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湛聞言大喜：“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三哥總算大仇得報，這姓翁的這次要遭殃了！”

    說及此，他恍然道：“翁浩當年不過是王府長史，緣何無端陷害我們，這背后一定有人，三哥是想問出他背后的人嗎？”

    賀融點點頭。

    賀湛帶著他往外走：“要進南衙大牢不難，不過現(xiàn)在一干人等才剛?cè)氇z，也不知上頭有沒有吩咐過不讓見?！?/br>
    賀融：“所以才要找你，有你這位羽林千牛將軍在，他們不敢不給面子?！?/br>
    賀湛怕他苦大仇深，到時候失望而歸，就委婉勸道：“當年唆使翁浩去告狀的人，極有可能就是賀祎跟賀琳兩個反賊，他們現(xiàn)在早就死了，墳頭草都幾尺高了，就算問出來，我們也沒法拿他們?nèi)绾??！?/br>
    誰知賀融卻搖搖頭：“不是他們指使?！?/br>
    賀湛奇怪：“何以見得？”

    賀融：“連兒子跟弟弟，陛下都沒饒過，如果翁浩真跟這兩個人有牽扯，怎么還能安然無恙，步步高升？”

    賀湛露出深思的表情。

    賀融：“依我的猜測，也許翁浩是陛下安插在魯王府的人，所以他向陛下告發(fā)，理所當然。”

    賀湛悚然一驚，驀地抬頭看賀融。

    “那要照這么猜，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連賀琳賀祎東窗事發(fā)，可能都與翁浩有關(guān)，翁浩告發(fā)他們，立下大功，陛下自然要重賞?！?/br>
    賀融：“對，所以翁浩肯定有必要見一見，哪怕他是陛下的人，我也要知道，他當年，到底是如何知道魯王府私藏巫蠱，究竟又是誰把巫蠱藏進來，誣陷我生母，從而陷害父親的？就算真是賀琳他們干的，也能真相大白，告慰九泉之下的冤死者。”

    ……

    賀融與賀湛到了南衙大牢，門口果然鬧哄哄的，有些犯官還未捉拿歸案，有些犯官家屬則跑到這里來哀求，想進去探望，守衛(wèi)正應付得不耐煩，就看見賀融賀湛聯(lián)袂而來。

    二人衣著氣度不凡，尤其賀湛還穿著武官服飾，守衛(wèi)不敢怠慢，忙上前詢問來意。

    賀湛直接表明身份，要求見翁浩。

    一聽又是探監(jiān)，守衛(wèi)苦了臉：“二位郎君，不是我們不放行，實在是御史臺那邊交代過，不許任何無關(guān)人等入內(nèi)的?！?/br>
    賀湛待要再說，賀融卻按住他，對守衛(wèi)道：“里面有我們一位故人，我們也不做別的，更不會像別人那樣想送東西進去，只說幾句話就走，你們要是不放心，派個人在旁邊守著也無妨的?！?/br>
    守衛(wèi)有些遲疑，賀融袖子中已滑出一個繡囊，不著痕跡塞入守衛(wèi)手中。

    這一手行云流水，堪比賀湛搭箭上弓還要熟練，賀湛算是開了眼界了。

    守衛(wèi)領(lǐng)他們進去的時候，賀湛在后面忍不住小聲問：“三哥，你這一手塞錢的功夫從哪學的？”

    賀融面不改色，報以同樣的音量：“給馬宏塞錢的時候練出來的。”

    賀湛嘴角一抽。

    南衙大牢其實不像常人想象的那樣蛇鼠一窩，蟲蟻遍地，陰暗潮濕是難免的，除此之外，牢房一間一間，倒還算干凈整潔。

    但這一間間牢房，現(xiàn)在都人滿為患，關(guān)的不是普通竊賊，平民百姓，而是犯官。

    有的人蹲坐角落，滿臉頹喪絕望，有的人還想掙扎一番，趴在柵欄上大喊冤枉，還有的認出賀融他們的身份，嚷嚷著求安國公救下官一命，下官愿以全副身家相報云云。

    人生百態(tài)，盡皆在此。

    “那里頭就是翁浩，請兩位郎君快些，勿令小人難做?！?/br>
    賀融點點頭：“有勞了，你自去吧?！?/br>
    里面光線委實昏暗，賀湛不得不瞇起眼，果然看見面前牢房靠右邊墻上，靠坐著一人。

    “翁浩?！?/br>
    聽見自己的名字，翁浩下意識抬頭，卻見外面立著兩人，衣冠楚楚，越發(fā)襯出他的落魄。

    “閣下是……安國公？”好一會兒，他才認出來。

    賀融蹲下身：“我今日，不是為了陳無量案而來?！?/br>
    翁浩沉默片刻，竟毫不意外：“我知道，你們是為了十四年前的丙申逆案而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與正文無關(guān)的小劇場：

    賀湛在后面忍不住問：“三哥，你這一手塞錢的功夫從哪學的？”

    賀融面不改色：“這是一位高人所授，據(jù)說是失傳已久的春水指法。”

    第53章

    賀融與賀湛對視一眼，這次由賀湛先開口：“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想問什么了?！?/br>
    翁浩聲音漠然：“十四年前，我無意中聽見，趙氏的婢女在與人合謀, 說是奉了鄭王之命, 要嫁禍魯王……”

    “住口！”賀湛怒道，“翁浩, 陳無量案我也略有耳聞，雖說當年你牽涉其中, 但畢竟不是主謀，想要從輕發(fā)落也不無可能，只要你肯跟我們合作, 將真相說出來?！?/br>
    翁浩語帶嘲諷：“二位郎君, 我說的就是真相，我聽見他們的合謀，然后去向陛下告發(fā), 當時陛下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魯王與鄭王私下書信往來，對魯王生出不滿，巫蠱案發(fā)，咒害太子的罪名坐實，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將魯王廢為庶人，全家流放，后來的事，你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br>
    “翁浩，”賀融蹲下身，與其平視，“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太子八字，尋常人如何能隨隨便便得到？那個婢女是受誰指使，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知情嗎？”

    黑暗中，翁浩模模糊糊看見賀融的面容，卻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生母被牽連而死，他從小背負罪名長大，還因為曾經(jīng)與嫡出的弟弟一起落馬而受到父親厭惡，翁浩既是王府長史，也曾看著賀融長大，印象中，那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小童，如今也出落得頂天立地，容止不凡，除了手中依舊拿著竹杖。

    賀融緩緩道：“我還記得我四歲時，有一回在前院棗樹下，想上樹去摘棗子，卻因年紀太小，只能眼巴巴看著，邊上的侍女也不敢擅自做主讓我上樹，你正好路過，見狀就幫我摘了一些，還囑咐我要小心，不能頑皮爬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