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凝,一
將東西收拾好后,菁華仙子不愿前去彤華宮,銀川便辭別了對方,獨自一人前去了。 她到時,彤華宮內空無一人,想來是別凝去了別處沒有回來。閑著也是閑著,銀川宛如一只偷了腥的貓兒,悄咪咪將菁華仙子不久前交與她的“如我所愿境”拿了出來,想要看看菁華仙子一路上都遇見了什么。 法力注入后,首先浮現(xiàn)的是一派大氣的桂殿蘭宮,殿內隱隱約約看見些鮮紅。 這地方,她熟悉??!正是不久前剛去的月老宮! 鏡中畫面陡然轉變,倏地浮現(xiàn)了兩個人,兩人同樣身著素白,一人是白色道袍將身子骨籠罩,看似有些弱小的人正是月老。一人是長裙飄飄快要與浮云融為一體,這人是…… 銀川瞧著這張臉有些茫然,這人她沒見過?。〉潜秤昂孟裨谟洃浿写嬖谶^。 孰不知這正是摘了面紗的某人。 “何時天界還有我不曾見過的人了?”銀川嘟囔著,突然又猛地搖頭,“應該多的是……改日去月老宮問問吧,應該是月老新收的仙童?!?/br> 銀川心中發(fā)了一簇芽,她瞧著鏡中人的臉面,咽了一口口水,又貓著身子進了彤華宮內的書房。 書房不是一般的好找,進殿右拐便是了。 這書房中的布置單調的不行,簡單的直接跟別凝那張臉一樣,毫無特色!銀川內心將此處編排了良久,最后坐到了書案旁,幾百年不曾動過筆墨的人,如今是親自研墨,而后找來一張上等宣紙,照著鏡中不停說話,不停動作的人的容顏臨摹了起來。 這個人太讓人入神了,太讓人情動了,她一定要知其姓名,然后與之結交做個好友! 待描摹完,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做來一件不得了的事兒。這鏡子不是只能看菁華仙子嗎! 手中的宣紙翩然落地,如銀川悲催不已的心緒一樣如雨后浮萍。 她究竟干了什么? “誰在殿中?!”一道冷淡之聲突然傳來,驚得銀川狗急跳墻一般,她快速將地上的宣紙撿起,折疊,塞進自己的衣袖中。 這聲音是別凝,銀川斂了斂神色,大搖大擺地從書房出去,如她所料,別凝正站在大殿內,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書房的門口。 銀川準備來一招先發(fā)制人,她義正言辭地道:“我等你好久了,說要走的是你,現(xiàn)在遲了的人又是你!” 別凝:“……” “你鬼鬼祟祟地在我書房做甚么?”別凝朝銀川走去,每一步都是輕的沒聲,又好奇地問,“你這是在等我?” 銀川忙不迭點頭,而后不動聲色往外挪動著腳步,“不然呢!我為來客,總不能讓我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吧?!” “外面也有太師椅,你想坐便坐。”別凝說完就與她擦身往書房內走去。 房內整齊劃一,并無太大變動,在看書案時,別凝從案上拿起一面鏡子,“這是什么?” 鏡子!準是方才忘記收了!銀川幾步跑過去,將鏡子奪下,“我梳妝用的!” 別凝將信將疑:“哦?” “……”銀川點頭道,“哦什么哦?你快收拾東西吧,收拾完隨我去凡間?!?/br> 別凝輕笑,明明這人是被她帶去人間的,如今怎么反客為主了?一股小孩子心性,什么都喜歡跟人掙上一掙。 銀川不知道對方所思所想,獨自出了書房,去了別凝說的太師椅上坐著。還抽空摸了摸袖中的那一張美人兒的畫像。 畫像她只畫了一個頭,雖然不知身姿如何,想來天界并無太過臃腫的仙子,所以這位仙子也應當妖嬈。 