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點了點頭，眼色深沉地盯著自己手中的茶杯，“如果事情真是那樣，我想應(yīng)該沒有多少人能夠冷靜得下來。”

    “胡說，你看我就挺冷靜的?！毕脑伹搴敛华q豫地懟了懟亞瑟，絲毫不給自己的學(xué)生一點面子。

    亞瑟：“……”

    夏詠清看向光柱中的機甲鐲，那是他很滿意的作品，是他為自己的學(xué)生專門打造的SSS機甲。

    “感情很深吧?！崩先送蝗婚_口，肯定地說道。

    亞瑟也轉(zhuǎn)頭看向光柱中的獅焰機甲鐲，目光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緒。

    “我想應(yīng)該有不少的戰(zhàn)士，都不會將自己的機甲單純地視為作戰(zhàn)工具吧?！?/br>
    “至少就你而言，獅焰就不是一具冷冰冰的機甲，或者設(shè)定完美的智能，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伙伴、戰(zhàn)友、最契合的搭檔……”夏詠清說完看了看亞瑟，見他一臉沉思，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室內(nèi)沉默下來，兩人都默契地捧著溫熱的茶杯，沉默不語。

    “我對獅焰很滿意，確切地說，我對我所有孩子都滿意。”夏詠清嘆了口氣，有些頹然，“我不像其他的制造師，總是追求更好、最好的作品?！?/br>
    “對于我來說，不管是獅焰、狼牙這樣的機甲，還是寰宇這樣的軍艦，他們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我的孩子。”

    夏詠清用了“孩子”這個詞，眼里的神色很是認真，“我從最開始的設(shè)計，到選材，再到打造與組裝和最后的成型，我一點點地制造出他們……對我來說，他們不是作品，而是我的心血，是我期待了很久后終于出世的孩子。”

    夏詠清看了看亞瑟，有些感慨，他可能是個異類——冷冰冰的機甲也好，精細設(shè)定后智能化程度或高或低的智能程序也好，他都不能單純地看做是一樣工具。

    他知道亞瑟對于制造方面不感興趣，但他知道這孩子懂他。

    所以無需說更多了。

    夏詠清又喝了口茶，茶水已經(jīng)放涼，他微微瞇了瞇眼，“所以你說，當我發(fā)現(xiàn)自己設(shè)計的智能擁有自我意識時，會是什么感受？”

    亞瑟將視線從機甲鐲上收回，端詳著夏詠清，誠實地搖了搖頭。

    對面的老人笑了笑，“也是，我的感受不重要，這個問題應(yīng)該你先回答，畢竟是你先察覺出不對勁的?！?/br>
    亞瑟盯著手中的杯子，看著碧綠的茶湯，眼神閃過一絲茫然，“我不知道?！?/br>
    他抬頭望著夏詠清，“關(guān)于智能可能會產(chǎn)生自我意識這一點，向來都很有爭議?！彼﹃种械谋?，“您知道的，我這方面的知識，學(xué)得可不怎么好?！?/br>
    “但你能察覺出獅焰的不對勁?！毕脑伹逭f道，他下了結(jié)論：“你太熟悉獅焰了?！?/br>
    亞瑟沒有否認，一雙綠眸晦暗。

    有誰會不熟悉自己基本稱得上是全天候陪伴，朝夕相處的伙伴呢。

    有的時候比起人類，反而是創(chuàng)造出來的“工具”，能讓他們更加自在。

    那些不會也不想現(xiàn)于人前的脆弱、疲憊、傷神、憤怒等種種情緒……很多人并不會排斥將這些暴露在自己的機甲智能面前。

    當有一個絕對不會背叛你，反而會和你并肩作戰(zhàn)，在你需要時隨時能夠出現(xiàn)的機甲智能，人們會不可避免地會將情感投射在智能上。

    他也一樣。

    亞瑟又看了看光柱里的機甲鐲，想到那個最初被自己嫌棄的智能，心里嘆了口氣。

    人類的感情，豈是那么好懂的。

    機甲有了感情，又豈是那么簡單的。

    當一個本來由程序組成的智能開始有了自我意識，并且開始思考起人類的感情來，又會怎么樣？

    “不怎么樣?！毕脑伹鍖龅舻牟杓訜幔粗鴣喩?，“有什么區(qū)別？”

    “當智能有了自我意識，有了感情，他們和人類的差別在哪兒？?！?/br>
    “難道你還怕和人類相處不成？”

    亞瑟抽了抽嘴角，決定不予回答。

    “這么久以來，我們又不是沒有考慮這一點。”夏詠清很是淡定，“有關(guān)于智能會不會擁有自我意識，擁有感情后會不會對人類造成傷害……都是些老生常談的問題了?！?/br>
    “為了預(yù)防各種可能性，為了能夠更好地使用這些被視為工具的存在，單就機甲智能，設(shè)定時都需要編入原則。”夏詠清很是樂觀，“就算所有的智能都擁有了意識和感情，頂多也不過是換一套原則罷了。”

    “人類的規(guī)則由各種律法和道德限定，智能的規(guī)則由各種程序和原則限定……何必草木皆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