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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濤的父母孫婕見得不多,倒沒給她什么壞臉色,只是都太客氣,見王父便只能見到王父,去見王母就只能見到王母,兩人一個住城南一個住城北,來回車程都一個多小時。他們也不是絕不碰面,籌備婚禮那會兒,還有王毅澤剛出生的時候,他們夫婦倆就相攜著來,倆人之間用著比待客還要加倍的禮數(shù)。 聽王長濤提過,王父王母相伴四十多年,十多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結(jié)了親,臨了該享兒孫福、攜手夕陽時散了伙。在他們身上很明顯地體現(xiàn)了婚姻就是搭伙過日子,是合作關(guān)系,等日子過完,任務(wù)完成,沒什么事了,自然的就各自享受各自的生活。這種家庭里的王長濤,既關(guān)注家庭形式,又漠視家庭成員的紐帶關(guān)系,孫婕現(xiàn)在看明白了。這問題在她還是單身時跟朋友笑談過,葛佳琪說中國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是這樣,其實(shí)女人也是,夫妻之間不過是個利益共同體。積極結(jié)婚,再當(dāng)這個儒家系統(tǒng)里的奴隸,既吃男人、更吃女人的鏈子就這么生生不息。聊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挺清醒,幾年過去葛佳琪跟她連帶周圍的朋友們都結(jié)婚了,沒人是特例。但葛佳琪過得挺好,她想通過離婚來回到從前的生活,做得并不成功。 朱愛玉出院后王長濤父母來拜訪過一次,孫婕跟王長濤從要鬧離婚開始他們一直沒有表態(tài),這次來找孫家父母,不得不討論起來,結(jié)果是沒有結(jié)果,王長濤是獨(dú)子,王毅澤是三代單傳的獨(dú)孫,王家不太情愿放棄,可明說又顯得太過霸道。而孫父孫母知道孫婕再婚比王長濤更難,也不會舍得自家女兒的小孩。這件事要爭論出結(jié)果,必定會撕破臉,兩家為了體面,寧可拖到對薄公堂,此前要和和氣氣、含含糊糊。 孫婕知道王長濤父母來了,故意提早下班回去招待,進(jìn)屋沒多久王長濤也來了,這功夫里保姆把菜上了桌,一張長形桌鮮見地坐滿了人。孫婕跟王長濤挨在一起,王母問了王毅澤的近況,孫婕說他現(xiàn)在正上個音樂班沒回來,等周末領(lǐng)他去爺爺奶奶那玩,說得讓王父王母都很寬心,就著當(dāng)口,王長濤前面一直低頭剝了了小半碗的白灼蝦,眾目睽睽下讓他端著去跟孫婕手邊的空碗換了。 孫婕先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然后發(fā)現(xiàn)王父王母跟她爸她媽都盯著,孫婕手背挨著那碗沿朝王長濤那推了推,王長濤卻又用從孫婕那換來的空碗盛了滿滿的菌湯,放到蝦旁邊,孫婕徹底不去管了,轉(zhuǎn)頭又跟王母說起王毅澤。他們這邊聊著王長濤問朱愛玉,媽你什么時候再去檢查,我跟你們一道去。朱愛玉頓了一頓,孫父說:“過了十五吧,不著急?!蓖蹰L濤說行,到時候打個電話叫我就行。孫父說:“好,提前一天打給你?!?/br> 吃完飯后王長濤送他父母回去,卻讓王父拒絕了,說他們開了車來的,何況真的不順路,要都把二老送到家,王長濤再回去就后半夜了。孫婕本想留她父母這,朱愛玉讓她回去看孫炳原,孫婕想也是,就跟著王父王母和王長濤一道下了電梯。 王父王母就連車停的都不是一個地,他們在單元樓門前就分了手,只剩下孫婕跟王長濤,王長濤甩著車鑰匙,問孫婕怎么走,孫婕還真沒開車,她坐了單位一同事的順風(fēng)車回的娘家,王長濤看出來了,“怎么,我送你一程?” 