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無CP]_分節(jié)閱讀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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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湛在灶上找到了猶有余溫的鮮rou酥餅,沒能與兄長們一起去逛街的那點失落感已經(jīng)完全煙消云散,只余滿心熨帖。 他還記得在竹山縣時,跟兄弟幾個上街趕集,當(dāng)時賀家家境很窘迫,大家手里頭都沒什么錢,只能望著那些熱氣騰騰的包子餡餅暗暗流口水。那會兒他還小,站在鮮rou酥餅的攤子面前吮著手指不肯走,賀融便哄他,說以后有了錢,一定給他買上十個八個鮮rou酥餅,讓他吃個夠。 賀家兄弟自小流落他鄉(xiāng),同甘共苦,兄弟之間感情融洽,更似尋常人家,但其中也有親疏之分。 二兄賀秀雖然跟他是同母兄長,兩人又時常上山打獵,但二兄生性粗枝大葉,論感情反倒與成日神神叨叨的賀僖更好一些。 賀湛因幼時常常跟在賀融身邊,長大之后,自然也與賀融走得近。 三哥雖然嘴上不說,可他什么都記得。咬下一口鮮香流油的酥餅,賀湛如是想道。 但他的好心情止于第二天一大早。 剛到北衙校場,賀湛就看見宋蘊帶著幾個人怒氣沖沖走過來,那氣勢若是用在戰(zhàn)場上,估計能一騎當(dāng)千,等對方走近,賀湛才發(fā)現(xiàn)宋蘊臉上掛著彩,右眼一圈青黑異常惹人注目,他身后的人也都或多或少受了傷。 “賀湛!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當(dāng)面干不過,就玩背后告狀的小人招數(shù)?!” 賀湛不明所以:“什么背后告狀?” 宋蘊氣得臉都紅了:“整個京城就沒有人敢跟我作對,不是你還有誰!” 他后退兩步,指著賀湛對自己身后的人道:“你們誰能把他放倒,我把南呂坊包下來請你過夜!” 宋蘊沒忘記自己昨天挨了揍,他身后幾個世家子弟仗著人多勢眾,又在軍營里練過些時日,便都摩拳擦掌,朝賀湛撲過去。 張澤遠(yuǎn)遠(yuǎn)跑來:“你們作甚,我要去叫程將軍了!” 宋蘊冷笑:“程悅他管不著我們神武軍的人!” 人字還沒出口,宋蘊張著嘴巴忘了合上。 圍毆賀湛的那幾個人,全都倒在地上,叫著痛翻來滾去。 賀湛還表現(xiàn)得很好脾氣,仿佛剛剛根本不是他動的手:“你是不是有點誤會,我昨天下cao之后就歸家了,哪里也沒去,又怎么去告你們的狀?” 張澤氣喘吁吁跑過來:“宋蘊,你別欺人太甚!” 宋蘊沒想到自己打不過賀湛,幾個人一起上也不行,只能色厲內(nèi)荏撂下威脅:“你們給我等著,這事兒沒完!” “這事兒的確沒完?!苯釉挼膮s不是賀湛,而是他身后的人。 宋蘊一個激靈,猛地轉(zhuǎn)身,就看見季嵯季大將軍連同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程悅都站在他身后。 “這是怎么回事?”季嵯皺眉問道,他早就知道北衙風(fēng)氣不大好,但這已是積年舊習(xí),北衙里這些衛(wèi)士,一個比一個來頭大,底下的統(tǒng)領(lǐng)們,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大好下手管,久而久之,勛貴子弟與平民子弟的對立越來越嚴(yán)重。 宋蘊可以不給程悅面子,但面對季嵯,他不自覺氣短三分:“回大將軍的話,也沒什么……” 季嵯喝道:“抬頭挺胸!大聲點!軍中規(guī)矩怎么教的?” 宋蘊咬咬牙,挺起胸膛:“回大將軍,什么事也沒有!” 他不傻,昨日在南呂坊的事被揭出來,賀湛有沒有事暫且不說,他肯定是要受罰的。 