi)箴的胸膛,替他順了順氣,低聲勸他:“同輝就算了吧,我聽得出來,她什么都不知道?!?/br> 衛(wèi)箴沒有說話,臉色仍然很不好看,將枷穿過手臂,空出手來拔出了岑雪枝的劍。 同塵知道自己難逃此劫,從喉嚨中擠出不太清晰地幾個字:“公子……替我……照顧好……同……” 衛(wèi)箴落在船頭,沒等她說完,毫不猶豫地用君子劍穿過了同塵的胸膛。 岑雪枝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體諒衛(wèi)箴的心情,只好任由他了—— 這個不久前看到尸體還會嘔吐的人,現(xiàn)在因為他,一怒之下親手殺了人。 恐怕衛(wèi)箴心里也不像表面這樣強硬吧? 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是在段殊的眼皮底下殺段殊的人,沒有遇到絲毫阻力已經(jīng)很是奇怪了。 同輝背對著同塵,但只聽聲音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感覺到背后的海水變得黏稠、溫熱,僵硬地轉過頭后,看見身側的鮮血,終于忍不住再次掀起火焰,嗓中咳血,凄厲地大喊:“公子—— “我錯看了你??!” 段殊抬了抬手,不知觸動了什么機關,同輝就立刻暈了過去。 又是一瞬的安靜后,岑雪枝客氣道:“多謝三公子信任?!?/br> 段殊緩緩落在船尾,沒有回答他,而是嗓音發(fā)顫地說:“我有話,要問連彩蝶……” 籠中,久無反應的連彩蝶低聲笑了,抬起頭來。 他仍是美艷的少年容貌,似乎是因為兩把仙劍已經(jīng)脫手,自知當年就抵不過衛(wèi)箴,沒有負隅頑抗。 “你是否……是因為五年前,我將你和無咎趕出小人間,所以懷恨在心?”段殊問。 連彩蝶發(fā)出一陣譏笑聲,盯著段殊的雙眼慢慢變成了一種流光溢彩的白色。 “錯了?!?/br> 他說。 “你錯了,段殊。我從一開始就在騙你—— “五年前,孟無咎說的沒錯,她是被我煉出來的蠱。魏、邊兩家所有的人,都是我用蝶粉驅(qū)使她殺的。甚至她不知道的、連家的人,也都是我殺的。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人,會用人煉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你不該信我不信她的?!?/br> 段殊的右手食指微微發(fā)顫。 岑雪枝對他口述之事感到匪夷所思,同時想起了魏影從。 連彩蝶繼續(xù)說道:“一百三十年前,魏影從在焚爐煉蠱,也是受我策動,呵呵呵……你知道那一次的蠱是誰嗎?是文如諱啊—— “如果你心有怨恨,就去恨她吧!” 段殊面上仍沒反應,整個人的身子卻都晃動了一下。 “不過魏影從沒有我的蝶粉,自然是煉不成真正的蠱,只能圖個新鮮而已。他捉來方家的大小姐,逼迫文如諱殺光別的所有修士,才肯放了方家人,文如諱便與那些人互相殘殺……那畫面,別提多有趣了!” 連彩蝶說到這里,特意停頓了一下,才笑著問段殊:“我猜文如諱從未和你說過這段歷史吧?否則五年前,你也就不會懷疑孟無咎了,不是嗎? “看看你們?nèi)祟愑卸嗫尚Π?,表面上冰清玉潔,實則敗絮其中,可悲啊! “你是不是還沒有放棄尋找文如諱,還把她當做你最得力的手下?那現(xiàn)在你還這么想嗎?她如此不堪都離你而去了,無名慘死,樓臺反叛,同塵剛剛因為你的默許死在你眼前、可以說是死在你的手里了—— “讓我來數(shù)一數(shù),你身邊恐怕只剩下一個同輝了吧?