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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亦醉亦歌亦山河在線閱讀 - 易主

易主

    荊州。

    巴陵云溪行宮。

    散騎常侍陸陣云滿意地折了折卷宗,朝一旁坐著的副提審畢容笑道:“多虧遠卓中尉,此番棘手案子,才能審得順當(dāng)?!?/br>
    中尉畢容向他回禮:“陸二哥過獎,都是二哥目光獨到、洞穿真相,一眼便看出那宮娥在撒謊?!?/br>
    “遠卓中尉辛苦,此番折騰后,還要奔赴枝江?!?/br>
    “不及陸二哥,巡宮闈、察行宮、護世子,事必躬親?!?/br>
    荊州旅賁多世家子弟,自幼熟識。畢遠卓此句“陸二哥”倒也喚得。陸陣云并未不悅,手上只不住理著卷宗,心情似是大好。

    見他還需些時候,中尉畢遠卓帶著一旁候著的步兵校尉羅明威,拜而出。

    羅明威跟著畢遠卓,不解問道:“此案就此了解了?”

    畢遠卓斜眼望了望自己的下屬:“不然呢?”

    “主公所服金丹被人換了鉛丹,隨意審了幾位侍官宮娥便算了了,這金丹經(jīng)手多少人?世子緣何忽然去玄妙觀?這玄妙觀是否涉及其中?更不提能近主公身的還有殿內(nèi)近……”

    畢遠卓以目光止了羅明威的話。

    “明威,有些話說得。有些話說不得。正如有些案子查得,有些案子查不得?!?/br>
    羅明威止步思索。畢遠卓所說說不得的話是誰,查不得卻又是誰。

    見他不解,畢遠卓無語道:“笨!你想想,若要細查,坐不住的是誰?”

    “不是已然結(jié)案,世子已洗清冤屈了么?”

    羅明威嘆了口氣,看著日頭沉入地面,荊州的天迅速暗了下去,亂風(fēng)吹的地面的荒草一片蕭瑟。

    他輕聲說:“無論這案子屈不屈,世子都不能屈。宮娥昏頭,取錯丹藥,對誰都好交待。即使世子去過玄妙觀、那日去過主公寢殿,這也什么都說明不了。世子去,那是晨昏定省,和該如此?!?/br>
    “可分明還有數(shù)人可觸到丹藥,比如……”

    羅明威想說陸陣云,但思索片刻,并未明說。

    畢遠卓看了他一眼:“當(dāng)然可以細細的查,自這丹藥煉制起的人所有人都揪起來盤問一番,不認(rèn)便細細的折磨,自是能出真相??晌覇柲?,你如此這般盡職守則,卻是為了給誰看?你好好想一想,梅相要的是個什么結(jié)果?世子要的是個什么結(jié)果?荊州現(xiàn)下需要什么結(jié)果?”

    話言明至此,索然無味。

    畢遠卓白了他一眼:“不日我將去往枝江,這些日子,左軍事宜你諸事做好決斷。勿要不清不楚,想不明白食的誰的俸祿?!?/br>
    “下官領(lǐng)命?!绷_明威應(yīng)道。

    *****

    比試之后,常歌待他明顯好了許多。

    常歌一直在主帳待著,也不再尋了這理由那理由出去躲著。

    用膳時不僅招呼祝政一起吃,還悉心吩咐了炊官做些祝政喜歡的菜肴。常歌也再未將祝政再鎖起來,只是不許邁出主帳。甚至,常歌看祝政每日靠坐著,將就著睡得可憐,還允了他在白日里到自己榻上躺會兒。

    建平的冬日里,雪都結(jié)成了厚冰,化得很慢很慢。

    有時候,深夜里,常歌聽著斷續(xù)的化雪聲音,總是隔著內(nèi)帳同祝政說話。祝政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回話,但從未逾矩,隨意進了內(nèi)帳。

