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心頭血(二更)
聽到自己手臂還有的救,墨靈犀頓時感覺心中也沒有那么郁結了。 看到墨靈犀放松的表情,沐云初又來氣了,這丫頭是不是不知道這傷勢有多重? “靈犀,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自己針法高明及時封住經(jīng)脈,那你現(xiàn)在就是個死人了。如果不是我針法過人,那你這條胳膊此刻已經(jīng)廢了,抬都抬不起來。若不是你恰好有世上難得的血玉斷續(xù)膏,那就算我的針法能保住你的胳膊,你的手也拿不起來比筷子更重的東西了!靈犀,她想殺你,你懂不懂?!” 看著發(fā)怒訓斥她的沐云初,墨靈犀愣住了。 而沐云初看著墨靈犀臉上仍舊沒有什么憤怒的表情,頓時更生氣了。扯了一把凳子重重的放在墨靈犀床榻前,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面,腰背挺直的繼續(xù)教訓道:“靈犀,我不想你難過,可有些事情你要明白!孤念殤再怎么好,再怎么偉大,她為的都是他們孤氏,為的是白九夜,而不是為了你!你與她對上,根本不必手下留情。今日便是你手下留情的的教訓,你可明白?” “還有,白九夜再怎么愛護你,再怎么傾心于你,他都不可能去背叛他的姑姑來幫你,這二十年來,孤念殤沒有子嗣,白九夜沒有父母,他們幾乎是相依為命,你與白九夜只相識短短兩年,怎么能用這么短暫的感情去挑戰(zhàn)他們之間牢不可破的親情?” “我沒有!”墨靈犀反駁道。 “我沒有試圖用他的愛慕來幫我敵對他的姑姑,我在與孤念殤對戰(zhàn)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讓他幫忙,因為我有信心可以打敗孤念殤。只是我沒想到……沒想到,白九夜竟然會出手幫她?!蹦`犀有些難過的低下頭。 “你知道的,我不愛他了,所以,我沒有像你說的那樣,指望著他來幫我?!?/br> 沐云初不為所動的反問道:“對,你不愛他了,但是你還信任他,不是么?” 墨靈犀抬起頭,看向沐云初,這句話她有些無法反駁。 是啊,她還信任他,不信任他怎么會隨著他來雪域,她是藍氏女,到雪域根本就是羊入虎口。不信任他怎么會住在許府,又怎么會毫無顧忌的和孤念殤對招。正是因為這份信任,讓她對所有人都戒備的同時,沒有去戒備他。 也正是因為這份信任,讓白九夜有機會幫了孤念殤,讓孤念殤傷了自己…… 墨靈犀感覺胸口一陣刺痛,下意識按住胸口。 沐云初見狀頓時驚了,連忙按住墨靈犀的脈搏,焦急的問道:“靈犀,你怎么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沐大哥不說了,你別激動。沐大哥只是想讓你對他們都有一些戒備心,畢竟現(xiàn)在各為其主啊!” 刺痛只是短暫的,墨靈犀很快恢復了正常,笑著安撫著沐云初:“我沒事,沐大哥放心,我明白了。我既然不愛他了,也不該肆無忌憚的接受著他的寵愛,信任也是寵愛的一種。更不該因為他愛我,我就輕易信任他。沐大哥,我知道錯了?!?/br> 小姑娘認錯態(tài)度良好,沐云初心中一片難過。心中不免升起和游笑天一樣的想法,若是那忘川水直接把白九夜在她腦海中洗掉多好。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幫她征戰(zhàn)沙場,為她而戰(zhàn)! 游笑天是真的想去報仇,但是在沐云初說出墨靈犀可能會不高興之后,游笑天就生生的忍住了這個想法。 但是他極不厚道的做了另外一件事。一件讓墨靈犀事后聽起來哭笑不得的事。 說起來也是巧了,孤念殤跟墨靈犀打了一架,沒有被墨靈犀打傷,卻被白九夜一番話氣病了。 許二老爺擔心自家夫人身體,請大夫看過之后,親自出來抓藥。 而游笑天就在雪域這條街上見到許家二老爺了。 游笑天二話不說將人撂倒扔到了青樓里,還十分大方的點了四個姑娘,順手給許二老爺喂了一大把助興的藥。 所以為了念殤公主守身如玉半輩子的許二老爺,終于晚節(jié)不保,落了個在青樓嫖妓,一夜馭四女,還不給銀子的下場。 事情傳到許府,剛剛醒過來的孤念殤,又暈了過去。 