—— “你猜,她醒來之后,會不會想殺了你,替她jiejie報仇?” 衛(wèi)箴將君子劍挪向了連彩蝶的頸間,轉頭問段殊:“你還要聽他廢話嗎?” 段殊呼吸急促,緊咬牙關。 連彩蝶一陣狂笑。 岑雪枝見狀,主動質(zhì)問連彩蝶:“你殺這些人,難道只是為了取樂嗎?” 連彩蝶看著岑雪枝,眼神帶著探尋,反問他道:“岑爭,你是個大夫,還裝什么傻? “你們?nèi)擞冒俣緹捫M,是為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嗎?” 岑雪枝猜到了。 “難道有誰……曾用你煉蠱?” 這個猜想很是可怕,卻被連彩蝶迅速肯定了。 “沒錯,連家那個真正的連彩蝶。他太小了,六歲時就妄圖用我煉蠱,卻在揭開蓋子之后反被我吃了。”連彩蝶陷入回憶時的眼神十分夢幻,聲線虛無縹緲,“他可真美味啊。” “你……”岑雪枝艱難地說,“吃了他,就變成了他的樣子?” 連彩蝶笑著低頭看了看自己,復抬頭道:“百幻蝶在結丹之前能變幻上百種形態(tài),修成人形后卻和別的妖類沒有什么區(qū)別,只能化成一個樣子,但我很滿意,連彩蝶的身份能讓你們?nèi)祟悓ξ曳畔戮??!?/br> 岑雪枝不解:“你明明有機會做人……” “收起你那副嘴臉吧岑爭!”連彩蝶吼道,“他把我扔進一口井里,笑著聽我哭著求他,毫不猶豫地蓋上井蓋,任憑我怎么喊都置若罔聞! “毒蛇、蜈蚣、蝎子、蟾蜍……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來的嗎?你根本不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勸我做人? “我就算要做人,也要做真正的連彩蝶那樣的人—— “哪怕我今天死在這里,我也要把你們所有人都殺了陪葬!” “你跟他說這么多做什么?”衛(wèi)箴忍不住打斷岑雪枝,“難道你覺得他真會這么老實說實話?” 連彩蝶的語氣忽然變了,輕聲笑道:“我為什么會和你們說實話?因為你們今天都會死在這里,一個也跑不了!” 段殊臉色一變,猶豫了一瞬,才喊了一聲“快走”,飛速御劍,向海面飛去—— 飛光所化的籠子周圍出現(xiàn)了數(shù)圈白色光線,如繭般將連彩蝶攏住,又迅速散開后,只見連彩蝶背后生出一對巨大的白色蝴蝶翅膀,而原本被綁在他身后的同塵、同輝二人,已經(jīng)沒了蹤跡! “衛(wèi)箴,”連彩蝶全身涌出強大的靈力,掙脫了衛(wèi)箴的鎖鏈,抬起雙手掀開飛光的牢籠,獰笑道,“多虧了你送我的這兩份佳肴??!” “他瘋了!” 這股靈力不是一個人自爆的威力,而是三個人的,衛(wèi)箴恐怕他們今天真的可能會受重傷。 岑雪枝翻出了玉壺冰。 落月樓底的海里本就有個大洞,此時白光大盛,水流湍急,順著一個方向瘋狂向下攪拌,已經(jīng)將貫月槎和落月樓通通撕裂,竟然眼看著漩渦底下露出了一片虛空! 衛(wèi)箴的第一反應,就是盡力用鎖鏈捆住連彩蝶,將他他甩向那如門洞般的虛空中去,以便把他自爆波及的范圍縮小到落月樓大小的面積。 怎知這個洞居然吸力巨大,把衛(wèi)箴也扯了進去! ( 衛(wèi)箴:說好了反派死于話多呢,為什么倒霉的反而是我?還有都說了補刀要快,為什么不聽我的?腦子進海水了? 岑雪枝:對不起。 衛(wèi)箴:沒說你,我在罵段殊。 段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