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龍榻金雀02

    今日的課業(yè)結(jié)束后，太子向太傅疏離的道別后就牽著小娃娃走了, 太傅望著兩人離開的一高一低背影, 只是嘆了一口氣。

    皇室不愿讓低賤的雀人玷污了皇室最尊貴的人, 所以與女雀人繁衍后代的反而是每一代皇子里最不得寵的那一個，只需要保持雀人體內(nèi)含有元家的血脈便足矣。

    不過隨著雀人的模樣出落的一代比一代好, 皇室中的皇子有的看上哪個雀人了便也收在宮里養(yǎng)著玩，后來連男雀人也是如此, 于是漸漸的就形成了不言而喻的傳統(tǒng), 每一代雀人里最好的那個一個都要留給太子獨(dú)享，其余的雀人才由著其他人挑。

    太子只是聽母妃偶然提起過雀人的事情, 知道自己有了雀人后也漠不關(guān)心，直到今天偶然遇見時才生出了理所當(dāng)然的占有感。

    這樣專制的情愫來的很自然, 他們把這個唇紅齒白的小娃娃獻(xiàn)給太子, 打上了太子的烙印，那么太子就會真將他看作自己的所有物，與和自己隨身的玉佩或常用的發(fā)帶沒什么區(qū)別。

    或許唯一的區(qū)別就是, 這個玲瓏剔透的小娃娃現(xiàn)在讓他多了幾分新鮮感。

    雀人們平日都住在深宮盡頭的雀堂，如果哪個雀人被皇室看上帶走了也無需告知其他雀人，即便那是他們血脈相連的兄弟姐妹，他們也只能順從, 沒有人會過問他們的感受。

    太子牽著小娃娃往東宮的方向走，他已經(jīng)長成了少年頎長的身形, 步子不疾不徐, 但剛過他膝頭的小娃娃顯然還追不上他, 努力抓緊他的手小跑著跟著。

    走到御花園的青石路時，太子忽然停下腳步側(cè)頭看他，小娃娃白嫩的臉上已經(jīng)浮出了一絲薄汗，在熹微的日光下染上一層毛茸茸的金光，看起來柔軟極了。

    但那雙烏黑的眼眸里卻充斥著怯怯的不安，即便追的都快跌倒了他也不敢出聲。

    小娃娃見他盯著自己，迷迷茫茫的也仰頭看他。

    他們的身高懸殊太大，小娃娃沒看一會兒脖子就酸了，他皺著鼻子晃了晃腦袋，便見穿著玄色衣袍的太子微微彎身蹲了下來，然后伸手將他抱在了懷里。

    在尚書房時，太子一直在專心聽太傅講學(xué)，路上牽著小娃娃時又看不到身后的他，現(xiàn)在驀然將小娃娃抱在懷里，那粉雕玉琢的模樣才真真切切的呈現(xiàn)在了太子面前。

    小小年紀(jì)便生的雄雌莫辯，若非男女雀人的衣裝稍有不同，即便說這是個受盡寵愛的公主也無人會反駁。

    想到這樣的珍寶已被自己所有，太子冷凝的神色便柔和了幾分。

    他抱小娃娃的動作很笨拙，但雙臂環(huán)抱的姿勢將他護(hù)的很牢，然后步伐沉穩(wěn)的繼續(xù)朝東宮走。

    畢竟是年幼的稚童，小娃娃動也不敢動的僵了片刻發(fā)現(xiàn)太子沒有發(fā)話后，神情就松軟了下來。

    阿娘哄他睡覺的時候也會親密這樣抱著他，所以他對太子的畏懼淡了些，小孩子的活潑心性就漸漸顯露了出來。

    他殷殷的看著太子輪廓鋒利的眉目，大著膽子飛快的戳了一下他的臉。

    幾乎像羽毛一樣的柔軟錯覺劃過。

    太子神色未動。

    發(fā)現(xiàn)太子其實(shí)是個比那些嘲笑他的皇子們都容易親近的人后，小娃娃的膽子越來越大，他一會兒趴在太子的肩頭興致勃勃的摸他后面垂下的頭發(fā)，一會兒又在太子的懷里扭來扭去，好奇的戳著他的臉。

    太子身旁的近侍看到小娃娃逾越的駭人舉動時嚇的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這位深不可測的太子會一怒之下將這個小娃娃從身上摔開，但震驚的是太子一路都報之以縱容的態(tài)度，面容冷淡的好似懷里柔軟的軀體根本就不存在。

    回過神來的小娃娃看到金碧的東宮時愣了愣，然后不安的抱緊了太子，仿佛這陌生森嚴(yán)的宮殿是什么吃人的野獸。

    怯生生的嘟囔聲還帶著甜甜的奶香味，縈繞在太子的耳畔與鼻翼間。

    “太子哥哥，這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br>
    太子腳步不停的走進(jìn)東宮，平靜的說。

    “這就是你的家?！?/br>
    尚且年少的他抱了一路的小娃娃不算吃力，但手臂也有了幾分酸麻，剛把小娃娃放下打算脫去繁復(fù)的外袍時，便見到一小團(tuán)的小娃娃緊張兮兮的拔腿就往門外跑。

    太子的目光頓時冷了下來。

    守在門口的宮人把好不容易跑到門口的小娃娃攔住，然后無聲的關(guān)上了門。

    被厚重的門擋住去路的小娃娃怔了怔，然后急急的推著門，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白的跟玉似的小臉漲得通紅，一邊害怕的捶著門大喊。

    “我要回家，阿娘，阿娘，嗚嗚嗚....”

    稚弱的哭聲一抽一抽的，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懼與不安，又細(xì)又軟，像是掌心里剛出生的雛鳥，骨架都還是纖細(xì)單薄的，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聽到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

    太子喜靜，周圍所有吵鬧的東西都會被他令人處理掉，偌大的東宮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這么綿軟又脆弱的聲音了。

    安安靜靜立在陰影里的侍從在等太子的命令，是把吵鬧的小娃娃扔出去，還是直接割了他的舌頭。

    讓這連綿哭聲安靜的手段有太多種了，要最快的還是最折磨人的，全憑太子的心意。

    空蕩蕩的東宮里宮人都退出去了，昏暗的燭光將整座大殿映的半明半暗，面無表情的太子一言不發(fā)的看著不遠(yuǎn)處哭的直打嗝的小娃娃，沉默的目光深的如幽深無波的潭水。

    徒勞的拍了一會門沒人應(yīng)答后，小娃娃才惶惶的轉(zhuǎn)過身看向始終不說話的太子。

    他的眼睛都哭紅了，被淚水浸濕的長睫濕漉漉的掛著幾顆淚珠，他一眨眼就掉下來一顆，看起來格外可憐，又動人的很。

    太子依然一動不動的望著他，似乎是在考慮如何處理他。

    小娃娃也敏感的察覺到東宮里壓抑的凝滯氛圍，他無措的靠著門呆了呆，然后又怯生生的朝著太子跑了過去，眼巴巴的小心拽著他的衣角，帶著哭腔求他。

    “太子哥哥，你能帶我去找阿娘嗎？”

    太子低下頭看他，目光又黑又沉，看不出任何情緒。

    半晌，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娃娃的頭，重復(fù)道。

    “這就是你的家。”

    小娃娃癟癟嘴，委屈的說。

    “可是阿娘不在這里，jiejie也不在?！?/br>
    這次太子蹲下來了，平視著他的眼眸居然有幾分柔和。

    撫摸小娃娃頭的手慢慢移到霜色衣領(lǐng)上繡著的“辰”字，太子的聲音很平淡，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