墨靈犀剛喝完苦的讓她想把胃都吐出來的湯藥之后,便聽到游笑天得意的描述了這么一個奇葩的過程,差點就真的吐了。 “唉,你激動什么,左右現(xiàn)在都撕破臉了,你想從那孤氏公主口中得到何信的下落也不成了,還不如就直接氣死她算了,她死之前總要留下遺言吧?!庇涡μ熳谝慌缘牟鑾走吷?,一邊往嘴里扔著花生米,一邊無所謂的說道。 墨靈犀咳嗽了幾聲,沐云初連忙過來將人扶起來:“這手臂不能動,至少還要養(yǎng)一個月,把那孤念殤氣病了也好,免得她帶人找上門來觸你霉頭?!?/br> 沐云初細心地打開血玉斷續(xù)膏,看到如玉石一樣堅硬的斷續(xù)膏上面浮著一層紅色液體,眉頭微不可查皺了一下,片刻后,用白皙修長的手指粘上血紅的藥膏表層被溶解的一部分,然后將藥膏在雙手手心里揉勻揉熱,最后才在墨靈犀的手臂上上下均勻涂抹起來。 墨靈犀的手臂纖細白嫩,仿佛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看不到一點瑕疵。 沐云初給墨靈犀擦藥膏,心無雜念,眼神虔誠。可游笑天看著卻心里一陣陣的羨慕,還有幾分刺眼。 最后一顆花生扔進嘴里,游笑天起身道:“我去看看那小子!”游笑天說的是墨子安。 墨靈犀此刻也想起墨子安了:“沐大哥,子安他怎么還沒醒?!?/br> 沐云初一邊給墨靈犀揉按著手臂上的xue位,一邊嘆口氣道:“子安年紀太小,服用過量了昏迷藥物,又中了毒,雖然你解毒及時,可是那毒素和那迷藥還是混合在了一起。對他身體傷害頗大,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命了?!?/br> 換言之他已經(jīng)盡力了。 沐云初解釋的含糊,但是墨靈犀卻清楚的明白,長時間服用迷藥在加上那藥性猛烈的毒藥,讓墨子安傷了腦神經(jīng),怕是要變成植物人了。 墨靈犀心中升起一抹愧疚,她不該把墨子安托付給別人的,早在她懷疑自己身世的時候,就應該吧子安和何信都接回來,如今兩個孩子一個失蹤,一個昏迷不醒。她實在心中有愧。 沐云初看墨靈犀難過的臉色忍不住安撫道:“你也別想太多了,你這胳膊還需要休息一段時日,這段時間笑天兄會盯著許府的,有小阿信的行蹤,他一定能把孩子搶回來的?!?/br> 沐云初離開了墨靈犀的房間,墨靈犀也因為藥物作用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道銀白的身影就在墨靈犀睡著的時候進入了墨靈犀的房間。 看著床榻上睡覺都皺著眉的小姑娘,白九夜?jié)M心的愧疚,伸手想摸一下墨靈犀的臉,卻在距離她臉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改成點了她的昏睡xue。 看著墨靈犀頭歪向一側,沉沉的睡過去,白九夜才解開衣衫,拿出一根空心的銀針,銀針要比一般針灸的銀針都大上許多,長足有三寸有余。 白九夜走到桌子前,打開剛剛沐云初用的血玉斷續(xù)膏,將銀針用力插入自己的胸口。 眉頭皺了一下,人卻哼也沒哼一聲。 心頭血順著空心的銀針緩緩滴入血玉斷續(xù)膏里面,待將小盒子幾乎裝滿之后,白九夜才拔出銀針。用手點了止血的xue道。 此刻的他,早已經(jīng)滿頭大汗臉色慘白,然而仍舊沒有吭一聲。 白九夜窸窸窣窣整理好衣服,離開之氣,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墨靈犀,想要上前親近一下,最后還是放棄了。 她喜歡他,那么親近她是示愛,她不喜歡他,他貿然親近就是褻瀆。 白九夜走出房間,院子里沐云初負手而立。 “你這又是何苦。”沐云初背對著白九夜說道。 白九夜走近沐云初,開口道:“血玉斷續(xù)膏需要用血來調和溶解,而最好的血就是心頭血,我想給她最好的……” “愧疚?”沐云初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 血玉斷續(xù)膏確實像白九夜說的那樣,而他也準備用自己的心頭血來為墨靈犀溶解藥膏,只是每當他開始用的時候都會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盛裝了血液。 游笑天的血有毒,不能用,所以剩下還有誰,不用想也能知道了。 