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個巫師走過時沖哈利點了點頭，還有幾個，包括博恩斯女士，對韋斯萊先生說：“早上好，亞瑟?！钡蠖鄶?shù)人都把眼睛望著別處。

    福吉和一個癩蛤蟆一樣的女巫幾乎是最后離開審判室的，但他只把哈利和韋斯萊先生當成了空氣的一部分。最后走過的是珀西，他也和部長先生一樣，完全無視了他父親和哈利的存在。他抓著一大卷羊皮紙和一大把備用羽毛筆，挺直了背，昂著頭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我想直接把你送回去，你可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韋斯萊先生說道，等珀西的背影消失在通往第九層樓的階梯上時，他示意哈利向前走，“我得去工作，順便把你捎回去。走吧……”

    他們一路往上走一路聊著天，剛走到第九樓的走廊上時韋斯萊先生忽然打住了話頭，哈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康奈利·福吉正站在離他們只有幾步遠的地方和一個高挑的男人交談著。那個男人有一頭油光發(fā)亮的金色長發(fā)，臉頰白皙，下巴很尖。

    聽見了他們的腳步聲，那人轉(zhuǎn)過臉來，他似乎也是還沒說完話就停住了，淺灰色的眼睛深深地瞇起來，死死地盯著哈利的眼。

    “好啊，好啊，好啊……守護神波特！”盧修斯·馬爾福冷冷地說道。

    哈利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他上次看見這雙冰冷的灰眼睛時，它們隱藏在食死徒兜帽窄窄的狹縫下；他上次聽見這嘲弄的聲音，是在那陰森晦暗的墓地里發(fā)出陣陣嘲笑，而那時候伏地魔正在折磨他。

    他無法想象盧修斯居然還敢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在他親眼目睹了他的真面目后，他居然還大搖大擺、若無其事地和福吉交談。

    而那雙灰眼睛和冰冷的嗓音又像極了另一個人，一個他永遠都忘不掉的人，這讓他胸口脹悶，憤怒與痛苦堵在喉嚨口無法發(fā)泄。

    但令哈利感到有些驚訝的是，盧修斯看起來也相當憤怒——甚至可以說是仇恨，他不知道他這么強烈的情緒究竟從何而來。

    “部長先生剛告訴了我你僥幸逃脫的經(jīng)過，波特，”那憎恨的就消失了，仿佛只是哈利的錯覺，盧修斯又恢復(fù)了一貫的裝腔作勢，“真是令人驚詫，你能不斷地從很狹窄的洞里鉆出來……說實在的，真像蛇一樣?！?/br>
    韋斯萊先生緊緊地抓著哈利的肩膀，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是啊，”哈利看著他說道，“是啊，我很善于逃脫?！?/br>
    盧修斯·馬爾福冷冰冰的目光移動到了韋斯萊先生的臉上。

    “還有亞瑟·韋斯萊。你在這兒做什么呢，亞瑟？”

    “我在這里工作?！表f斯萊先生沒好氣地回答道。

    “肯定不是這里吧？”盧修斯說著揚起眉毛，掃了一眼韋斯萊先生身后的那扇門，“我記得你好像是在二樓……你的那份工作所涉及的不就是把麻瓜物品偷到家，然后給它們施魔法嗎？”

    “不是?！表f斯萊先生硬邦邦地說道，他的手指已經(jīng)深深陷進了哈利的肩膀。

    “那么你呢，你在這里做什么？”哈利忽然出聲問道。

    “我認為，我自己和部長之間的一些私事不需要你來過問，波特。”盧修斯說著竟大步朝他走來，隨著他的跨步哈利清晰地聽見了一陣輕微的丁零丁零的聲音，似乎他的口袋里裝滿了金子，“說實在的，你可不能因為自己是鄧布利多的寵兒，就指望我們其他人也對你的所作所為驕縱放任……”

    他走到哈利身邊，韋斯萊先生警惕地瞪著他，看他的架勢似乎想把魔杖抽出來。盧修斯沒有理會他，而是緩緩低下頭來，金子般的長發(fā)垂在臉側(cè)，聲線繃得很緊、很低：“離我兒子遠一點，波特。”

    哈利瞬間一僵，繃直了身子。

    盧修斯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邁開大步朝福吉走去：“好了，部長先生，我們這就去你的辦公室吧？”

    “當然?！备＜f著和他一同朝前走去，“這邊走，盧修斯?！?/br>
    他們低聲交談著，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處。韋斯萊先生終于松開了哈利的肩膀，后者活動了活動手臂，輕松了一些。

    “……他到這下面來做什么？”哈利掩飾道，他不知道韋斯萊先生有沒有聽到盧修斯的話，他的手到現(xiàn)在還在發(fā)抖，“如果他們要一起談事情，他為什么不在福吉辦公室外面等著呢？”

    “照我看，他是想偷偷溜進審判室，”韋斯萊先生顯得十分心煩意亂，他不停地扭頭看有沒有人偷聽，“想弄清你到底是不是被開除了。我把你送回去時要給鄧布利多留一個口信，他應(yīng)該知道馬爾福又跟福吉嘀咕什么?！?/br>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私事呢？”

