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去了，還有三個！”口哨聲再次吹響時，巴格曼先生大聲喊道，“下面有請德拉庫爾小姐上場！”

    芙蓉猛地站起來，渾身僵硬地走出了帳篷。哈利從未感覺她如此親近過。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陷入了一種完全麻木的狀態(tài)，外面的吶喊歡呼像是從遙遠(yuǎn)的天邊傳來，與他毫無干系。他的太陽xue突突地跳，從帳篷外吹來的十一月的冷風(fēng)讓他渾身發(fā)抖，他忍不住彎下腰抱住了自己的腿。

    芙蓉已經(jīng)完成了項(xiàng)目，場外一片激動的歡呼聲……現(xiàn)在是克魯姆……巴格曼先生在講話……哈利從未覺得時間過得這么快，哨聲吹響，瞬間就輪到他上場了。他深吸一口氣，咽了口唾沫，站起身走出帳篷。

    急救帳篷內(nèi)。

    “好了……行了！你可以去看比賽了，不過我想也快結(jié)束了——”龐弗雷夫人最后查看了一次那道劃傷的痕跡，點(diǎn)點(diǎn)頭。德拉科拉下袖子，抖了抖長袍，起身向外走去。旁邊的克拉布、高爾和潘西連忙跟上了他。

    他在比賽中使用幻身術(shù)將自己隱形，小心翼翼地經(jīng)過火龍身邊偷取金蛋。一開始他進(jìn)行得非常順利，但在后來強(qiáng)行搬走金蛋時被火龍的尾巴掃到了胳膊，劃了一道傷口。

    “德拉科，你要去哪兒？去看比賽嗎？”潘西湊到他身邊安慰道，“放心吧，波特的分?jǐn)?shù)肯定不會比你高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了，因?yàn)樗麄兌伎匆娏四且荒?，吃驚地張大了嘴：黑色巨龍低吼著，憤怒地噴吐火焰，而一個小小的身影靈活地躲過了襲擊。他cao縱著火弩箭盤旋直上，引著火龍慢慢抬起上身，張開黑色的巨大膜翅。他們的體型如此懸殊，似乎下一刻哈利就會被火龍咬住或被火吞沒，可他卻一次又一次驚險地躲過了它的襲擊，甚至占據(jù)著主動地位。

    德拉科的目光死死追逐著那個身影，他的黑發(fā)在風(fēng)中飛揚(yáng)，黑袍獵獵吹動，如同在空中自由飛翔的黑鷹，沒有什么能夠?qū)⑺`。

    德拉科側(cè)過臉，他不想去看他，不想被他的一舉一動牽引思緒，可他又忍不住地去追隨。即使目光無法到達(dá)，心緒卻緊緊相連。

    德拉科忽然聽見場上傳來一陣遺憾的嘆息，他驀然仰起頭，原來是匈牙利樹蜂尾巴上的一根長刺扎進(jìn)了哈利的肩膀，撕裂了他的長袍。他咬住下唇，手指驀然握緊，指節(jié)發(fā)白。

    匈牙利樹蜂慢慢地直起了整個身體，它漆黑的翅膀完全展開了，足有三十米長，撲扇著遮住了半個場地，在半空中卷起劇烈的大風(fēng)。他看見哈利驀然俯沖下去，時機(jī)之準(zhǔn)確、速度之快令他屏住了呼吸，措手不及。

    他松開火弩箭，騰出雙手抓住了金蛋，隨即騰空而起在看臺上盤旋。全場像是被按下了開關(guān)一般忽然熱鬧起來，尖叫聲、呼喊聲響徹云霄，幾乎將他的耳膜震破。

    “看呀！你們快看呀！哈利·波特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金蛋！”巴格曼先生大聲嚷嚷著。

    德拉科仰起頭，望著空中的那個男孩，他看見他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那樣耀眼而美好，讓他想要緊緊抓住。

    “我去廁所一趟?！彼鋈徽f道，轉(zhuǎn)身離開。

    德拉科走到一半便閃到樹后，輕輕揮動魔杖，口中念了一句“速速融形”，他的身體便迅速與身后的場景融為一體。他慢慢地朝著急救帳篷走去，也就是他剛剛出來的地方，他看見哈利被龐弗雷夫人拉進(jìn)了帳篷中。

    “……你還算幸運(yùn)，傷口很淺……不過要先清洗一下，我再給你治療……”龐弗雷夫人的聲音從帳篷中傳來，德拉科站在門口往里望，哈利坐在中間的小隔間中，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一雙腿。

    德拉科正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耳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連忙讓開一步，赫敏和羅恩沖了進(jìn)去。

    “哈利，你真出色！”赫敏尖聲尖氣地說道，她似乎還沒從興奮中緩過神來，“你真是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哈利，不管是什么人把你的名字扔進(jìn)了那只火焰杯——我——我認(rèn)為他們是想要你的命！”這是羅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