白九夜抿了抿嘴唇,愧疚么,他自然是愧疚的,他口口聲聲說信任墨靈犀,可到頭來卻是他辜負了她的信任。 “帶她離開吧,去圣醫(yī)城,不要再去找藍風承了。天下大定之后,我會去找她?!卑拙乓固Р揭x開。 看著腳步有些虛浮的白九夜,沐云初忍不住開口道:“你這樣耗費心血,就不怕英年早逝么?”這人已經(jīng)連續(xù)三日來放血了。 白九夜淡淡回道:“我若因此而死,想來她即便永遠不愛我,也會永遠惦記我了吧。呵……” 看著白九夜離開的背影,沐云初不知該氣他,還是該心疼他和墨靈犀之間的感情。 看著白九夜消失,沐云初轉身往房間里走,一回頭就看到墨靈犀站在門口,表情復雜的看著白九夜離去的方向。 沐云初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開口問:“你都聽見了?” 墨靈犀看向沐云初,眼神中滿是無奈的點點頭:“我早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有人潛入臥房,點我xue道,我怎么會感覺不到呢?!?/br> 她知道,從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白九夜,所以她裝睡,不敢睜開眼。 正因如此,她一直以為白九夜只是來看看她,并不知道原來他還取了自己的心頭血給她調藥。 墨靈犀用左手輕輕撫摸著無力垂下的右臂,難怪手臂恢復的這么快,這幾天她都能感受到經(jīng)脈的愈合,原來她竟然用了白九夜的心頭血,那是具有戰(zhàn)神之力的心頭血啊。 那種心臟刺痛的感覺又來了,墨靈犀白著臉按住胸口,表情痛苦身子也不自覺的彎下去。 “靈犀!”沐云初緊張的沖上前小心扶住墨靈犀的左邊,生怕碰到她的右臂。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總是會有心痛的感覺?他給墨靈犀診過脈了,她并沒有心疾啊! 沐云初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墨靈犀的后背,一股綠色的真氣緩緩渡入墨靈犀的體內,溫暖舒適的感覺從背后蔓延開來。墨靈犀終于感覺胸口的刺痛漸漸舒緩到?jīng)]有了。 “我沒事了……”墨靈犀語氣有些虛弱。 沐云初扶著墨靈犀重新回到床榻上,若是偶爾一次,他還可以當做沒事,可經(jīng)常如此,沐云初身為醫(yī)者不可能不引起重視。 看來那忘川水并不像古籍中記載的那樣,沒有任何副作用。 只是這個想法沐云初暫時不想告訴墨靈犀,不想讓她過于憂心,什么時候他尋到了解決方法,什么時候再告訴她吧。 —— 取心頭血是一件很傷元氣的事情,白九夜沒有告訴任何人,生怕傳到孤念殤的耳朵中。 孤念殤最開始氣病了是三分真七分假,可后來被許二老爺青樓鬧那么一場,便真的是氣病了。 許二老爺在孤念殤房門口跪了兩天兩夜,孤念殤才無可奈何的讓他進去了,可有些事發(fā)生了,就挽回不了。 按照孤念殤所言,男人若真心想要克制自己,方法有太多了,若是不想克制自己,借口也有太多了。 都過了半輩子了,孤念殤不想在白九夜馬上就要君臨天下的時候和許家鬧出不可調和的矛盾。 白九夜神情疲憊的捏捏眉心,姑姑滿心滿眼都是為他為了孤氏復國。他不能對不起姑姑。 可是他愛墨靈犀,他更不能辜負墨靈犀。 這么多年來,白九夜第一次生出想要知道孤氏和藍氏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的想法。是不是知道了矛盾的原委,雙方就可以一致對外了呢? 或許……真的有誤會? 重重一口嘆息之后,白九夜伏案疲憊的睡了過去。 —— 到了約定的日子,冷凝煙帶著瑤光一同離開許府。 照理說多事之秋,冷凝煙本不應該出來亂走,可是冷凝煙以天氣轉熱為借口,要去裁幾件新衣裳,府里的人也沒有借口阻攔。 畢竟這位小公主來的時候確實什么都沒帶,只有身上現(xiàn)穿的衣裳,夏季的衣服一件都沒有。 若是孤念殤身子好著,必然會將裁縫召到府中好好給冷凝煙量身定做幾套,可孤念殤現(xiàn)在還懨懨的,便只能由著冷凝煙自己去成衣鋪子買了。 孤念殤并不知道冷凝煙去成衣鋪子的真正目的,心中對這樣安排還愧疚了好一陣子。覺得對不起自己這個失散多年的親侄女。 