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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影鴉的補藥起效了,內力恢復得比以往快得多。嵐煙這才欣慰地發(fā)現(xiàn),其實在武國公府修養(yǎng)期間,她的身體已經痊愈,只是失去的修為還沒有完全復原罷了。 不是復原,而是以另一種方式重塑。以往她可以輕松使用軟兵器,現(xiàn)在則是專注于劍,反而用不慣別的了。 嵐煙先去豫王府送了謝帖。畢竟處處都是眼線,只能把想傳達的消息用暗號的方式藏在謝帖中,暗示自己的去向和可能的危險。 眼下她站在韓王府面前,報以“蘭言”的名字等待回復。朝廷中確實發(fā)生了動蕩,街上百姓稀少,官兵驟然增加。金輝陽光之中,隱隱流動著肅殺危險的氣息。 等待的時間漫長無聊,嵐煙抬頭望去,韓王府的牌匾四邊鑲以純金,鎏金題字熠熠生輝。據說是封王時,皇上為顯圣恩,親筆題寫的。 韓王輔佐皇上從起義到建朝,為消滅割據勢力出謀劃策,從未有過二心,也沒有因為功高而有恃無恐,是朝廷上最受尊敬的忠臣。仁義、果敢、鎮(zhèn)定……他坐在尚書令的位置二十余年,除了劍指皇位的賢豫二王,無人不服他。 出來迎她的人是位陰柔貌美的男子,乍一看是君雁初,仔細一看只是有五六分相似。他身穿頗為惹眼的小團花紅袍,朝她溫和地拜禮,朗聲道:“時小姐久等了。” 嵐煙雖然驚訝,卻也得體回禮。 “舍兄晝寢剛醒,小姐還請稍等。”男子展袖迎她入門,靠得很近讓她有些不舒服。他像是渾然不覺地自我介紹:“我是韓王次子曲雁錦,現(xiàn)任秘書省少監(jiān)。方才武國公府還來人問過小姐下落,沒想到剛走小姐就來了。” 嵐煙背后一陣冷汗,幸好時機巧,趕緊強笑找了說辭糊弄過去。好在這位曲雁錦為人和善,笑瞇瞇地聽取了她的借口,又邀請道:“今日家父在宮里處理政事,不如我?guī)〗阍诟镫S意走走。” “多謝好意,只不過我有急事要找令兄,下次來再說吧?!彼烈獯蛄康哪抗庾屓瞬贿m,她趕緊提起了正事。 曲雁錦猶豫一下還是答應了,引她朝臥室方向走去,好奇問道:“我聽說時小姐對舍兄出手相救,舍兄似乎對你多有青睞。皇上還有給二人指婚的想法?!?/br> “都是誤傳而已?!睄篃煵挪幌牒途愠醭短嚓P系。 曲雁錦笑了笑,似乎并不信她,提醒道:“舍兄沒有官職,向來碌碌無為,只有個世子虛名罷了。而且和他有過來往的女人不少,時小姐可得擦亮眼睛。” 嵐煙不置可否。君雁初怎樣說不準,但兄弟二人嫌隙不小。 韓王府內花草叢生,風雅而優(yōu)美。轉眼間二人已經到了臥寢門前,幾位美婢正服侍君雁初穿衣束發(fā)。他外袍半披,中衣稍稍敞開,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更顯恣意散漫。 見到嵐煙,他揚起慵懶笑容:“稀客?!?/br> 嵐煙眉毛一抖:“我有事相求?!?/br> 君雁初沒有避諱別人在場,直接說道:“你從武國公府偷跑出來,不去求自己背后的人,反倒來找我,想必不是小事?!?/br> 嵐煙還沒什么反應,曲雁錦倒是驚呼出聲。她才注意到這人沒有修為,估計不知道以君雁初的實力,聽到百步之外的對話正常不過,難怪如此驚訝。 “我要去幽州,需要一張過所用來通行?!彼卮稹?/br> “是為了時將軍?”君雁初目光凝了一瞬,輕笑道,“早在家宴前他不是就失蹤了,怎么過了那么久才說。” 嵐煙一怔,家宴至今有不少時日了。且不說巒玉只字不提,舒瑜肯定早就知道,竟然也沒有告訴她。撇開這些,她又強調:“你愿意幫我嗎?” 婢女捧來水盆,他慢條斯理地洗凈手。涎玉水珠從指尖滴落,他果斷說道:“我拒絕。” 嵐煙猜他不會簡單答應,挑眉問道:“你想要什么?” “我不是為了趁火打劫。”君雁初平淡地反駁她,“幽州危險,你一個女子不能去?!?/br> 嵐煙輕蹙娥眉,他是認真的,但她不得不往。 “大哥,她是為了自己親人,其心可憫,不如答應她吧?”曲雁錦看不過去了,出聲打斷,“和沿途官府打聲招呼,稍微照顧一下,不會有什么危險的?!?/br> “你不明白,以她的身手,尋常人還傷不了她。但幽州情況尚不明確,她又是個不惜命的人,很可能會亂來?!本愠趿r打斷,命令道,“雁錦,送她回武國公府。” 嵐煙確實沒在他身上抱太多期望,這一答復在預料之內,道了謝就轉身離開。倒是曲雁錦義憤填膺,一邊在前引路,一邊數落他的不是:“他一貫狂妄,對誰都是忘恩負義。你當初就不該救他,讓他死在汴河算了?!?