孫婕可不愛看他這勁兒,立刻轉(zhuǎn)身要上樓借他爸的車,王長濤伸手?jǐn)r:“祖宗,我給你當(dāng)司機(jī)不好?”孫婕擺手,“使喚不起,我打車回去?!蓖蹰L濤先禮后兵,一把捏著孫婕的脖子往他車?yán)镅海瑢O婕余光忽然看見樓上他家玻璃還亮著燈,依稀還有兩個黑影。孫婕惱道:“我媽在上面看著呢!”王長濤的手滑到孫婕腰上,把孫婕攬進(jìn)懷里摟著,“看就看。”孫婕沒有應(yīng)聲,等進(jìn)了車?yán)铮囬_出小區(qū),孫婕手里的包劈頭蓋臉砸向王長濤,王長濤正把著方向盤,挨打中停穩(wěn)了車,“你干嗎?” 孫婕砸得不盡興,又怕王長濤騰了手治她,見好就收,包摟在胸前,那硬挺的皮子跟锃亮的五金可不是白有的價,打人抵得上藤條,王長濤摸著臉頰的印兒,上回也就是新年不出門,孫婕挖他那半臉傷可養(yǎng)了足兩天。以前沒看出來,孫婕打人這么溜手,養(yǎng)成習(xí)慣還了得。 王長濤問孫婕干嗎,孫婕說:“你真能,在爸媽面前裝jiba毛呢?!彼缭诩依锞颓仆蹰L濤來氣。王長濤很無辜,“有本事你也裝,你有jiba嗎?!睂O婕又想動手,可也明白打不過,轉(zhuǎn)問:“跟你說的事呢,都初八了。”王長濤也看不慣孫婕急騰騰那樣,他斜睨著她,“孫婕,這婚我不可能離。你要打官司你自己打去,再過兩個月王毅澤滿2周歲,你看那時候他判給誰?!睂O婕沒想到這事也有變,明明上回都說好了。王長濤今天在桌上那一通表現(xiàn),那碗湯跟那碟蝦子她一點(diǎn)沒碰,臨了當(dāng)著王長濤的面倒進(jìn)垃圾桶里,不過這一出戲里王長濤可扮足了受害者,好像他一心要委曲求全了,是孫婕不懂事。孫婕罵王長濤無賴,心想真打官司她也有把握,錢什么她不稀罕,用這些掛王家的臉也不足當(dāng),孩子才是重頭戲,孫婕工作性質(zhì)跟王長濤有差異,孩子這么大在她身邊的多,這算是勝籌。不過想到這她更氣了,王長濤到底出了個什么來結(jié)婚,是幾句甜言蜜語還是那根臭jiba,他就白白得了個兒子?孫婕要告訴他世上沒這種便宜事。 王長濤看孫婕沉思著,也沒跟她打嘴仗,把車發(fā)動開回了家,這個點(diǎn)兒王毅澤該跟保姆一塊睡著了。一路上王長濤怎么看孫婕怎么不順眼,按理他看路開車哪里看得見孫婕,不過孫婕身上那香水味,那從裹身的絲絨裙開叉里裸出的小腿,甚至孫婕呼吸的氣息,都晃蕩著王長濤的感官,脖子上被包砸得印子也在燒,王長濤想又一段時間沒跟孫婕做了,說奇怪去年鬧冷戰(zhàn)幾個月里孫婕的毛都沒碰一下,那時候根本不想,鬧上離婚了反倒離不開。王長濤又想到上次孫婕穿得那身警服,沒想到孫婕還留著,這還是他們“戀愛”那會兒的舊物——也就是后來結(jié)了婚,要么那段相處怎么能叫得上戀愛,平時不見面,見面就打炮,有點(diǎn)約會的意思也是換個別致的酒店,用點(diǎn)別致的道具,那就是浪漫了。王長濤記得孫婕當(dāng)時穿著那身警服在酒店等著他,冷俏的小臉在帽檐底下,見了他從沙發(fā)上起身,衣料緊繃繃?yán)罩€,她走過來,穿著十幾厘米的高跟鞋,晶瑩的唇蜜,細(xì)挑的眼線,王長濤霎時感到一種奇異的心動,很快孫婕把長鞭戳到他的西裝褲上,性愛的激情狂卷了一切,也許王長濤早對孫婕有了感情,只是誤歸入性吸引里。 在車庫入口,孫婕沒有給王長濤車庫卡,王長濤極耐心地在入口停著,過一會后面來了車,疑惑地陪著停了一會,還是孫婕沒沉住氣,把車卡刷過去,王長濤停好了車,孫婕又說:“我今天不留你了,你回去吧?!蓖蹰L濤說:“怎么,我回我的家,得你允許?” “王長濤,你不覺得咱們老這樣不是個事兒?”孫婕問。王長濤解了安全帶側(cè)面看著她:“那怎么才叫事兒?真離了婚,你就好過了?”