    德拉科靠在門邊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他聽見哈利原諒了羅恩，赫敏在一旁忽然哭起來，大聲說他們兩個太傻了，轉(zhuǎn)身奔出了門外。他偏過頭往里面看去，哈利拿起了火□□和金蛋同羅恩一起走出，他們討論著比賽情況，有說有笑，那種融洽的笑容是他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當(dāng)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

    他對他總是惱火的、抗拒的、不愿靠近的，從來都沒有如此從容的態(tài)度，也沒有笑容。德拉科以前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這一點(diǎn)，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回去在意，此時卻覺得如鯁在喉，刺眼極了。

    他無聲地望著他們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驀地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樹干上，粗糙的樹皮讓他的手指瞬間出了血，但德拉科明白如果他再不找到一種發(fā)泄方式就會被火一般的憤怒和嫉妒吞噬。

    他知道他的憤怒很可笑，毫無來源，他根本沒有資格感到憤怒——他憤怒什么呢，因?yàn)樗诒荣惡鬀]有去找他，卻和別人這么開心地交談？別再犯蠢了，德拉科，把這些沒用的念想放到一邊去，你難道不覺得幼稚嗎？

    可他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那種渴望越來越清晰，已經(jīng)無法再刻意隱藏。他可以裝作無所謂欺騙眾人，卻無法逃過內(nèi)心的詰問。他想要在他比賽結(jié)束去擁抱他，和他一起走出帳篷去聽最后的打分；他想站在他身邊的位置，擋住所有的危險，采擷所有的笑容——

    他想要擁有他。

    欲念的火種破殼而出，他仰起頭，周圍的喧囂如水流過，皆與他無關(guān)。

    他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可卻無法得到。

    第32章 散伙

    根據(jù)盧多·巴格曼的說法，三強(qiáng)爭霸賽的第二個項(xiàng)目的提示就藏在這個金蛋中。第一個項(xiàng)目結(jié)束的那天晚上，哈利就在格蘭芬多休息室，當(dāng)著大家的面打開了金蛋，可它卻只發(fā)出了一陣尖銳刺耳的鳴音，除了被吵得心煩意燥以外他們毫無所獲。

    “聽起來像是女鬼的叫聲……哈利，下次你可能要從一個女鬼身邊通過！”西莫尖聲說道。

    “我倒覺得這聲音有點(diǎn)像珀西在唱歌……說不定你要在他沖澡的時候去襲擊他，哈利?！眴讨握f道。

    離第二個項(xiàng)目開始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哈利一點(diǎn)也不著急。這天上神奇動物保護(hù)課的時候，麗塔·斯基特又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了，她硬是要采訪海格和哈利，雖然兩人都對她不假辭色。

    “鄧布利多已經(jīng)說過不讓你再出現(xiàn)在學(xué)校里了！”海格氣呼呼地說道。

    哈利、羅恩和赫敏努力將最后十只炸尾螺分開，帶著它們?nèi)ド⒉?，不讓它們自相殘殺。海格讓他們觀察炸尾螺的生活狀態(tài)，判斷它們需不需要冬眠。

    “冬眠？我覺得它們一年到頭都在打架?！绷_恩評價道。

    哈利心不在焉地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下意識地朝著另一個方向看去。德拉科這次選的座位是在離他非常遠(yuǎn)的對角處，這個距離只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他的臉，其他什么也看不清。哈利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因?yàn)榕柚械恼ㄎ猜萦痔映鰜砹恕?/br>
    下課后，哈利剛收拾好東西便看見他背著書包快步離開了場地，甚至沒有等克拉布和高爾一起走。那兩人急匆匆地拎著拉鏈都沒拉好的書包一顛一顛地朝他跑去，沒跑幾步書本就撒了一地。

    “馬爾福這是怎么了？和他的兩個跟班吵架了嗎？”羅恩看著他們蹲在地上撿起課本的狼狽模樣，感嘆道。

    哈利也覺得他變得有些奇怪。平時他們在路上相遇，德拉科都會有意無意地和他打招呼，而最近卻總是視而不見，像個陌生人似的。

    哈利沒有忘記糾纏他許久的問題，但這次并非他不想去問，而是根本沒有機(jī)會。哈利發(fā)現(xiàn)以前都是德拉科找自己說話，而他從不知道一旦一個人刻意躲開自己，他想找到一個時機(jī)與他交談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想到這兒，哈利忽然一怔。是了，就是這個——刻意躲開。

    德拉科最近在刻意躲開他。

    哈利不知道原因，他覺得自己并沒有做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可事實(shí)就擺在那兒，他現(xiàn)在可以肯定下課后他走得那么快——甚至顧不得等他的兩個朋友——就是為了躲開他。

    哈利頓時覺得又憤怒又委屈。也許是習(xí)慣了以往的相處方式，他現(xiàn)在感到內(nèi)心莫名空落落的，憋著股怨氣無處釋放。但他又不好意思硬拉住德拉科質(zhì)問他，對方也沒做錯什么。

    不過是一切回到了原點(diǎn)。

    不，也許并不是回到原點(diǎn)，至少他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下午，哈利和羅恩、赫敏在休息室里寫作業(yè)，弗雷德和喬治忽然端了一盤糕點(diǎn)到他們面前，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