冷凝煙出了許府,便一路逛街走過去,幾乎每個布莊成衣鋪子都會看看,并沒有什么異常。 瑤光跟在冷凝煙身邊,剛開始還有些警戒,可時間長了,精神疲憊就開始懈怠了。 冷凝煙看瑤光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打哈欠了,才勾勾嘴角往城東李家成衣鋪子走去。 “呦,小姐您又來了,咱們店昨個兒剛到了一批蘇繡的夏裝,面料和繡工都是一等一的好,您瞧瞧?”掌柜的殷勤的將冷凝煙引入店里。 瑤光往鋪子里掃了一眼,一眼見方,沒有能藏人的地方,便一如既往站在店門口,不想進去看那些眼花繚亂的東西。 “這件看起來不錯,可就是腰身好像寬了點。”冷凝煙拿起一件荷粉色的衣裙往身上比了比。 掌柜的立刻開口道:“小姐可以到后頭去試試,繡娘都在后頭,小姐試了,哪些地方不合身,繡娘立刻記下來,今兒個改好,明天就給您送到府上去?!?/br> 冷凝煙點點頭:“先看看別的?!?/br> 冷凝煙熟稔的在衣服中穿梭,最后選了四件裙子,中間要叫瑤光一起進去選一套,但是瑤光以愛穿男裝為由拒絕了。 冷凝煙被拒絕了好意有些悻悻的。不過隨后注意力又被新衣服吸引去了?,幑馄沉艘谎郾銢]有再看,在她眼里冷凝煙就是一個會裝蒜的女人,這樣的女人無論怎樣拉攏她,她都不會接受的。 掌柜的安排一個小丫頭拿著幾件衣服帶著冷凝煙進入了后院,后院有一間客房,是專門用來招待大客戶,或者給女客試衣服用的。 冷凝煙抱著衣服走進去,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先自己試試,有問題了再叫你們?!?/br> 大戶人家的小姐身子都金貴著,不但不能隨便給外男看,有些也不愿意隨意給其它女子看,所以繡娘和伺候丫頭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便留了冷凝煙一人在房間里。 冷凝煙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最后把房間的后窗推開了。后窗外面就是院子圍墻,圍墻外就是街道了。 片刻后,果然一個黑色身影從窗口翻越進來。 “少主!”焱荀天抱拳施禮。 冷凝煙點點頭,低聲道:“何信已經(jīng)不再雪域了,我聽到姑姑跟許大老爺談話,許大爺說何信這個時候應該走到夏州邊境了?!?/br> 焱荀天臉色一變,這老虔婆動作還真是快,竟然已經(jīng)把人送到夏州了。 “既然如此,少主隨屬下走吧,南疆的事情從長再議?!彼F(xiàn)在迫不及待想把此事告訴藍風承了。 冷凝煙搖搖頭,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開口道:“難道你不覺得我現(xiàn)在的身份很好么,孤念殤對我愛護有加,白九夜雖然對我沒有多好,但也從心底認我做他meimei,換言之,我現(xiàn)在擁有他們的信任?!?/br> “少主想做什么?”焱荀天雙眼放光,如果冷凝煙能借此機會殺了白九夜,那他們的功勞可就大過天了啊。 冷凝煙怎么可能殺白九夜,她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這個男人,但是她不會傻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給焱荀天聽。 既然她現(xiàn)在擁有讓雙方都信任的身份,她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比如讓白九夜殺了墨靈犀,再比如自己幫白九夜奪得天下,讓他認識到她的好。 冷凝煙忽然覺得這種敵明我暗的感覺十分好。 “對了,你是不是給墨子安那小子下毒了?”冷凝煙沒有回答焱荀天的問題,反而開口問到。 焱荀天點點頭:“入腹即死的毒。” 冷凝煙搖頭:“那小子命大沒死,當日許府有侍衛(wèi)看到他被沐云初抱著?!?/br> 焱荀天很驚訝,眼眸猛地睜大了幾分,片刻后想到墨靈犀的毒術,又有幾分了然了。 “沒想到墨靈犀的毒術竟然這么好?!?/br> 冷凝煙沒有理會焱荀天的感慨,而是繼續(xù)問道:“你手中可有那毒藥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