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仙家都是往外走，獨(dú)獨(dú)銀川與別凝是往里走，人數(shù)多對上人數(shù)少，若是別的仙在大庭廣眾之下面對往返群潮，肯定掩不住臉上的尷尬。

    偏偏，銀川與別凝又不能被歸結(jié)為“別的仙”這一類。

    兩人標(biāo)新立異般，剛走幾步，就有人往二人的方向沖了過來，其速度之快可捕風(fēng)捉影。

    來人頭扎兩個(gè)干凈利落的沖天鬏，身上滾了一圈飄逸的紅色長緞，腳下踩著烈火灼燒的圓輪子，身上斜挎著一個(gè)圈，手中□□寒氣逼人。

    銀川見之欣然，心中激動(dòng)涓涌而出，終于有人能關(guān)注她了，有人能發(fā)現(xiàn)她了，想跟她擁抱了！

    她欲上前幾步想要將人接個(gè)滿懷。

    一旁的別凝，對于銀川臉上罕見的神情有些許驚訝，畢竟她從沒見過，那是十分地欣喜若狂，是無語言表的興奮。

    但她想起了一件事……

    “銀川回來！”

    “小娘們兒，賠我?guī)煾档慕鸸舛?！?/br>
    哪吒手執(zhí)鋒芒逼人的火尖槍，直向銀川未施粉黛的臉面，銀川被這厚積薄發(fā)的聲音一驚，驚得步子一停，就要往后退。

    突然后背一熱，撞上了溫軟，幽幽地香氣縈繞在鼻尖，勾的人腰肢泛酥。

    這股香氣環(huán)繞了在她周邊仿佛擠走了所用空氣，這位香氣稱不上熟悉，也稱不上陌生，像是聞見過后又刻意淡忘。

    “我且?guī)泔w過去，你勿要掙脫，你若動(dòng)，難保不會在眾仙面前出丑?！?/br>
    這聲音她熟悉，可不就是名為別凝的小賤人？

    一條纖弱的藕臂，不待她說話，突然箍上了她的腰肢。別凝不退反進(jìn)，哪吒一記長i搶破風(fēng)往前一刺，此招早已被別凝料準(zhǔn)，在眾仙驚慌失措、大驚小怪以及各種各樣的神情下，別凝摟著銀川助跑兩步借勢踩上了火尖槍的槍頭，縱身一躍跨過哪吒頭頂。

    白霧繚繞的虛空中，剎那間突現(xiàn)起了一道美景，衣袂飄飄的別凝仙子與銀川仙子仿若一副仙女飛天的神卷，一人潔白如冰山雪蓮，一人煥藍(lán)似傲骨汪海，她們飛跨過的不是哪吒，倒像是一道萬丈高深的天塹。

    別凝又知，不肖一會，她這一膽大之舉必會讓沉寂已久的小傳聲境再次掀起波瀾。

    不過，若是往后所得皆是求而不得，那這也能算是被眾仙見證了吧？

    她甚幸，心亦滿已。

    銀川早已經(jīng)懵怔，明明她被拉著早已經(jīng)進(jìn)了大殿，耳邊卻還是能聽見兩人衣袍重疊在一起飛揚(yáng)的呼呼聲，鼻尖還存著蕩人心脾的幽香，腰間還有那格外有力的觸感。

    一切都還是依稀猶記。

    忘了！忘了！快忘了吧！銀川心內(nèi)咆哮道。

    殿中欲回王母娘娘處吃茶的天帝被人叫住，沒能走成，回頭一看是哪兩人后心頭就發(fā)怵。

    銀川別凝身后，有哪吒追了過來，那副劍拔弩張的模樣，是想要與銀川一決高下，好為自己師傅掙點(diǎn)兒修繕的費(fèi)用。

    哪吒有些懊惱不已，可惜是時(shí)我不待，被人跨頭跑了不說，還跑到了天帝面前。

    天帝見哪吒如見救星，他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哪吒你有何事？快快說與本帝聽。”

    哪吒見天帝肯為自己做主，頓時(shí)喜上眉梢地道:“稟天帝，您可記得乾元山金光洞一事？”

    “……”他當(dāng)然記得！銀川毀了金光洞之事，曾在不久前風(fēng)靡一時(shí)，輪為天界眾仙茶前飯后評頭論足的趣兒事。因?yàn)榇耸率玛P(guān)別凝仙子與銀川仙子，所以他格外關(guān)注，也記得自己依稀同王母調(diào)侃了好久。

    不過，天帝記得住銀川仙子與別凝仙子所干之事，卻顯然忘記了受害者是誰。

    現(xiàn)在一回想起來，哪吒的事也同這兩個(gè)十足蠻橫的仙子扯上關(guān)系，他頓時(shí)后悔自己嘴賤了。

    天帝道:“哪吒你的事兒稍后再說?！?/br>
    哪吒:“……”說好的做主呢？

    哪吒心中執(zhí)拗起來，連十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那我在一旁等著吧?！?/br>
    天帝聞聲一“嗯”，就放任他去了，他問兩個(gè)像是狼狽為jian的人，“找本帝有何要事？”

    對方問及，銀川因是身體出現(xiàn)了不適，現(xiàn)在有哪吒在場，她反而有些別扭，不樂意說了。

    別凝瞧見那輕輕撇起的嘴，寵溺一笑地道:“哪吒可否出去一下？等銀川說完再些進(jìn)來？”

    “?。　蹦倪竼?，“憑什么？她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還不能讓人聽了？”

    “呸！”銀川一聽這話，頓時(shí)心頭竄起了一股火，“你才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

