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外，已經(jīng)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程今今踩著雪，慢慢地走進小巷。

    巷子里陰暗又潮濕，邊上的屋檐落滿了雪，被陽光一曬，這些積雪便即刻融為了水，滴滴噠噠的落了程今今一頭。

    她腳步漸漸加快，很快到了顧白家門口。

    周圍的幾戶人家都在門口掛了燈籠，貼了對聯(lián)，小巷里雖是破落幽暗，可有了那紅通通的點綴，也多了幾絲過年的喜氣。

    可顧白家門口，卻什么都沒有，破破爛爛的，就連那木門上布滿了斑駁的劃痕。

    程今今走到門前輕輕敲了敲。

    很快傳來一陣腳步聲，門“啪”的一下開了，顧白穿著一身藍色的家居服，像是剛剛睡醒，半瞇著眼，眼神渙散。

    但他見到程今今的一瞬，眼里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笑意在他唇角綻開：“今今，你怎么這么早來，我以為你要下午才來呢?！?/br>
    程今今舉起手里的袋子，在顧白眼前晃了晃：“因為我想你了呀，我還給你帶了早餐呢?！?/br>
    顧白側(cè)過身子，眼底漾起笑意：“快點進來?！?/br>
    程今今跟在他后面進了房門。

    屋里空蕩蕩的，許多家具看起來都很舊了，就連房門都因為開關(guān)而發(fā)出“吱呀”的聲音。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顧白卻手足無措起來：“你先坐，我去洗漱一下馬上過來?！?/br>
    他刻意站的有些遠，不愿意程今今看到他剛起床的狼狽樣。

    “行，你去吧?！?/br>
    顧白走進洗手間，快速的刷牙洗臉，他聽到外面?zhèn)鱽黼[約的聲響，心里的不安越來越深。

    他是去過她家的，和這里簡直就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世界，她會不會嫌棄這里，覺得太破了，連過年的興致也沒了。

    他昨天聽到程今今要來過年，興奮地半宿睡不著，想著在門口掛點春聯(lián)燈籠什么的，顯得不那么冷清。

    可半夜時分，外面的那些店早就關(guān)了，他想了又想，也只得把家從里到外打掃一遍。干凈點總是好的。

    所以，忙活到了下半夜，他才勉強睡著了，可夢里全是程今今的樣子，攪得他心神意亂。

    家里沒有暖氣，空蕩蕩的客廳里放著一個小小的取暖器，呼呼地冒著熱風(fēng)，程今今雙手放在出風(fēng)口上，吹著熱風(fēng)，一邊打量著四周。

    顧白家其實很小，但家具卻更少，客廳里擺著，沙發(fā)，電視柜上放著一架小彩電，旁邊放著一個小茶幾，便什么也沒了。

    沙發(fā)已經(jīng)有些許起球，看起來就是用過很多年的，程今今心里涌起一股酸澀，原來他平時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一個人在這狹小陰暗的房子里吃飯睡覺，每天早上天還沒亮便起床，擠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去上學(xué)，就連過年時也是一個人。

    顧白洗漱完，回到客廳，就見到程今今背對著他坐在沙發(fā)上。

    她今天穿著一身大紅色的毛衣，柔順的長發(fā)散落在肩上，連背影看上去都格外好看。

    聽到他的腳步，背對著他的女孩突然轉(zhuǎn)過身來，那雙亮晶晶的杏眼，帶著點嗔怪的直視著他：顧白，你怎么這么慢啊。”

    分明還是那個陰暗冷清的家，但徒然出現(xiàn)的那抹紅，卻像有生命力一般，照亮了四周的幽暗，把整個家變得明亮起來。

    剎那間，顧白心中那些不安，惶恐，焦慮都通通被那闖入心尖的紅撞得一干二凈。

    他第一次覺得，這是一個真正的家，而不只是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

    程今今看了眼愣愣站著的顧白，起身拉過他的手，將他牽到自己旁邊：“你快點吃早餐吧，都這么晚了?！?/br>
    聽到程今今的催促，顧白這才聽話的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起粥來。

    明明是普通的白粥，他卻喝出了甜味。

    其實現(xiàn)在已過了十點，與其說是早餐，不如說是午餐了。

    兩人喝完白粥，程今今又從包里取出寒假作業(yè)，埋頭寫了起來。

    “休息一天吧，今天過年呢，放松一下?！鳖櫚卓粗臒o旁騖的程今今，忍不住出聲勸道。

    他總是看不得她太辛苦。

    “不行，現(xiàn)在開始每分每秒都得努力，要不然我跟你去不了同一個學(xué)校了怎么辦?！背探窠耦^也不抬地說道。

    顧白低低地笑了笑，從房間里取出作業(yè)：“那我和你一起寫，不過說好了，晚上一定要休息?！?/br>
    “好啦好啦?！?/br>
    除夕這天，窗外下著大雪，逼仄的屋子里，一片靜謐，兩人默默無言，低頭寫著作業(yè)，心里卻向著共同的夢想進發(fā)。

    *

    大約到下午五點時，顧白才停了筆，起身去了廚房。

    他從冰箱里取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菜，動作麻利的切了起來。程今今見狀，也停下筆，湊到他身邊：“有什么要我?guī)兔Φ膯?？?/br>
    顧白切菜的手沒有停頓：“不用了，你就坐到外面看看電視，吃吃零食，等我吧。”

    他想著小女孩都愛吃零食，就特意買了點。

    程今今特別想幫忙，卻被顧白強行推出了廚房，她只能郁悶的打開電視，拆了包薯片，咔咔的吃了起來。

    空氣里漂浮著飯香，顧白透過廚房的小窗，看到女孩流暢漂亮的側(cè)臉。

    她好像在看一個綜藝節(jié)目，不時被逗得前俯后仰。

    那笑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傳進顧白心里，讓他覺得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