如此一想,她竟是口干舌燥有些渴了。 別凝出了書房,便看見銀川一臉赤紅,坐在太師椅上咕嚕咕嚕地灌著冷茶。 茶盞之上,更是結了一層雕花似的薄霜。 銀川也是心道奇了!喝這么多竟然都沒用?難道要下冷泉游兩圈不成? 手中的杯盞被奪了下來,她想怒罵一聲,剛側過頭就見別凝一副如狼似虎的神情,銀川冷汗涔涔地問:“你又想干嘛?茶還不讓人喝了?” “你喝什么不好?非喝這一壺?”別凝將銀川沒喝完的涼酒一飲而盡,“這是我平日夜酌宿醉之物,你品不出來嗎?” “啊?”銀川驚呆了,這是酒?她還沒償出個味呢!她將別凝的手掰開,拿過杯盞又兀自倒了一杯。一邊倒一邊想,剛才別凝喝的是……她喝過的?! 銀川腦中有些暈,什么事來不及細想便被懵怔取代,只能按著手下的動作來行動。 她這會不再囫圇而是細細小酌,一口一口的,如貓兒舔食一般。銀川時而低頭自酌,時而抬起瞇起的眸子看著別凝。 這幅光景,別凝看之心中咯噔一下,腰間一酥,不自然就往后退了一步。 銀川問:“怎么了?” 別凝側過身,鎮(zhèn)定自若地回:“我想起我還有些東西沒拿,我,去拿上。你喝完去殿外等我。” 銀川不搭話,小口小口的喝著,許是喝的多了,她有些醉意,這酒只有冷沒有香,她懷疑這是別凝那小賤人騙她。一壺下肚后,才飄飄然出了大殿。 大殿外光景如她第一次來彤華宮大鬧時一樣,周圍白霧朦朧,綠植紅墻都被掩蓋在薄霧之下,隱隱約約的,欲露不露。 之前被撞壞的十幾堵墻面,如今也是恢復了原樣。 銀川靠在大殿外的門檻上,有些不分今夕何夕,獨自輕聲呢喃道:“是我流落凡間,不知天界早已不復當年?!狈駝t怎么會那么人才輩出呢?這個別凝!一想起她就讓人暗暗磨牙。 別凝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你說什么呢?” 銀川雙頰發(fā)熱像被焰火炙烤著,體內更是有一條火蛇翻滾,現(xiàn)在在別凝面前,她不愿露出羸弱之態(tài),便撐起身子,理了理衣裳,佯裝無事地道:“反正沒說你的壞話!” 別凝輕輕“哦”了一聲便帶著人往不周山的方向行去。 兩人上天庭之時,凡間本為寒冬臘月,現(xiàn)在再臨凡間就是春暖花開了。 停留天界數(shù)天,凡間也是已過數(shù)年。 先前頹敗灰黑的叢林已經長滿了綠葉,初夏的陰涼也滿布在林中。萌牙一族的老巢周邊都是繁茂綠野,是為了用作遮掩防止被人發(fā)現(xiàn)。 銀川剛到不周山就直奔萌牙所在之地,原本是想與之敘舊,結果萌牙同系氏族的精怪告訴她,萌牙去了金翅幻羽一族。 別凝在一旁提議,“我們也去吧,正好也瞧瞧花芊。” 這么一想,銀川應道:“也好?!?/br> 二人穿過茂密叢林,來至金翅幻羽蛾一族的石洞,石洞周邊也生長出來碧綠碧綠的苔蘚,偶有一些小蛾子在苔蘚上亂飛。 銀川與別凝穿過依舊寒冷陰涼,暗淡無光的石洞,別凝照例在二人頭頂施起了一層結界。銀川已得長圣仙子的仙骨,所以這點寒氣對她沒有絲毫影響,見頭頂流光溢彩的結界,便隨口道了一句謝過。 別凝跟在她身后,啞然失笑,閉口不言。 不遠處,瘋狂的拍翅之聲中,隱隱約約聽得到悲傷的哭聲,越近哭聲越是震天動地,悲慟不已。 銀川心驚,腳步也是加快了幾分,行到深處,才看見有一只蛾子躺在地上,它的周圍圍著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蛾子,一眾蛾子們都在痛哭流涕。 其中有一只殘翅蛾子,銀川相當眼熟,她看了那只一眼,恰巧對方也抬頭。 