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湛新哄睡后，周圣嚴(yán)給秘書打了電話，調(diào)來了宴會廳的監(jiān)控。

    雖然聽不見蔣靜曼對林湛新說了什么，但看到他們的動作神情也不難分辨，林湛新受了這幾個人的欺負和委屈。

    別說林湛新沒有潑蔣靜曼，就是往她身上潑一桶水，也肯定是因為蔣靜曼挑釁在先。

    周圣嚴(yán)攥了攥拳頭，給任標(biāo)打了一個電話。

    三天后，蔣維康親自擇定的公共建筑承建單位被爆出偷稅漏稅以及行賄行為，蔣維康作為調(diào)查對象，帶著蔣靜曼回到n市。與此同時，周圣嚴(yán)出現(xiàn)在了周隨辦公室。

    周圣嚴(yán)把監(jiān)控視頻放在周隨桌上：“有空看看?！?/br>
    周隨看后臉色不太好：“那又怎么樣？他一個晚輩，難道我還說不得？”

    周圣嚴(yán)在隨對面坐下：“說不得?！?/br>
    周隨瞇起眼睛：“誰給你的膽子這么和我說話？倒是我小看了這個omega，你竟然會為了他頂撞我?！?/br>
    “我從沒想過挑戰(zhàn)你，父親?！敝苁?yán)語氣平靜的說：“但我說過，別動他?！?/br>
    周隨略一思索，皺著眉頭問：“蔣家的事是你做的？”

    “偷稅漏稅的是承包商，行賄受賄的是市長，您說的是哪件事？”

    周隨把手中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摔：“現(xiàn)在什么形勢你看不出來嗎？和任標(biāo)聯(lián)手就是與虎謀皮。你想怎么樣？把周氏生物科技變成任氏你就滿意了嗎？”

    周圣嚴(yán)冷笑：“都什么年代了，上市企業(yè)還搞世襲制嗎？”

    眼見著周隨被氣到手抖，周圣嚴(yán)收回冷嘲熱諷的語氣：“現(xiàn)在任標(biāo)和他的親信握著公司42%的股份，周家占了46%，剩下的12%是中立派，您和任標(biāo)都拉攏不動。這次的事后，我從任標(biāo)的手里拿到2%?！?/br>
    周隨不知道這一層，有些震驚的看著周圣嚴(yán)：“你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想告訴你，父親，能給周家?guī)砝娴氖俏遥皇俏移拮踊蛘咴兰?。”周圣?yán)起身撐住桌子，直面周隨的目光：“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蔣家只是給您一個提醒。我再說最后一次，別動林湛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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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風(fēng)雨并沒有影響到林湛新，從林知非出院后，他就一直在爺爺家陪他。

    大家都有默契的再提起林知非生命時鐘在倒數(shù)這件事，林知非這幾日狀態(tài)也很好，清醒時間很多，拉著林湛新下棋。

    沒有什么離愁別緒，也沒有什么不舍叮囑。林知非每天除了澆花就是下棋，從容又逍遙。

    林湛新則把眼淚留到深夜。

    周圣嚴(yán)很忙，但會抽時間來林家和他們?nèi)齻€吃飯，偶爾晚上在林湛新這里過夜，第二天再早起匆匆趕去公司。

    越是珍惜的時光過得越快，三周過去，林湛新越發(fā)焦慮起來，恨不得時時刻刻守在林知非身邊，而林知非看著他的狀態(tài)只能苦笑。

    大限將至，親人比本人更難接受。

    “歲歲，什么時候開學(xué)？”棋盤兩側(cè)，林知非和林湛新面對面坐著。

    “還有兩周。”

    “當(dāng)老師的感覺怎么樣？”

    林湛新歪著頭想了想：“批作業(yè)好累?！?/br>
    大學(xué)老師和學(xué)生之間的羈絆并不深，短期內(nèi)也不打算帶學(xué)生，所以只要做好課程講解工作就可以了。

    林知非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再看向林湛新時，眼中帶上nongnong的不舍。

    “歲歲?！?/br>
    “嗯？”林湛新看著棋盤，錯過了林知非的眼神。

    林知非的手覆上他的發(fā)頂：“是時候了，歲歲?！?/br>
    林湛新捏緊了手里的棋子，他聽懂了，但內(nèi)心拒絕接受，也不敢抬頭，眼淚瞬時滑落。

    林知非卻好像突然有了力氣，往事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林知非帶著笑意說：“讓你奶奶等太久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還會不會腳涼，沒我盯著她，她肯定不會好好泡腳?！?/br>
    “她喜歡芍藥，卻總是養(yǎng)不好，歲歲，記得給我?guī)б欢洌乙萌ニ徒o她。”

    林湛新點頭，眼淚噼里啪啦掉在棋盤上。

    “不哭了，歲歲。她想我了，我去陪陪她，好嗎？”