/br> 她側目看他,笑道:“你不必這么說他。” 見她一笑,曲雁錦眼睛都直了。嵐煙立刻斂了神色,退開些距離說道:“我不回武國公府,送到這里就好。多謝曲少監(jiān)了?!?/br> “小姐不回去,那是要去哪?”曲雁錦又跟了上來,“難道小姐還在怪罪舍兄?不如我再陪小姐走一段路吧。” 嵐煙仍是禮貌微笑,卻加快了腳步,再次回絕道:“不麻煩了。令兄不同意也有他的道理,我不怪他。” “他都趕你走了,你為什么還要幫他說話?”曲雁錦忽然激動起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面容和君雁初相似,卻沒有他那么泰然,漂亮的五官顯得猙獰可怖。 嵐煙擰起眉,看著他細瘦的胳膊有點為難。她若是強行掙脫,勢必會傷到這個人。但是在這里傷了人家主子,恐怕要惹上更大的麻煩。 他還在拽著她神神叨叨:“我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好,為什么每個女人都對他心馳神往?還有父親也是,母親也是……” 白皙手腕上已經被他掐出了深深紅印,五指分明。懷中青鸞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嵐煙使出全勁想掙脫他的鉗制:“他起碼不會像你這樣失態(tài),放開我!”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我好。”一聲笑語自她頭頂傳來,君雁初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她一凜,他修為深不可測,到自己背后竟然也毫無察覺。 君雁初伸手握住她的肩頭,冷然道:“放手?!?/br> 他向來笑意盈盈,甚少有如此凜冽冷漠的神情,強勢無比的煞氣從他身上爆發(fā),沒有修為的曲雁錦頓時被他震開叁尺,唇角一縷血色,仍然忿恨地瞪著他:“卑鄙小人,除了顯擺你那點武功,還會干什么?” “你想做官,父親允了你。你想要女人,送來府里的侍妾都給了你。你說不想見到我,我就搬去了揚州?!本愠醯?,“我事事都讓著你,但你還是毫不知足。” “那你還不是回來了!”曲雁錦虛弱地喘息著,嘴里還在逞強,“真真是虛偽至極,你敢把這個女人給我嗎?” “真可惜啊,曲雁錦?!本愠跎⒙恍Γ寥桓┮暲仟N的他,“她早就是我的女人,我不會拱手相讓。” 他不屑多言,紅影掠過,二人與地上的青鸞劍一同消失不見,引起四周仆人驚呼。 “明明是親兄弟,一個姓君,一個姓曲,真是奇怪?!?/br> 眼下她被君雁初帶回了自己的臥室,房里沒有別人,她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他事事都愛和我爭個高下,小時候說不要和我一個姓,在外我就用母姓了?!本愠鯇ψ约哼@個親弟弟也是無奈,又問道,“你為什么不肯回武國公府?” 嵐煙想了想,如實告知巒玉一事。 她說的時候,君雁初始終在安靜地聆聽,深沉的雙眼凝望著她,看不透里面的情緒。他狠狠地耍過自己,這點嵐煙知道,但她現(xiàn)在更需要一個人去傾訴這些事情。 等她一股腦兒地吐完,負擔頓時輕松許多。君雁初反倒表情嚴肅起來,撫著她的臉頰,若有所思:“我心里有氣,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這些?!?/br> “怎么了?”嵐煙莫名其妙。 “那日宮中家宴,是我讓父親邀請的你,卻被豫王占了先機。”君雁初的語氣輕而緩,聽不出情緒。 這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嵐煙下意識地盯著他,試圖辨明真假,卻被他低頭吻住。微涼似水的觸感在她的唇上輾轉片刻,他才起身,云淡風輕地開口:“明日啟程去幽州?!?/br>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陪你去?!?/br> 嵐煙難以置信地望入他的雙眼,依然幽邃如海。但這次他沒有與她對視,而是轉過頭,避開她探究的眼神:“若是不信任我,何必來找我。” 她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他。畢竟現(xiàn)在孤立無援,他是唯一幫她的人。收起目光,嵐煙垂眸說道:“我相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