    “我想應(yīng)該是金子吧，”韋斯萊先生氣憤極了，“許多年來，馬爾福一直對各種各樣的人出手很大方……好使自己跟有權(quán)勢的人攀上交情……然后可以要求特殊照顧……讓那些他不想通過的法律一拖再拖……哦，盧修斯·馬爾福，他真是能量不小，神通廣大?！?/br>
    哈利沉默了一會兒，強迫自己忽略掉所有多余的想法。

    “韋斯萊先生，如果福吉跟……馬爾福這樣的食死徒來往，我們怎么知道他有沒有被施奪魂咒呢？”

    “別以為我們沒有想到這一點，哈利。但鄧布利多認為福吉先生目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但是，用鄧布利多的話來說，這并不能給人帶來多少安慰。現(xiàn)在最好還是別談這件事，哈利?！?/br>
    哈利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魔法部統(tǒng)一口徑不相信他關(guān)于伏地魔已經(jīng)回來的言論，而這一點恰好給了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們一個絕好的機會來實現(xiàn)他們的目標。小天狼星他們曾告訴哈利，伏地魔目前在尋找一個強大的武器，他們并不知道這件武器是什么。

    提到小天狼星，哈利又想起了之前在格里莫廣場12號——布萊克祖宅幫忙打掃衛(wèi)生時，他曾看見了掛在墻上的一條掛毯，它已經(jīng)很舊了，顏色暗淡，但上面繡的金線依然閃閃發(fā)光，他們還能清晰地看見一幅能夠追溯到中世紀的家譜圖。

    哈利那時候仔細地打量著那條掛毯，小天狼星的名字并不在上面——他十六歲的時候離家出走，他母親就把他的名字燙成了一個焦洞。

    他看見一根雙股金線將納西莎·布萊克和盧修斯·馬爾福連在了一起，然后一根單股垂直金線從他們的名字上連向了德拉科的名字。

    那一瞬間，他的內(nèi)心猛然一震，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你跟馬爾福一家是親戚！”

    “純血統(tǒng)家庭之間互相都有親戚關(guān)系。”小天狼星說，“如果你只想讓自己的兒女同純血統(tǒng)的人結(jié)婚，那你的選擇余地就非常有限了。我們這種人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莫麗和我是有姻親關(guān)系的表姐弟，亞瑟大概全是我叔伯祖父的曾外孫吧。但在這上面尋找他們是沒有用的——如果有哪個家庭里都是一群玷污血統(tǒng)的敗類，那準是韋斯萊一家了?！?/br>
    哈利默不作聲地盯著那個金色的名字看了一會兒，他似乎找到了一種憑證，可這并不是他想要的——這只讓他覺得自己離那個人越來越遠了，他們相隔的遠遠不只是一條掛毯的距離，而是從出生就已經(jīng)構(gòu)建起的重重圍墻。

    他嘆了口氣。他們以前有多么親密，現(xiàn)在就有多么遙遠。

    第58章 談話

    傍晚，馬爾福莊園。

    德拉科躲在客廳墻后的樓梯間里，緊貼著墻壁悄悄聽著坐在客廳里的兩人的談話。他原本想下樓去茶幾上偷一份報紙了解近況，卻沒想到正好遇上盧修斯開門回來，而且他還帶回了一位客人，于是他便只好在樓梯上坐下來偷聽。

    客廳里傳來一陣輕微的水聲，德拉科猜想這應(yīng)該是他父親在給客人倒茶。不一會兒，撲鼻的香氣證實了這一點。

    以前這活兒都是多比干的，而現(xiàn)在盧修斯不得不親自來做。一提到多比，德拉科又想起那次哈利帶他去霍格沃茨的廚房給多比送禮物，而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甜蜜與溫暖都顯得如此遙遠，他的內(nèi)心不由得一酸。

    “啊，西弗勒斯……近來可好？聽說你昨天去見了主人，他應(yīng)該沒有對你發(fā)火吧……”父親開始說話了，德拉科連忙集中注意力。

    “謝謝你的關(guān)心，盧修斯……主人是仁慈的，他原諒了我……當然，也是因為他覺得我很有用?！币粋€低沉而熟悉的男音響起，德拉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他這才確定父親的客人的確是他的魔藥課教授——也是他最喜歡的教授，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

    “確實，你的位置很有利。他需要一個探子在霍格沃茨盯著鄧布利多那伙人的情況……對了，如果我的消息來源還算準確的話，西弗勒斯，你應(yīng)該還是鳳凰社的一員吧？”盧修斯抿了一口茶。

    “是啊……鄧布利多很相信我，你知道，他很輕信，總覺得應(yīng)該給別人第二次機會?！彼箖?nèi)普說道，“我可以給主人提供很多消息……鳳凰社內(nèi)部的……主人他需要知道，這對他的計劃也很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