    祝政有些期盼著每日的夜晚。深夜時,他和常歌終于能拋開舊事前塵,就像兩個老友一般,時不時地敘話,憶些以前的趣事。

    常歌有時也會惡意地捉弄使喚他,讓祝政給拿梨子、削蘋果、剝橘子,祝政也都一一照做。

    閑暇的下午,祝政撫琴,常歌坐著看書。見常歌許久沒有反應(yīng),祝政還會刻意彈錯一兩個音,引得他側(cè)目。

    “先生琴藝著實退步?!?/br>
    “但憑將軍賜教?!?/br>
    祝政努力繃著臉答完,常歌必然會上鉤,幾步走來,精確地復(fù)彈一遍方才的選段。

    實在是乏的無趣的時候,常歌才會陪著祝政下棋,然而下不到幾局,總會氣的甩臉子。每當(dāng)此時,祝政就會跟進內(nèi)賬,好言好語地哄上一陣,不過,下次下棋的時候,仍是一點不讓。

    建平的冬日很短很短,夜卻很長很長。

    有時候,常歌想著,若能一直這般度過,倒也不錯。

    雖然他知曉是不能的。知隱早將押解戰(zhàn)俘的軍報遞予了他。常歌這幾日思來索去一直瞞著沒說,想給祝政留些開心日子。

    即使常歌一天天賴著、抗拒著,送祝政動身去錦官城的時間仍是一天天的近了。就像一本書籍,驟然便翻到了尾。

    他不敢想,送了祝政去錦官城后,會有什么后果。甚至有時候,他還想過同祝政一起叛逃了——隨便去哪里,再也不要回來。

    “生殺奪予依舊交由擒其武將處理?!?/br>
    軍令上有這么一句。只是常歌不知,這是為卸下他的心防,還是只是為了能讓戰(zhàn)俘順利抵達錦官城的說辭。

    常歌躲避了幾日,也醞釀了幾日,始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同祝政說。

    這日,在用晚飯時,還是祝政笑著提起:“常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我?!?/br>
    常歌瞬間低落了下去,好像知錯的鳥。他思來索去,低聲說:“上面來了軍令,要押你去錦官城?!?/br>
    常歌繼續(xù)問:“你可愿去?”

    祝政好似懵然不解:“軍令還能回絕?”

    軍令自是不能回絕。

    只是,倘若祝政說個“不”字,常歌定會縱他歸去,不計后果。

    二人都悶悶揀著吃,一頓飯吃得怏怏不樂。

    最后,還是常歌提起了話頭:“你……說的那個服燧焰蠱毒要預(yù)先知會你的事,還作數(shù)么?”

    祝政點頭:“自是作數(shù)?!?/br>
    “我想……”

    祝政阻了他的話頭:“軍令如何便是如何,勿要出頭?!?/br>
    常歌緊鎖了眉:“此去,恐怕吉少?!?/br>
    他不忍說出“兇多”。

    祝政倒是泰然自若,仿佛要被押送錦官城的人,與自己無關(guān)。他點了點頭,認(rèn)同道:“嗯。”

    常歌望著他,頗有些愕然:“你……就這么接受了?”

    “嗯?!?/br>
    常歌不解道:“你、你有可能會被……”

    “那也無妨?!?/br>
    常歌生了悶氣,將碗一放:“我明日便放你回去。”

    祝政輕嘆口氣:“常歌,勿要胡鬧。益州公不是我,不會由著你一再違抗軍令,做對不起益州之事?!?/br>
    常歌舊事重提:“祝政,既你也說此前的話作數(shù),便留在益州吧。我去求了益州公,將你留下,你別再回荊州了。更何況,荊州現(xiàn)在……早已成了爛攤子。

    他們失了西大門,益州隨時都可長驅(qū)直入。東側(cè)吳國也虎視眈眈,吳國還吞了一半豫州。據(jù)說西南側(cè)零陵郡已經(jīng)倒戈,武陵郡也只是時間問題……些許時候,荊州早已被蠶食得,只剩下襄陽、南郡、長沙和衡陽了?!?/br>
    “還有湘東和桂陽?!弊Um正道。

    “那都是偏遠之地,空有版圖而已?!?/br>
    常歌直直地望著祝政的眸子,主動覆了他的左手,誠懇說道:“益州公賢明愛才,益州杜相為人坦蕩,益州更是修生養(yǎng)息、平安和樂。

    反而荊州世子昏聵無能,胸襟狹隘,還幾次為難于你。我還聽說,荊州主公已薨,現(xiàn)下是世子理事。你若再回荊州,便更是……”

    祝政不語。

    常歌再行規(guī)勸道:“祝政,荊州世子無德,不能王天下。別再輔佐他了?!?/br>
    祝政抬頭,望著常歌,問道:“常歌以為,誰能王天下?”

