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小姑娘拿著菜刀歪著頭對著砧板上的一根蘿卜自言自語道:“師傅剛才喝了那么多酒,一定醉了,我要給他準(zhǔn)備醒酒湯。” 原來剛才她發(fā)現(xiàn)了他一直在喝酒嗎?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哪里是她來給他做醒酒湯,明明醉了的是她??! 譚淑婉嘟嘟嘟地開始剁砧板上的蘿卜,崔福安在一旁看著一顆心懸在嗓子口,這也太危險了,她這個糊涂樣子萬一傷到了自己怎么辦? 崔福安小心地哄著她好不容易奪過了她手上的菜刀,可是轉(zhuǎn)眼她又去燒火了,此時此刻的廚房真是個危險的地方,崔福安小心翼翼地跟著譚淑婉身后護(hù)著她,不讓她碰利器,不讓她碰明火,不讓她搬重物,可最后她還是傷著了,不小心踩著了自己剛剛亂扔的東西摔倒在地上,腦門還磕到了一個灶臺的尖角。 譚淑婉摸了摸額頭,一手的血,眼睛都嚇直了,她抬起頭望著崔福安喊道:“師傅,我破相了?!?/br> 崔福安一看,這怎么了得,不會把腦袋都磕壞吧!他連忙掏出手帕輕輕地抹去譚淑婉額頭上的血,又?jǐn)Q了一塊熱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然后才抱著她離開。 這一次,她摸著額頭上的熱毛巾不再頑皮了,乖乖地被崔福安送進(jìn)了自己的房里,因為如今小王三兒與徐月娘結(jié)了姻親,徐月娘便搬過去和小王三兒一起住了,現(xiàn)在這間屋子就剩下譚淑婉一個人了。 崔福安把她放在床上,就回了廚房重新去打一盆熱水,結(jié)果等他端著熱水再回來,卻不見了譚淑婉的蹤影,到外面一瞧,他屋子的門是敞開的,原來她竟然躲進(jìn)了他的房里。 “你怎么到處亂跑啊,還爬上了我的床!”崔福安一進(jìn)屋就看見譚淑婉趴在他的床上抱著枕頭打滾呢,額頭上的熱毛巾早掉了,搞得被子上枕頭上都沾上了血。 崔福安走過去將她拉起來,可她又開始撒起了潑皮,賴在床上不肯起來。以前崔福安沒見譚淑婉喝醉過,也就不知道她喝醉了是這副模樣,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嗚嗚嗚哭著,崔福安想掀開她的被子,她卻將被子裹得更嚴(yán)實,兩人掙來搶去,崔福安對她又不能用強(qiáng),沒辦法,只能坐在床邊勸她,“乖,聽話,出來我就給你糖吃?!?/br> 可譚淑婉卻悶在被子里哭道:“我破相了,變得好丑了,以后嫁不出去了,我再也不想見人了。” “沒有破相,你好看著呢,哪里丑了?!?/br> 崔福安耐心地勸她,她這才從被子里鉆出來,眨著眼睛問道:“真的嗎?” “真的,好看些呢?!贝薷0颤c了點頭,重新擰了一塊熱毛巾想要敷在她額頭上,可手剛伸過去就被譚淑婉打掉了,“那你要說我哪里好看我才相信你?!?/br> 唉,這姑娘,真是沒辦法,崔福安捏著手帕碰了碰她的眼皮子,“你的眼睛最好看,像星星一樣呢,是一雙亮閃閃會說漂亮話的眼睛?!?/br> 譚淑婉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眨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又問道:“那臉呢,我的臉不好看嗎?” 她一說完,崔福安點了點頭笑道:“好看!臉蛋也好看?!彪m然沒有小王三兒那樣白皙,也沒有宮里的娘娘那么嬌嫩,但是看著舒心,是他喜歡的模樣,當(dāng)然好看啦! “可是都破相了,已經(jīng)不好看了?!弊T淑婉又哭著用被子蓋住了臉。 崔福安拉開她的被子,擦了擦她的臉,“我?guī)湍悴烈徊辆秃昧?,擦干凈臉會變得以前還好看。” 很溫柔很溫柔,是因為很珍惜這一刻,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離她這么的近,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距離,還有兩顆心的距離。 “還有我的額頭,要舔一舔?!?/br> 嗯?“舔一舔?”崔福安很是驚訝,真的可以嗎? 譚淑婉一本正經(jīng)回答道:“嗯,要舔一舔,要有口水才會好。” 看來她是在說那種被蚊子咬了要在紅點點上抹口水的土法子了,崔福安看著她這張純善的臉,心突然跳的很快,他將譚淑婉臉上的碎發(fā)捌到腦后,手指停留在她臉上不愿意收回,鬼使神差地用指關(guān)節(jié)在她臉頰的紅暈上摩挲。 “我永遠(yuǎn)都愛你?!贝薷0惭劬σ凰?,立馬就背過身去用手背抹掉眼淚,譚淑婉迷迷糊糊坐了起來,拉著他轉(zhuǎn)過身勉強(qiáng)他看著她說道:“你哭了,是因為嫌我丑嗎?” 崔福安紅著眼睛回道:“是因為,因為你永遠(yuǎn)不會像我愛你一樣愛我。” “我愛你呀,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你了?!弊T淑婉雙手捧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替他抹去眼角的淚,認(rèn)真地說道:“你已經(jīng)大了,不能再哭鼻子了,你看你,都長皺紋了,以后不要哭了,記得嗎?” 崔福安破涕而笑,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溫情脈脈說道:“記得了,記得了?!?/br> “那你快出去吧,我要睡覺了?!弊T淑婉突然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推著他下床,催他離開。 崔福安搖了搖頭,替她掖好被子才順從得按照她的意思出去了,可是不一會兒又拿著藥回來,而譚淑婉早就睡著了。他輕手輕腳地坐到床邊,替她把頭發(fā)理好,一邊替她上藥一邊暗笑她真是傻姑娘。 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很慢很慢,可是再慢也會有結(jié)束的時候,替她上好藥后,崔福安舍不得離開,他想多停留一會兒,多看她一會兒。 舉著蠟燭,他看了譚淑婉一遍又一遍,橘黃的燭光下,一切都顯得溫情起來??稍绞菧厍?,崔福安的心越絕望,眼前的這個姑娘終將會離他而去的,而他能做的只有記住她,記住她亮閃閃的眼睛,她的鵝蛋臉,她這張會關(guān)心人的小嘴,會照顧人的巧手。因為再過一些日子,她就會完完全全地離開他,而這些都會成為他可望不可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