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成績

    “爸！”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三步并作兩步從墓地的另一頭跑過來。

    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夏以瞬間抬起頭來, 盯著中年男人。

    說他是中年男人未免把他說老了。

    急匆匆走過來的男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幾歲。

    他的頭發(fā)打理得很精致，一身西裝筆挺，可以看得出是個講究的人。

    陸老爺子對他的稱呼恍若未聞, 而是帶著陸行和夏以繼續(xù)往前走。

    不過走了幾步，男人便先一步攔在三人面前。

    他小喘著氣道：“爸?！?/br>
    他只叫著陸老爺子, 卻又不說別的話。

    陸老爺子雙手交疊著放在龍頭拐杖上, 威嚴(yán)的視線落到遠(yuǎn)處。

    “我沒你這個兒子?！?/br>
    陸老爺子的話帶著雷霆之迅疾，果決毫不拖泥帶水。

    夏以渾身一震，茫然的看向疑似她父親的男人。

    男人沉穩(wěn)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絲龜裂，隨后露出一抹沉痛。

    “爸, 今天是媽的祭日, 我——”

    “你媽也沒你這個兒子?！?/br>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 陸老爺子已經(jīng)先一步打斷。

    “阿行，以以，我們走吧?！?/br>
    男人好像這時候才注意到陸老爺子身后的陸行和夏以。

    夏以注意到他的目光在陸行身上稍稍停頓之后，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而眼中也泛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

    那種情緒讓夏以很不喜歡。

    男人卻已經(jīng)收起了臉上的沉痛，直直看向陸老爺子。

    “爸！當(dāng)年你把盛染帶回家，說是讓我把她當(dāng)成meimei照看, 后來卻逼著我娶她?！?/br>
    “現(xiàn)在你又弄了個女的在陸行身邊，是想和當(dāng)年對待我一樣對待陸行嗎？”

    男人的聲音中充滿了質(zhì)問, 還帶起濃郁的不滿。

    陸老爺子淡淡的看他一眼。

    “陸家的事和陸先生你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不管我怎么管教阿行，都不關(guān)你的事。”

    陸老爺子拄著拐杖往前走, 完全不管男人變得煞白的臉色。

    夏以傻呆呆地站在原地，陸行卻一把捉住她的胳膊，拉著她往前走。

    一直走出了老遠(yuǎn)，夏以才回過神來。

    她動了動嘴想說什么，又什么都不敢說。

    她腦中充滿了疑惑。

    陸行說她的親生父親，不是他的親生父親，偏偏又不把話說清楚。

    而今出現(xiàn)了個叫爺爺爸爸的男人，爺爺對他的態(tài)度也很奇怪。

    回家這么久，夏以和陸老爺子接觸的次數(shù)其實不多。

    但她能夠感覺的出來，爺爺是真心疼愛她，不管她做什么丟臉的事都十分有耐心。

    他不會訓(xùn)斥她做事粗鄙，而是會耐心的告訴她那些事該怎么做。

    夏以抬頭看著陸老爺子的背影，鼓了鼓勇氣，幾步走過去，扶著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前走。

    陸行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陸老爺子也沒想到夏以會站到自己身邊來。

    他看向身邊的小孫女，夏以靦腆的笑了笑：“爺爺，我扶著你走?！?/br>
    陸老爺子的腳因為年輕的時候受過傷，如今年老了，老·毛病襲來，雨天潮濕時，他甚至無法下地走路。

    陸老爺子看著夏以純凈的眼神，對她笑了笑，摸著她的腦袋緩緩點頭：“好，以以扶著爺爺?！?/br>
    陸老爺子在商場上叱咤風(fēng)云了大半輩子，如今年邁，腿腳又不方便，可沒人敢把他當(dāng)成一般老者。

    就算是在他身邊長大的陸行，也不敢直愣愣跑過來扶他。

    因為陸氏集團(tuán)的董事長并不需要別人給予的同情，又或者沒什么分量的關(guān)心。

    “以以這些日子在學(xué)校怎么樣？聽陸管家說你們昨天剛剛月考完?！?/br>
    夏以慢慢放下心中的緊張，和陸老爺子像普通的祖孫一樣聊著天。

    見著一老一小如此相處，陸行慢慢跟在身后，一股名為失落的情緒占據(jù)他的心口。

    夏以卻恰恰轉(zhuǎn)過頭來，揚聲道：“阿行哥，你怎么走那么慢？”