孫婕被他話里的意思擊中了,她最敏感這方面,她有種感覺是不管她父母還是王長濤,都覺得她沒了王長濤不行,根本沒有好日子過,怎么這就是個理兒?她憑什么遭這種懷疑?孫婕說:“你覺得我能怎么不好過?天底下女的就只能圍著你們男的轉(zhuǎn)?”王長濤說:“我可沒這意思,你可別給我亂扣帽子?!睂O婕說:“一我有錢二我有閑,養(yǎng)得起自己更能養(yǎng)得起孫炳原。還有我父母,我媽她有養(yǎng)老金,有醫(yī)療保險,我爸還沒退二線,退了也只會更舒坦,我們?nèi)叶疾挥靡勒陶l過日子,你家是挺大家業(yè),往后二十年還說不定呢,從結(jié)婚我是花了你的吃了你的占了你的?讓你覺得我是到你家當(dāng)奴才的,得伺候好你讓你高興?”孫婕還要往下說,王長濤忽然抱住了她吻上去,嘴唇含住她的,舌頭柔軟地探進(jìn)去,他一面親吻著孫婕,一面撫孫婕的后背,等孫婕平復(fù)下來,他說:“好了,乖乖,別說了,再說下去老公心疼了。誰敢讓你當(dāng)奴才?我當(dāng)你奴才?!闭f著把手放在孫婕的胸口,一個表示安撫的動作,王長濤做來色情不已。孫婕毫不客氣就推開他,并贈送他一個耳刮子,而王長濤從上車起就挨足了打,也不抱期望明天能出去見人,還摟著孫婕,說打吧打吧。他感覺出孫婕句句都意有所指,不過他真想不出哪讓她受了氣,一般的婆媳嫌隙他們家沒有,孩子的事從懷上就有專人料理,孫婕父母也都對他滿意,再挑只能挑到他自己了,王長濤又覺得自己也沒挑的地方,從打定主意要結(jié)婚,他就對孫婕百依百順,哪個哥們沒笑過他怕老婆妻管炎,王長濤自認(rèn)很盡一個丈夫的責(zé)任。但是孫婕這樣說,他心里也難受了,一是難受他一直好心當(dāng)了驢肝肺,二是難受也許倆人真的不適合,但要讓他就此放手,他有些不舍得。最近常跟孫婕胡攪蠻纏,不覺間當(dāng)做一種手法,自己都沒發(fā)覺地跟她耍起賴來。 孫婕在王長濤懷里順了氣,以前的破事她不想再回憶,伸手也的確打不了笑臉人,今晚上王長濤一見面起就對她殷勤,那碟子蝦她倒得也有些惋惜,她喜歡吃蝦卻懶得費(fèi)手,王長濤一直都給她把蝦剝好放嘴邊讓她吃。別看表面,王長濤其實(shí)是個很溫柔的人,開始兩個人沒談到感情上,王長濤在插入前總做好準(zhǔn)備,哪次都是緊著她的意見。要么孫婕也不總找他打炮,能上床的人多了,床品好的實(shí)在難找。王長濤有股子大男子主義,但卻意外的很尊重女性。不過孫婕想到王長濤給她戴的綠帽子,剛積起來的溫情也散盡了,王長濤要尊重她能那樣?只能說王長濤藏得太深,何況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浪子回頭,那是說書的。 王長濤見孫婕不氣了,但還是冷淡,他放開孫婕,孫婕拿了包,一聲不響地就下了車,王長濤在車?yán)镒艘粫瑢O婕明顯不賣他面子,他要有點(diǎn)自尊這會就該開著車掉頭走,不過這么做也只能讓他們的關(guān)系更僵硬,王長濤鎖好車跟上孫婕,孫婕見他跟上來也只抬了抬眼,也沒像上次搞壞,讓他進(jìn)了電梯,也進(jìn)了家門,王長濤自己就把客用的拖鞋找出來穿上,孫婕去看了看王毅澤,回屋換衣卸妝,王長濤自覺鉆進(jìn)客房,今晚大家還是各自冷靜一下,主要是讓孫婕冷靜,他是什么時候都有心情跟孫婕耗的。王長濤曾經(jīng)很怕麻煩,但現(xiàn)在他明白孫婕并不是麻煩,她是他的家人,孫婕的事就是他的事,他們是一體的。雖然孫婕態(tài)度依舊堅(jiān)硬,但如果跟她講不通道理,那么耍賴也算作一種方法。如此想著,他甚至微笑起來,再想起來晚飯時候在孫家那一出,孫父孫母面對他時臉上的愧疚跟歉意,越發(fā)有滋有味,前線膠著,敵后戰(zhàn)場倒是他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