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非皇帝練就了蓋世武功，而是寶劍之鋒利，已經(jīng)出神入化的地步，傳說中吹毛斷發(fā)的神兵，也不過如此。

    “此劍就算不是龍泉，也是難得一見的利器，可惜這等鍛造技術(shù)已然失傳，否則神兵輔以訓(xùn)練，何愁邊患不平，賊匪猖獗？”皇帝一嘆，“難為你有這份心了，竟尋到這等寶物?！?/br>
    臨安公主笑道：“父親心懷四海，連看到一把寶劍，也想到平定禍亂，女兒沒有您的雄才偉略，但求博父親開懷，就已心滿意足?！?/br>
    賀泰心想還好自己提前準備了那份壽禮，否則臨安這把神兵一出，那些平庸尋常的禮物，又如何好拿得出手？

    想及此，他起身道：“天賜神兵，有德者居之，可見父親英明神武，連上天都予以承認了，兒子不才，也準備了一份薄禮，沒有臨安這般稀罕難得，僅能聊表心意罷了?！?/br>
    皇帝擺擺手：“厚禮薄禮，你們有這份心，朕就高興，若是你們?yōu)榉亲鞔?，搜刮民脂民膏，哪怕送上金山銀山，朕也不領(lǐng)情的。”

    賀泰忙道：“父親昔年喜愛鐘繇書法，兒子至今未忘，今日送的，正是鐘繇的《玉臺賦》！”

    皇帝大感興趣，正要讓人呈上來閱覽，卻聽齊王忽然嗆咳起來，動靜大得他沒法忽略。

    “九郎，你這是怎么了？”

    齊王趕忙擦去嘴角茶水，狼狽起身：“沒、沒什么！”

    皇帝皺眉道：“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

    齊王看了賀泰一眼，遲疑道：“……我只是方才聽大哥提及《玉臺賦》，有些驚詫，因為兒子今日要送的壽禮，也是鐘繇的《玉臺賦》?！?/br>
    賀泰頓如五雷轟頂，瞠目結(jié)舌。

    作者有話要說：

    賀穆：你們?nèi)ソ稚稀S便買點……速效救心丸，安宮牛黃丸，六味地黃丸……都可以，我覺得再這么下去，非得給老爹氣出毛病來不可。

    賀僖：大哥，我覺得你這可能不是被老爹氣的，可能是早衰，這又跟腎臟有關(guān)，要不我去給你買點牛鞭鹿鞭。

    賀穆：滾?。。?/br>
    第24章

    世間沒有兩幅一模一樣的《玉臺賦》，其中必然有一幅是假的。

    那會是齊王的那一幅，還是自己手里頭這一幅？

    賀泰呼吸急促，呆若木雞，一時不知作何反應(yīng)。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氣氛為之尷尬僵凝。

    賀穆當(dāng)時極力反對父親拿《玉臺賦》當(dāng)壽禮，一是這幅手書整整花了五百兩，一下子將家底全部掏空，二是這幅斥巨資購買的手書，尚不能保證真假。

    如今果真鬧出贗品之爭來，他頓覺眼前一黑，雙腿發(fā)軟，幾乎站不起來，還是旁邊賀秀攙了他一把。

    賀秀小聲問：“怎么辦？”

    賀穆?lián)u搖頭，心頭苦澀，他怎么知道？

    萬一父親手頭那幅是假的……

    想想從前過的那些日子，賀穆無法想象他們重新被貶回去的光景。

    皇帝沉聲道：“將你手中那一幅也呈上來?！?/br>
    齊王趕忙領(lǐng)命，呈上他本來也準備作為壽禮敬獻的《玉臺賦》。

    兩名內(nèi)侍站在胡椅上，一手扶著卷軸，另外兩名內(nèi)侍在下邊，將兩幅手書徐徐展開。

    乍一看，兩幅手書字體行距，乃至印章注釋，無不一模一樣，實在令人辨認不出。

    皇帝趨近前仔細端詳，微瞇起眼，鼻尖幾乎碰觸到絹紙，眾人屏息凝神，生怕干擾了他的思路。

    臨安公主轉(zhuǎn)頭看兩位兄長臉色蒼白的模樣，仗著自己是女兒，便開口道：“陛下，無論真假，都是兄長們的一片孝心……”

    “噤聲！”皇帝低喝道。

    作為一名書法愛好者，兩幅同樣的手書放在眼前，若不辨出個真假，那無疑是十分難受的事情，皇帝也不例外，今日看架勢，他是非要分出個子丑寅卯來了。

    臨安公主頓時閉嘴，不敢再吱聲了。

    過了片刻，又或許是好一會兒，對賀泰乃至賀家人而言，那又是十分漫長的一刻，皇帝終于緩緩直起腰，指著其中一幅道：“這幅是贗品?！?/br>
    他指為贗品的那一幅，正是賀泰呈上的。

    賀泰腳一軟，當(dāng)即癱倒在地，口中連連道：“斷不可能、斷不可能……請陛下明鑒，我明明看了許多遍，的確是鐘繇真跡啊！”

    皇帝：“你從哪里淘來的？”

    賀泰：“兒子花了五百兩，在西市一間書畫鋪子買的，那間鋪子開了足有小二十年了，打從兒子還未離京時，那鋪子就在，我還想，對方不至于，不至于用那二十年的信譽賣給我一幅贗品……”

    他心中悔恨難當(dāng)，忍不住哽咽流淚。

    皇帝皺眉：“宗正寺的人明明上報說，你們來京時，家無恒產(chǎn)，又哪來的五百兩買畫？”

    賀泰拭淚：“前些日子，宗正寺?lián)芟挛灏賰桑f是陛下憐我生活艱苦，給兒子添衣加餐……”

    皇帝火冒三丈，差點一腳踹過去：“朕那是給你一大家子吃喝的，不是給你拿去買贗品的！”

    賀泰：“過去十一年，陛下壽辰，我無一侍奉左右，心中委實悔恨痛苦，如今既有機會，焉能沒有表示？我如今家徒四壁，傾其所有，也只有您賜下的這五百兩，我便想著，盡一份孝心，誰知、誰知……”

    皇帝怒道：“鐘繇真跡何其難尋，五百兩就能買到，豈非滿大街都是了？你怎么就不動動腦子？！”

    賀泰顫聲：“是兒子愚鈍……”

    賀穆他們趕緊跟著跪下請罪，其他人也不敢再看熱鬧，紛紛起身，勸說皇帝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