    聽這稱呼，陸行霎時挑了挑眉。

    這還是她頭一次如此坦蕩的這么喊他。

    他提起嘴角，把剛剛升起的那點兒失落一掃而空。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么點東西也好斤斤計較。

    實在是某人太蠢，又玻璃心，不然爺爺哪里需要這么細(xì)心照看著鴨？

    夏·蠢·玻璃心·以覺得鼻尖發(fā)癢，察覺要打噴嚏，她連忙伸手揉了揉鼻子。

    陸行三步并作兩步跟過來，見了她這蠢樣，嘴角一個勁兒往上提。

    墓地照片上的陸老夫人看起來很年輕。

    夏以認(rèn)真和她介紹自己，又給她獻(xiàn)上花，小聲和她保證，她以后會好好照顧爺爺。

    她放好了花，被落在后面的男子剛好追過來。

    他看著夏以對著墓碑笑，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可陸老爺子在這兒，他就算想做什么都有所顧忌。

    而現(xiàn)在趕來的他，身邊多了個女人。

    女人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昂貴的皮草，雙手挽著男人的臂彎。

    她沒有貴婦人的端莊大氣，倒是有幾分煙視媚行的上不得臺面。

    陸老爺子注意到兩人的到來，面色一變。

    “你竟敢把這個女人帶到這里來！是想讓你母親走了也不安寧嗎？”

    女人見到陸老爺子時臉色就不大好，如今被明著針對，不自覺往男人身后縮了縮，從頭到腳散發(fā)著一股委屈的氣息。

    陸老爺子越發(fā)不待見對方，他握著拐杖用力在石板上敲了敲：“你給我滾！滾出這里！”

    男人硬著頭皮頂著喝罵，卻還說道：“爸，事情都過了這么久了，燕燕當(dāng)年也不是故意的，你又何必揪著當(dāng)年的事不放？”

    男人此話一出，陸老爺子更是被他氣得直咳嗽。

    夏以被陸老爺子這模樣嚇壞了，連忙道：“爺爺！爺爺，您怎么了？別生氣，我們回家，回家好不好？您不喜歡他我們就不看他。”

    夏以的話被男人聽見，他原本因著氣到了陸老爺子而升起的那么點愧疚瞬間煙消云散。

    “你是哪來的野丫頭？我們陸家的事與你——”

    “閉嘴！”陸行冷冷呵斥。

    他接過陸管家遞過來的藥，連忙喂給陸老爺子。

    男人被陸行呵得一呆，回神之后胸口的怒火成倍增長。

    “陸行，我可是你爸，你現(xiàn)在什么態(tài)度？”

    陸行一邊幫陸老爺子順著氣，一邊懶懶道：“我爸十幾年前就跟女人跑了，請問您哪位？”

    陸行看也不看被他氣得七竅生煙的男人，道：“爺爺，我們先回去吧?！?/br>
    陸老爺子緩過氣來，扶著夏以，幾人把站在不遠(yuǎn)處的男人當(dāng)成空氣，慢慢往墓地外走去。

    陸管家卻沒急著離開，而是微笑著走到男人面前。

    “陸先生，老先生在十五年前就和您斷絕了關(guān)系，而且當(dāng)年您對此也是沒有意義的?！?/br>
    “如今，老先生并不希望您和您的夫人出現(xiàn)在老夫人面前，還希望您能離開?！?/br>
    陸管家雖然笑，但從眉宇到嘴角處處都透露出冷意。

    男人也就只敢在小輩面前耍橫。

    陸管家跟陸老爺干了一輩子，兩人風(fēng)里來雨里去，是有過命交情的好兄弟。

    現(xiàn)在他雖然在北麓山莊園當(dāng)管家，但卻是陸氏集團(tuán)不折不扣的元老。

    他年輕時太拼，老了也沒個孩子。

    陸汵小時候，陸管家曾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來看，而現(xiàn)在，陸管家對他也只有失望。

    陸汵動了動唇瓣，終是沒再說什么。

    陸老爺子在墓園被陸汵氣著了，回家，夏以就迫不及待打電話給家庭醫(yī)生。

    陸老爺子也沒想到她反應(yīng)會這么大，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卻又覺得，孫女在外頭過了那么久的苦日子，卻還保持著如此純真的性格，實在不容易，由著她去了。

    清明假期過的很快，一晃神就要上課。

    夏以回臨江公館之前，還反復(fù)叮囑陸管家要好好照看陸老爺子。

    陸管家自然再三保證。

    陸行只覺得她小題大作，嗤她一聲，反而被她翻的小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