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喜過后就是翻涌而來的困頓感，許佳柔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之中，也不知睡了多久手機鈴聲才把她吵醒。

    “喂？”許佳柔迷糊的接了電話。

    “佳柔？開一下門?！?/br>
    “嗯？”許佳柔倏然就精神了，客廳試衣鏡里的她正抻著脖子，活像一只好奇的土撥鼠。

    路航在門外按了下門鈴，傳來一陣嘶啞的并不悅耳的鈴聲，許佳柔幾乎是從沙發(fā)上滾了下來，手忙腳亂的收拾了下客廳和沙發(fā)，又攏了攏頭發(fā)，防止有呆毛立起來。這才對著電話道：“我這就來！”

    路航聽著電話里雜亂的聲音，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樓道的聲控燈忽然滅了，路航咳嗽一聲，這才來得及環(huán)顧樓道的環(huán)境。到處都是疏通管道的、修電腦的、開鎖的、□□的小廣告，黑的紅的藍的把并不白凈的墻面搞得花里胡哨的。

    路航眉頭皺了起來，他想起剛剛進門時壞掉的鎖差點把自己的衣服勾到，不甚滿意地嘆了口氣。想起白天來陪許佳柔取戶口本的資料的時候，自己只顧著在車上緊張，竟然都忘了好好看看這里的環(huán)境。幸好他當時沒忘記問許佳柔住幾樓，才能找到她。

    門鎖發(fā)出輕微的響動，許佳柔從門縫鉆出了一顆頭，然后才打開門。四月份還未入夏，倒春寒雖然已經過去了，但青市的風還是不怎么客氣，大搖大擺的跟著路航進到屋里。

    “你怎么還真來了？”許佳柔抬眼盯著路航，有些愣愣的問道。

    路航被問的也是一愣，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比較得體，于是只能干干的笑了笑，然后撓了撓后腦勺。

    許佳柔問完了才知道自己這話問的不合適，也忘了把人往屋里讓，就干巴巴地戳在玄關鞋柜前，“你要去哪兒出差啊？”

    “東省，總公司在那兒，過去交流經驗順便弄一下客戶的事情。”

    “哦哦，那是什么時候走？”

    “今晚十一點半的火車。”

    許佳柔抬手看了看表，“這都快十點了，那你你快走吧！”

    路航：“……這么快？”

    許佳柔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這話說的不跟趕人家一樣嘛！她正欲道歉，路航的手機便又響了起來，他皺眉看了一眼，才歉意地看了看許佳柔，她這才趕忙側身，抬手示意路航進屋里坐。

    路航已經接了電話，基本是許佳柔一步一動地登堂入室，坐在了沙發(fā)上。

    許佳柔還是站在玄關處捏著自己的嘴唇玩，從試衣鏡里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路航認真打電話的樣子，路航忽然抬頭比劃了一下書寫的架勢，許佳柔立馬走過去，蹲下來低著頭在茶幾里摸到了紙和筆。

    許佳柔家的茶幾比常規(guī)的要高一點，兩個姑娘在客廳的活動時間比較長，因此好多東西都放在茶幾下面的抽屜夾層里，她倆平時又忙本來就沒時間收拾，再加上她剛剛又因為路航的到來急匆匆地又不知道塞了多少東西，整個抽屜亂的沒法看。

    她單手摸來摸去都沒摸到，于是干脆整個人鉆進茶幾中間的空當處，開著手機的電筒在抽屜里摸索。

    她一門心思地找，忽然感覺到后腦勺上覆上一層溫暖，被嚇了一跳，急忙往后一躲。

    毫無預料大理石材質的桌面被撞地驚天動地的“duang”的一聲。

    許佳柔“哦喲”一聲，眼淚都被磕出來了，蹲都蹲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路航被這飛來橫禍也嚇了一跳，手機險些掉在地上，他趕忙去扶著許佳柔，許佳柔卻擺擺手，把筆和紙放在茶幾上。眼泛淚光地奔向衛(wèi)生間去了。

    路航對電話里的內容一下子就心不在焉了，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后悔莫及剛剛的動作，頗有些自責。還好電話里的同事喚回了他的注意力，他一邊望向洗手間，一邊一心二用地記錄同事說的注意事項。

    好容易打完了電話，許佳柔也終于從洗手間出來了，左手手臂上掛著著一個黑色的袋子，看起來應該是一件衣服，右手一邊揉著后腦勺，一邊齜牙咧嘴的在洗手間門口發(fā)愣。

    路航趕忙站起來向許佳柔走去，抬手想摸摸她撞到的地方，檢查看看有沒有受傷，許佳柔卻會錯意，以為他認出了自己的大衣，便忙不迭地塞進路航的懷里。

    路航的手被大衣墜了下來，他懊惱地怔了怔，這才低頭看了看手臂上的黑袋子轉移了話題，“這什么？”

    許佳柔虎軀一震，恍惚間想到——他是不是想看看我傷口？

    她恨不得把腦子里的水控一控，哀哀的在心里嘆了口氣。

    “你……你那個大衣，冬天那會兒給你弄臟了的那件，洗干凈了，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路航哭笑不得：“不用試吧，我這衣服好像不縮水。”