    林湛新繼續(xù)用力點頭，放在發(fā)頂?shù)氖执孤湎氯?。林湛新抬眼去看林知非，見他嘴角帶著慈祥的笑，慢慢闔上了眼睛。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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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非在救護車上就被宣布去世，等周圣嚴(yán)趕到醫(yī)院時，林湛新正坐在醫(yī)院門口，手里拿著一株芍藥。

    2月底還是寒冬，林湛新只穿了一件淺色高領(lǐng)毛衣，被冷風(fēng)吹得唇色發(fā)白。周圣嚴(yán)快步走過去，脫下自己的大衣把他包裹住，帶著林湛新往里走。

    林湛新縮在周圣嚴(yán)的大衣里，嗅著衣服透出的淡淡酒香，對周圣尋笑笑：“我等了你好久，凍死我了?！?/br>
    明明是在笑，卻讓周圣嚴(yán)更加擔(dān)心了。他的狀態(tài)明顯不是剛剛失去親人應(yīng)該有的，周圣嚴(yán)把他摟在懷里，對他說：“林總呢？”

    “爸和沈叔在處理喪事了，火化還要填很多表格，我出來接你。”

    每一個詞說出來都不勉強，但周圣嚴(yán)就是聽著不好受。他抱緊林湛新：“想哭就哭，我在呢。”

    “你這人真的很奇怪哎。想哭的時候不讓哭，不哭了還讓我哭?！?/br>
    明明就笑得很勉強，周圣嚴(yán)溫柔的說：“怕你憋著不和我說?！?/br>
    “爺爺說，要給奶奶帶一只漂亮的芍藥。我準(zhǔn)備了一大束，他們應(yīng)該會很開心?！绷终啃屡e起手里的花：“還留了一只給你。好看嗎？”

    “沒有歲歲好看?！敝苁?yán)接過花，眼睛卻沒有離開林湛新。

    林湛新被他的反應(yīng)逗笑：“這時候還不忘記說標(biāo)準(zhǔn)答案，周圣嚴(yán)，你情話培訓(xùn)班是滿分畢業(yè)的嗎？”

    “林老師給我滿分嗎？”

    “不給?！迸瓦^來的林湛新臉頰有些泛紅：“林老師不準(zhǔn)你畢業(yè)。”

    開了兩句玩笑，林湛新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有些認真地對周圣嚴(yán)說：“別擔(dān)心我，能做的都做了，這是爺爺?shù)倪x擇。爺爺說不能哭啦，我會聽話的。只是……”

    說是不哭，眼里還是泛起了水霧，林湛新扣扣周圣嚴(yán)的手：“周圣嚴(yán)?！?/br>
    “嗯？”

    “我沒有爺爺了?！?/br>
    周圣嚴(yán)再次把林湛新攬進懷里。他沒有經(jīng)驗，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林湛新帶著哭腔繼續(xù)開口：“爺爺說，我們?nèi)松袝龅胶芏嗳?，每個人只能陪我走一段路。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光太美好，但只要我相信未來還會有這樣的美好的日子，就會不那么難過。但是沒有了啊，周圣嚴(yán)?！?/br>
    周圣嚴(yán)想說有的，想說自己會像林知非那樣寵他愛他，但他知道不一樣。

    林知非說過，有些陪伴是不能替代的。

    林湛新也沒有要周圣嚴(yán)回答，就這樣靠在他懷里。

    走廊里冷風(fēng)吹過，周圣嚴(yán)打了個冷戰(zhàn)，林湛新才注意到他把大衣脫下來后，只剩一件單薄的襯衫，忙把衣服脫下來還給周圣嚴(yán)：“快穿上。陪我去拿我的羽絨服?！?/br>
    周圣嚴(yán)又把衣服披回林湛新身上，看他取回衣服穿好，自己才穿上大衣。

    此時林洪悉和沈飛也走了過來。林洪悉看起來很憔悴，只是克制著沒有在人前失態(tài)。周圣嚴(yán)詢問了幾個問題，看是否需要幫忙，林洪悉擺了擺手。

    “我們不對外辦葬禮了，也沒有守孝這一說，這是爸的意思。你和歲歲也不用跟著，帶歲歲回去休息一下吧。”

    林湛新突然上前一步，抬手抱了下林洪悉：“爸爸也回去休息下吧。辛苦了?！?/br>
    在場的人都很震驚，林洪悉愣在那里沒有反應(yīng)。

    這是林知非要求的。

    某天下棋的時候，林知非突然跟林湛新說，等他走的時候，讓他記得給林洪悉一個擁抱。

    “你還有周圣嚴(yán)陪你，但你爸爸沒有了。”林知非說：“等我死了，他只能躲起來偷偷哭。我這個兒子，有點慘?！?/br>
    在抱上林洪悉的瞬間，林湛新才體會到爺爺?shù)男囊?。林湛新也有些心疼父親，拉了拉他的袖子。

    林洪悉瞬間紅了眼眶，對林湛新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兒子第一次對他撒嬌。

    “你也好好休息?！绷趾橄ど钗豢跉猓骸斑^兩天帶圣嚴(yán)來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