    常歌仍捏著祝政的左手,煩憂心事卻如同荊棘一般纏上了常歌的心。

    他的答案,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但他不想說。

    祝政換了個方式,問道:“倘若是我做王,你會來荊州么。”

    常歌被他直白的言論驚到,下意識地看了看眼前這位白衣書生般的人物。

    眼前的祝政不是王?;蛘哒f,不像王。

    正因他現(xiàn)在同此前那個陰晴不定的王差距太多,常歌才一點點卸下了心防,感受著他在滇南受過的痛,擔(dān)憂著他在荊州受過的苦。

    也正因他不像王,常歌才能言行無狀、才能不談君臣之禮,才能……他匿了自己的私心,沒有再往下想。

    倘若祝政再度王天下。

    光是點燃這個念頭,常歌心中許許多多的祝政都在心中霎時復(fù)生。在殿上摔呈表的、軍令逼迫他退兵的、將自己關(guān)入齊物殿黑暗中的……將常歌拿下的、將他按在天牢冰冷的墻上的、將他一把推入石甬道的……他心中的荊棘越生越多,他與王有關(guān)的記憶,居然盡是苦楚。

    二人相視不語,靜默將這一刻拉得很長,長到化雪的水滴落入地面,都像是耗了許久許久的時光。

    常歌隱隱地想起此前的夜,想起他們一道在深夜敘話,憶著此前的甜,敘著此前的樂。

    常歌看著他,仿佛看到十九歲那年,滿面愁緒地坐在車輦中的太子扶胥。

    祝政回握了他的手:“我知你惶惑。我以前……是做了許多錯事?!?/br>
    他沒再說。他的眸中,盡是“信我”。

    常歌避了他的目光,低了頭。他的神色黯然下來:“王天下,有什么好?!?/br>
    “王天下,沒什么好。只是舍我其誰罷了。”

    常歌緩緩抽了自己的手,不再想回答這個話題。

    祝政自這舉動中,體味出了常歌的回答。他亦不再言語,二人默然相對,在這幾日的平安喜樂中,吃了一頓不太愉快的飯。

    ******

    是夜。

    常歌不喜,因而祝政許久未放出白鴿。

    他站在建平冬日的寒風(fēng)中許久,喚了半天,才跳來了一個眼熟的。

    祝政望著這只躍動的白鴿,憶起了談?wù)摯耸聲r姜懷仁的抗拒。

    ——“這是個賭局。我向來不愛將籌謀結(jié)果賴于人心博弈。更何況,倘若益州公不如你設(shè)想中仁德寬厚,你貿(mào)然拋出玉劍懷仁,自曝身份,無異于自取滅亡?!?/br>
    姜懷仁極力反對這個計劃,直言不諱。

    祝政毫不避諱,點頭道:“這是個賭局。但若賭贏,贏得常歌,你我已功成一半。”

    “若你賭輸了呢?”

    當(dāng)時的祝政并未回答,他也摸不到常歌抗拒的態(tài)度后面的心。

    現(xiàn)在。

    祝政將極小的木篾裝入信筒,縱了這白鴿。

    這局,賭心。

    這不僅僅是個賭局,這更是一張網(wǎng)。一張,讓常歌再也回不了益州、亦再也掙不脫祝政的網(wǎng)。

    而賭注,正是祝政自己。

    他未告訴姜懷仁,若此局賭輸,早已布好退路,由姜懷仁輔佐華悅賢上位,一統(tǒng)天下。

    而他自己,為著此生犯下的罪、往昔的愧,心死身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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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復(fù)習(xí)——

    荊州宮城旅賁分左中右軍,羅明威、畢遠卓屬左軍,負(fù)責(zé)江陵城警衛(wèi)、督查、治安工作,畢遠卓統(tǒng)管,羅明威為其助手。

    陸陣云乃散騎常侍,殿前佩刀行走,上可直面主公,下可規(guī)諫百官。

    羅明威與陸陣云首次沖突見43章《治才》

    **政政:有常歌我順便拿個天下,沒有常歌我要這天下有何用(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