    天帝出聲呵道:“說什么混賬話？這兒說凌霄寶殿，你們要莊重！莊重！”因要顧及別凝那冷若冰霜的態(tài)度，而他腦中又浮現(xiàn)了某些事，便順了幾句，“哪吒你若無事先替本帝去太白金星處取個(gè)花名冊吧，跟他說‘地支記’三字就好，他若是沒抄錄完，就讓他拿‘天干記’，不論如何你得拿來一樣回來?！?/br>
    哪吒依舊想留下，但看對方已經(jīng)揮手了，又態(tài)度強(qiáng)硬，只能告退下去。

    等人影消失，銀川才大著膽子道:“天帝小仙身體不適。”

    天帝一臉茫然。

    別凝在一旁幫襯著道:“小仙想請問，從別的仙人體內(nèi)抽出脊骨在融入另一人的魂魄，三界六道是否只次一例？”

    “嗯。怎么”他猜測地問，“莫不是出現(xiàn)了排斥？”

    “那到?jīng)]有……”銀川前思后想一番，“小仙除了情感之上的問題外，并無什么不良反應(yīng)。若要說些謹(jǐn)小細(xì)微的，就是身體不如我原身的強(qiáng)些，但是仙術(shù)像是比以前豐韻了不少。”

    天帝聽之并沒有覺得有何太大之事，便笑意闌珊地解釋道:“身子骨弱只因長圣仙子成仙前身子骨一直不好，升上天庭后也是如此，大概算是她的舊疾。你用人家的仙骨，自然要沾些羸弱。仙術(shù)嗎……因?yàn)樗逕挶饶汩L，你也算是坐享天成，這是好事吶?！?/br>
    天帝自認(rèn)為自己解釋的還算到位，正要沾沾自喜，又聽別凝道:“可這些并不算是我們想知之事。”

    “啪！啪！”

    天帝心中響起了兩道極為清脆的打臉聲，他疑惑不解指著銀川問:“那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唉，是這樣。小仙自詡還算忍耐力極強(qiáng)，對萬物皆是以克制之道為重，所言所行也皆在大道律法之中，其心中更是空無一物。只是自小仙從三清的結(jié)界中出了以后，便是身焦體燥，眼中含情，更與那夾桃仙子有了接觸。小仙近日所做之事，完全違背了本心，但根本不得控，也控不得！”

    “但求天帝祥解，”別凝躬身行禮道，“仙骨雖可影響銀川的身體，那是否也可影響銀川的情感和行為。不過天帝方才說，更換仙骨這一例算是天地間獨(dú)此一例，也就表示您所知曉的，也不過有限之?dāng)?shù)?！?/br>
    天帝:“……”

    別凝恭敬萬分，但語言之上像是在觸犯對方，“不過，就算是有限之?dāng)?shù)，那也必然于銀川仙子有益?！?/br>
    這什么有益無益？我只想知道結(jié)果！銀川暗暗磨牙，指尖死摳著白嫩的手掌，“小仙的情感與行為，與之前大相徑庭，是否與身體變化也是一樣的原因？”

    “據(jù)本帝所知。總的來說，應(yīng)當(dāng)是一樣的?！?/br>
    “那之后會消失嗎？”

    “銀川身上的仙骨可謂算得上是一半的長圣仙子，可以這么理解，是長圣仙子的半個(gè)魂魄暫居銀川體內(nèi)。消失是可以，不過是在很漫長的歲月中，非一朝一夕之力可改。在此之前，銀川所有所為，所思所想都要受長圣仙子的影響?！?/br>
    “就算如此……那這也很不正常！”

    疑問已然解答，這銀川到底還有何想問的？天帝慍怒稍瞬即逝，“如何不正常？”

    銀川手指尖復(fù)雜地纏繞，“我……看女子為何這么激動(dòng)？我見男子卻是一避再避？”

    虛白的身形一晃，迅速眨了一下眼睛，旋即深深地瞇起。

    天帝悶咳了好幾聲，仰頭凝望著凌霄寶殿上方的琉璃雕花大屋頂，表面雖然平靜無波，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那個(gè)傳言莫不是真的？

    若是這樣，那銀川……

    銀川察覺不對，出聲追問道:“天帝您知道些什么吧？”

    她的肩膀被人壓住，是別凝，“我今日需早些回宮，陪我回去吧，你也該收拾收拾東西下不周山了?！?/br>
    “小賤人，把手拿下去！”小賤人不僅沒把手拿下去，還向下一滑，直接抓住銀川的手，將人往殿外拖拽，銀川踉蹌兩步，穩(wěn)定身形后，方掙扎道，“我還沒問完，你怎么回事！你要回便回，你拖我作甚？你真是沒教養(yǎng)，告退不會說嗎！”

    天帝很是欣慰別凝能夠顧全大局，雙眼目送二人離開后，剛從了一口氣，便聽針落無聲的小傳聲境，響起了一道女聲。

    “帝君，小仙稍后再訪，請勿遠(yuǎn)走?！?/br>
    說此話者為別凝。

    天帝渾身一顫，他現(xiàn)在對別凝與銀川聲音極為敏感。

    后無人再在小傳聲境出聲，一個(gè)個(gè)仙家都是噤若寒蟬，他就奇了怪了，別凝是如何知道自己一定會在凌霄寶殿等她。

    天帝猜測，可能是自己的小馬甲已經(jīng)被別凝揭了去。

    待他要退出去時(shí)，方聽一個(gè)飛揚(yáng)跋扈的聲音響起，“你大爺?shù)?，你們走了！你們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小娘們兒休走，待我回去討要損失費(fèi)用！”

    接連幾句的鬧騰話一出，小傳聲境爆出的聲音驚的人耳膜震震，之后，此起彼伏之聲接連不斷，像是恢復(fù)了以前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