滿臉淚橫,面目猙獰地蛾子正是驕陽。 驕陽先是疑惑了抬頭,遲鈍了幾秒后,才用有些蹩腳的語言表示著她的興奮,“吟,吟穿,仙子!” 銀川:“……”你這個糟心的蛾子! 銀川將驕陽招了過來后,便開口道:“你們在吊喪?” 驕陽邊迫不及待地點頭,邊將殘翅扇的狂風大作,她道:“我苦命的小姊妹死了!嗚嗚?!?/br> 別凝從銀川旁后擠出來,試問:“可是花芊?” 驕陽激動不已的同時又是一陣肝膽俱裂:“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別凝瞧了一眼銀川沒說話,思忖良久才道:“為情郎殉情這種戲碼凡間數(shù)不勝數(shù),花芊如今才死,應當是為那個行落守靈三年,現(xiàn)如今靈期已過,自然就去尋死了?!?/br> 這話倒是提點了銀川,她們上天界,好像的確是滯留三天。 銀川遲疑道:“那……” 別凝掐著銀川的聲音搶先道:“我可以救她!” “你瘋了!”銀川覺得別凝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可是違背天道的! 別凝輕拍銀川肩膀像是撫慰,她別開眼睛企圖不去望銀川那雙因震驚而瞪大的勾魂奪魄的眼。 “救可以,不過……”別凝遲鈍道,“我功德不夠,若貿然施法,恐不禁花芊沒救回來,我的功德也是毀于一旦了?!?/br> 功德!什么樣的施法需要功德?!銀川再次驚呆了,她不可置信地道:“小賤人你!” 別凝隔著虛空瞪了她一眼,斥道:“閉嘴!” 這么一嚇,銀川不語。 能救花芊最好不過,驕陽激動萬分地將翅膀扇到如影隨形一般,“好好好!仙子是功德不夠嗎?!我們有??!我們蛾族每只蛾捐一百如何?若是不夠,兩百三百也行?。≈灰馨鸦ㄜ肪然貋?,什么問題都不是問題?。 ?/br> 一只蛾子兩三百,金翅幻羽蛾一族怎么說也得是成千上萬只??!銀川有些替這些蛾子們rou疼。 別凝固作高深地道:“三百吧,寧多勿少?!?/br> 銀川心道,小賤人你臉呢? 驕陽在虛空飛了一圈,贊同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哈哈哈,我這就號召金翅幻羽蛾一族的眾蛾子們捐功德!但請仙子務必要將花芊救回!” 別凝義正言辭地道:“那是必然,你等只將功德捐給銀川仙子便好,稍后她助我施法。另外我二人施法之時,蛾族悉數(shù)出洞,不得在洞口逗留,等施法結束后你等再進來?!?/br> 金翅幻羽蛾一族都是有些遲鈍且傻的,驕陽只覺得此話說的太過正經,不由得心頭一緊,態(tài)度也端正了不少,飛速命令其余蛾子迅速出洞,一個也不滯留。 驕陽走之前,銀川問萌牙何在?誰想驕陽說:“萌牙是誰?三年前那個大蒜精?”銀川點頭,又聽驕陽嚷嚷著,“它就來過一次就再也沒開過!” 銀川不語。 等金翅幻羽蛾全部出洞之后,只留一直沒了呼吸的花芊躺在冰涼的地上,銀川見過一次花芊的蛾型,這次再看,總感覺這次沒有上次耐看些。 或許是,上一次有生命的吧。 “你為了我的功德,故意騙它們?”銀川問道,“死而復生就如同逆天改命一樣,這是逆天而行,我們身為仙,怎可違背天道?” “是我,不是你。你坐享其成難道不好嗎?” “聽你說話怎么那么要命?” “我若沒記錯,你那支簽頭標的正是逆天而行?!?/br> “……什么……簽?” ※※※※※※※※※※※※※※※※※※※※ 某人:你畫我畫像,只為跟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