    許佳柔：“……”我是豬上身了嗎？

    路航見許佳柔不說話，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陣惴惴，“你……剛剛撞疼了吧？”

    許佳柔擺擺手，怕路航內疚，“沒有沒有，我經常撞的，都習慣了?！边@話不假，但是撞到后腦勺確實是頭一次。

    路航顯然更加內疚了，他手指無意識的捏緊，又無意識地松開，“不好意思，剛剛怕你撞到才想墊一下，沒想到還害的你更嚴重了?！?/br>
    “真沒事，呀！”她驚慌道：“我不是趕你，是真的，時間到了！你得走了，要不然趕不上火車了?！?/br>
    路航這才扭頭看了眼表，已經十點一刻了，他懊惱地皺了下眉毛，才轉頭笑道：“那我先走了，你……你小心點?！?/br>
    許佳柔也不知他讓自己小心什么。

    但是許佳柔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說你出差一個月？你怎么來的？”

    路航指了指樓下，“開車。”

    “那你去火車站，車停到哪里？”

    路航有點沒轉過彎來，經過許佳柔這么一提醒這才有點為難，剛剛他聽到許佳柔在電話里說有入室搶劫的就急急忙忙的來了，壓根忘了還得趕火車這件事。

    許佳柔冷不丁一問，他一時語塞，仔細想了想才試探著道：“不行就停到火車站的停車場吧?！?/br>
    “那得多貴??！你錢是大風刮來的嗎？”許佳柔好笑的責備道，“開寶馬也不能這么囂張吧！”

    許佳柔看著路航無措地站著，淡淡地笑了下，又拿下了衣架上的一件粉色的風衣，換上了一雙舒服的小白鞋。

    “你行李也都在車里吧？走走走，我送你去車站，車開回來放我們小區(qū)吧，現(xiàn)在還有空位，這么著行不？”

    路航欣然點頭，“麻煩你了?！?/br>
    許佳柔一愣，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太上趕著了，看著路航淡定的樣子，先給自己xiele氣，太不矜持了，路航會不會討厭自己啊？

    想當初大學的時候，她還記得他說過，不喜歡不矜持的人。

    暗暗喊了一聲糟糕，但看了看時間也來不及矯情了，一邊穿鞋一邊指著門口，路航有點啼笑皆非，跟著許佳柔快速下樓，一邊發(fā)動汽車一邊笑著調侃，“剛剛你著急送我的樣子，很像……”

    許佳柔剛整理好安全帶，一甩及肩短發(fā)，“像啥？”

    路航盯著后視鏡倒車出來便笑道：“像我姐趕著謝菲琳上學時的樣子。”

    許佳柔疑惑地問道：“謝菲琳是……”

    路航扭頭笑道：“一個……初中生。”

    空蕩蕩的馬路上路航的寶馬車疾馳而去。

    “你……你專心開車呀，總……總看我干嘛呀？”許佳柔目視前方，努力裝作平靜的樣子，但問出口時還是不免有些結巴。

    路航扭頭看了她一眼，歉意地問道：“你撞得很疼吧？抱歉?！?/br>
    “哦，還……還好吧。”許佳柔不自覺地又摸上后腦勺去，可她的手指卻倏然碰到了另一個溫暖的指尖，兩個人便迅速地都收了回來，車里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

    半晌，路航才輕輕咳嗽一聲，“咱們去醫(yī)院檢查一下看看吧，別再腦震蕩了。”

    “不至于吧！”許佳柔明顯被嚇了一跳，“應該不會，我摸著就是一個大包而已，倒是沒覺得暈之類的?！?/br>
    “一個大包？”路航驚訝地轉頭，騰出一只手來大大方方地摸到她后腦勺上，指尖輕輕地掠過，果真腫起了好大一個包。

    “不行，至少去門診看一下?！?/br>
    “沒事兒的，你先去火車站吧，等你走了我自己去做檢查。”

    “不行！”路航說著便要轉彎，前方忽然出現(xiàn)了一輛闖紅燈的貨車，路航這才趕忙踩了剎車。

    “你看你看，還被拍照了！就剩下二十分鐘了，一會兒來不及了，你聽我話快點去車站吧！”

    “那就改簽，不行明天再走?！甭泛交卮鸬臄蒯斀罔F的，果斷拐彎了。

    許佳柔有點小感動，又有點小內疚，更有點……小疼。

    還好拐彎沒多遠就看到了一家診所，兩個人停了車，便進去了診所里，路航的電話又來了，許佳柔連忙示意他去忙自己的。見他出門去接電話，許佳柔才跟值班的醫(yī)生串供。

    等路航一個電話打完了，許佳柔已經出來了。

    “走吧走吧！”說完率先奔著路邊違章停著的寶馬而去。

    路航嘆了口氣，有些心疼地皺了皺眉，想起剛剛同事的奪命連環(huán)call，工作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覺得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