季嵯望向賀湛:“你說?!?/br> 賀湛拱手:“回大將軍,昨日我與宋蘊發(fā)生了一些言語誤會,原本以為此事已經(jīng)揭過去了,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識,誰知今日他二話不說又直接動手,屬下也不知為何,但屬下知道,軍中打架斗毆,已是違反紀(jì)律,是以愿意接受懲罰。” 季嵯頷首,淡淡道:“那你們今日就比照別人,訓(xùn)練加倍吧,我會讓你們各自的百夫長盯著你們,沒做完就不要走了?!?/br> 他看了張澤一眼:“這里所有人都是?!?/br> 張澤張大嘴巴,目瞪口呆。天吶,關(guān)他什么事?他一句話也沒說,招誰惹誰了? 宋蘊卻不大服氣:“大將軍!” 季嵯:“宋蘊,當(dāng)日你祖父要將你送到北衙來,我是不贊同的,但你祖父不僅堅持,還讓我嚴(yán)加管教,你若不想在北衙待著,可以回去與你祖父說,我自然不會強留。” 宋蘊徹底消停了。 季嵯帶著程悅離開,陳百夫長過來,冷冷道:“方才大將軍的話,爾等都聽見了?宋蘊,你是神武軍的,回神武軍去領(lǐng)罰,自有人盯著你們?!?/br> 宋蘊狠狠剜了賀湛一眼,帶著一幫扶腰揉肩的跟班走了。 張澤苦著臉,認(rèn)命拎起兩個大鐵球,跟著賀湛開始煉臂力,別人舉五十次,他們就得舉一百次才能停下來。 見陳謙負(fù)手走遠(yuǎn),賀湛小聲問:“宋蘊怎么一來就找我茬?” 張澤嘿嘿兩聲,幸災(zāi)樂禍。 原來昨天南呂坊為肖眉娘競價開臉,跟宋蘊一起去的人里邊,有個叫邱溯的,現(xiàn)在在南衙當(dāng)差,他去年剛成了親,而且妻子性情兇悍善妒,邱溯有些懼內(nèi),每次去青樓妓館,都是瞞著家里的。結(jié)果昨天好巧不巧,也不知他在街上被哪個熟人瞧見了,對方去他家里告了一狀,結(jié)果邱溯的妻子直接帶著娘家的下人鬧到南呂坊去。 “當(dāng)時我也在場,那邱溯啊,嘖嘖,被好一頓狂撓狂揍,今日估計都要請假養(yǎng)傷了,不僅如此,他妻子還讓人將南呂坊砸了個稀巴爛,連帶宋蘊那幾個人也不能幸免,身上都挨了好幾下,他肯定是以為你去邱家告的狀,才會來找你麻煩?!?/br> 惡有惡報,賀湛當(dāng)然挺高興,但這種黑鍋他也不想背:“我連邱溯都不認(rèn)識,還怎么找上他家?” 張澤:“我想也是,估計是邱溯那悍妻自己派人跟蹤丈夫,你昨天沒去真是可惜了,邱溯被打得抱頭亂竄,堂堂禁軍的名聲可都被他丟光了!宋蘊在旁邊嚇得花容失色,一直在喊別打了別打了,那真是一團亂,亂得熱鬧??!” 賀湛:“南呂坊就這么認(rèn)栽了?” 張澤:“不認(rèn)栽也沒辦法啊,邱溯那妻子的娘家也是武將出身,聽說她自己身手就很利索,肖眉娘的場子都被搞砸了,她昨日見勢不妙,索性沒露面。” 賀湛心道,京城真是處處有權(quán)貴,個個有后臺,隨便一顆石頭丟出去,砸到的說不定就是哪家公侯官宦的人。 “我看宋蘊那樣子,已經(jīng)認(rèn)定是我給他下絆子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對我下黑手,你最好離我遠(yuǎn)點,免得被連累?!?/br> 張澤不以為意:“怕什么,你又不是打不過他,我一見了他就手癢,正好你揍他們的時候我可以跟著踩上一腳!” 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賀湛無奈了。 當(dāng)天宋蘊沒有再找他麻煩,估計是被罰得沒有力氣了,但賀湛回到家,路過賀融的屋子時,卻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腳下跟著轉(zhuǎn)了方向。 賀融正在院子里的梧桐樹下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