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煙的時候是高樂離李熒最近的一次，近到可以看清對方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人的大腦神經(jīng)蠻橫無理，義無反顧照著自己喜歡的一面奔去，不計較任何理性和規(guī)則。

    他揚起的衣角好看，他飛揚的劉海好看，他目光里的淡光好看，他夾著煙的手指頭都是好看的。

    研究表明人的瞳孔看到喜歡的事物會不由自主的放大，這不由個人意識控制，這種行為完完全全聽命于自主神經(jīng)的機體控制。當看到喜歡的人或物時，人的瞳孔會放大約45%

    高樂想，自己看向李熒時的瞳孔一定放大了不止45%，不然他怎么會覺得李醫(yī)生哪哪都那么好看。

    連眼睫毛都比別人的弧度更美好。

    高樂手指間夾著煙，一口吸進去，吐出來一團暖白色的煙霧，手指間的煙頭明滅，煙灰不斷滾落，飄飄灑灑像是輕柔的雪花。

    “我還以為你不會抽煙。”他看著旁邊吐出去一口煙霧的李熒。

    “不是不會，只是不常抽?！崩顭伤缮⒌恼局持冈跓燁^輕輕敲了敲，煙灰受到這點輕微的振動脫離束縛飛向大地。

    天色越來越暗，略過城市上空的飛鳥成群列隊，逐漸與遠方的悄然而至的夜色融合在一起。

    “李醫(yī)生勸我放棄，是因為心里有人了嗎？”高樂看著遠處的倦鳥，最后一只的尾巴托著長長的夜色。

    李熒頗為驚奇的扭頭看高樂，剛才他說話時高樂沒有任何反應，還以為他沒聽見或者準備干脆不回答，結果點了一根煙他又開始繼續(xù)這個未完的話題。

    “要是李醫(yī)生心里有人，是念念不忘，魂牽夢繞。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的那種，我認了，我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备邩繁粺熝t了眼睛。

    不過說到底也是，誠心誠意追的人，誰都不想半途而廢，舍不得也不甘心。

    “一開始我的意思就很明白，我對你有意思，上次我問你，你也說你看出來到了。我繼續(xù)死皮賴臉的跟在你后面你也沒反對，現(xiàn)在你突然勸我收手，能告訴我一個原因嗎？”

    高樂轉過身子，和李熒面對面站著，眼睛盯著他的眼睛，直勾勾的，閃著光。

    “李醫(yī)生你老老實告訴我，你是心里有人嗎？”高樂問的直接，如果李熒真的心里有人，而且是無法忘掉的那種，他一定不強人所難。高老板自認自己算是個英雄好漢，搞對像這種事情，就是求個你情我愿。他要實在不愿意，自己死纏爛打也意思。

    現(xiàn)在想要的只是一個答案，一個決定自己是繼續(xù)還是從此放手的答案。

    李熒沒有看高樂，他的眼神在躲閃。

    時間在對峙中悄然流逝。

    繼而他搖了搖頭。

    李熒的煙快燒完了，他用力吸了一口，煙霧繚繞著上升，落在蒼茫夜色中，他清亮的眼神微微放空。

    “我以前談過一個，上大學的時候。我上學的時候就挺無聊的，跟現(xiàn)在一樣?！崩顭砂殉橥甑臒熎ü扇舆M綠化帶的土地上，用腳尖踩滅，踩滅后腳尖沒有收回來，踩了一塊土坷垃，在鞋底來來回回的磨著?！皩Ψ绞莻€特別愛玩的人，人緣也好，走到哪都是人群焦點。”

    李熒盯著已經(jīng)完全熄滅的煙頭看著，夜色如約而至，一路的街燈忽然亮起，像是守護著一個共同的誓言，守衛(wèi)黑夜，至死方休。

    “和你有點像?！崩顭奢p笑。

    “他當初追我的時候花了不少心思，陪我去圖書館，幫我在自習室占位，買花送飯，什么都干?！?/br>
    “有一次下雨我沒帶傘，從圖書館出來就看見等在門口的他，他走過來說我知道你沒帶傘，又不知道你在幾樓不想打擾你學習，就站在門口等你?！?/br>
    “我是個慢熱的人，接受一個人的速度特別慢，而且我……”李熒停頓了一下，手指頭局促不安的動了動，抓不到什么東西，很空?！拔也惶晳T說愛，可能是個人性格的原因?！?/br>
    “可是那一次我真的心動了?！?/br>
    “后來真的在一起后他開始覺得我無聊，沒趣兒，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我玩不起，死腦筋?！崩顭烧f著往事輕笑，周圍的車流好像都安靜了許多，櫛次鱗比的車輛排隊等待紅燈綠燈亮起來后又接踵離開。

    像是在你生命中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短暫停留，又徹底離開。

    “再后來他不斷的和我分手，求和，吵架，分手，求和，直到最后他說他愛上了一個女孩?！?/br>
    李熒的手還是太空了，只好把手放在口袋里。這段往事他幾乎沒有跟任何人講過，本來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平靜無波，現(xiàn)在說起來竟然還是有點回憶往事帶來的絲絲心酸，放在口袋里的手在無意識間握成了拳頭。

    “我說祝他們百年好合?！?/br>
    還是一抹笑，蛋淡淡的，力不從心。

    “如果高老板也是想從我身上找樂趣，或許單純因為長相蒙蔽了雙眼讓你大腦神經(jīng)釋放了過度興奮的信號，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是個特別無聊的人，在我身上找樂子是個不太明智的做法?！?/br>
    李熒說完沒再說話，他要給高樂一個反應的時間，也讓他用這段時間整理自己的思緒，做出自己的選擇。

    高樂的眼睛那么亮，他在李熒臉上匆匆掃過，淡然的撇了他一眼后，迅速略過?？床怀鏊檀丝痰木唧w心情，但是看樣子很淡定，沒有過激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