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藍袍書生剛好站在二樓樓梯轉角，突如其來的重力讓他腳下不穩(wěn)，順著樓梯，咕嚕咕嚕滾了下去。

    所幸樓梯不高，加上秋日穿的厚實些，沒受什么傷害。

    只是，他這一摔，直接砸到一樓大廳里。

    大廳中，交談的書生們慢慢小聲，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摔下來的藍衣書生身上。

    那藍衣書生剛好便是云葒與莫環(huán)宇初次見面時，站在文遠知身旁的男子。

    名為蘇京。

    剛才與蘇京站在一處談論的三四個書生，也被嚇了一跳。

    整個云來閣立刻安靜下來。

    蘇京感覺到周圍人投到自己身上的各異目光，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憤怒轉身：“是誰在背后暗算我？”

    蘇京第一時間看到了最羨慕嫉妒的莫環(huán)宇。

    直接忽略了某只站在樓梯中央的紅團子。

    直直瞪向莫環(huán)宇。

    “莫兄，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

    “你眼瞎嗎？”

    云葒用奶聲奶氣的童音打斷了蘇京的話。

    云葒小小的人，站在二樓樓梯口，努力板著胖臉，居高臨下的瞪他。

    蘇京愣了一下，旋兒回想剛才。

    眉頭皺的更緊，根本不搭理云葒，又把矛頭轉向莫環(huán)宇。

    “莫兄，這孩子是你帶來的。你若是對我有什么不滿，直說就是，何必指使一三歲稚童？”

    瞧著蘇京那副服恨不得把所有臟水都潑到莫環(huán)宇身上的模樣，小小的娃兒臉上都是鄙夷。

    “你干嘛去找莫哥哥的麻煩？”

    “我早就說了，你是我推下去的?！?/br>
    “至于推你的理由……”

    胖乎乎的娃娃口齒伶俐，清脆好聽。

    “原先，我還聽莫哥哥講，讀書最明理。能考上科舉的哥哥們都是好人?！?/br>
    “讀圣賢書，明理，懂事識大體?！?/br>
    團子先給云來閣里的所有舉子書生們拍了一記馬屁，然后小臉一板，胖乎乎的手指戳向蘇京，“暗地里說人壞話的壞蛋，這種事情，云云三歲就不做了?！?/br>
    “你憑什么說我哥哥作弊，你有證據嗎？你拿證據出來啊！”

    “住進欽差衙門怎么了，是吃你家大米了，還是花你家銀子了?！?/br>
    “我家莫哥哥就是比你厲害，他就是能住進欽差衙門，怎么了？”

    “有本事你也住一個去！”

    大廳內的舉子書生們看蘇京的目光慢慢起了變化。

    小孩子不會說謊。

    那就是蘇京背后道人是非，傳播莫環(huán)宇考試作弊的言論。

    蘇京還想反駁。

    名聲對一個讀書人來講，重于泰山。

    “我，我何時道人是非？”

    “小娃娃。你可不要胡亂講話?！?/br>
    云葒看了莫環(huán)宇易，然后甜甜一笑。

    “你不承認，那我背給你聽哦?！?/br>
    云葒用奶聲奶氣的童音，一個字一個字地重復了剛才蘇京跟那幾個書生的對話，一字不差。

    云葒越說，蘇京的臉色越難看。

    周圍書生們原本還半信半疑，聽到云葒的話，加上蘇京越來越難看的臉，登時信了七八分。

    不過，欽差衙門里住的的確是東廠提督……

    讀書人向來看不起東廠的腌臜手段。

    看不起東廠公公身體殘缺。

    不屑與東廠人為伍。

    云葒自然也看出了那些舉子們眼中的含義。

    他也沒打算扭轉東廠的設定，只想給她爹討個公道，誰都不準說她家傻爹。

    小娃娃蹬蹬蹬跑下樓梯，“看不起別人，那你很有本事嘍！你又做了什么？”

    “你查過案子嗎？你殺過壞人嗎？”

    “你給百姓做過什么好事嗎？”

    “你說啊，你怎么不說話？”

    蘇京臉色難看至極。

    “莫哥哥說了，這里原來有很多壞蛋，都是欽差到了以后，才把壞蛋揪出來的?！?/br>
    “你看不起別人，你自己做了什么？”

    “空口污蔑，不要臉！”

    蘇京被云葒伶俐的口齒，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因為，他聽到了四周舉子們的低聲議論。

    不管東廠作風如何，不管他們立場如何。

    池烈到江南，查清了私鹽案，肅清江南官場。

    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那不一樣！”

    蘇京心里有很多話想反駁，想說，不過就是一群閹狗！

    可這話，哪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口。

    他真要說了，今晚上就得人頭落地。

    蘇京沒有那么大的膽子。

    他敢在背地里說東廠，但與所有人一樣，不敢當面侮辱。

    今日跟一群人說莫環(huán)宇的壞話，也不過是因為落榜而心有郁郁，想找個地方發(fā)泄。

    跟他在一起議論的幾個書生都是落榜的秀才。

    大家在一塊兒，想找個人發(fā)泄下落榜的郁氣。

    沒成想，會被云葒逮個正著。

    “我懶得與小丫頭計較！”

    蘇京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某只團子死死拽住。

    “不準，你給我爹爹道歉?！?/br>
    “不道歉，不準走?！?/br>
    某只團子綴在人家衣服后擺上，還頗有重量。

    她是個孩子，不計較臉面，滿地打滾也是耍賴可愛，蘇京可是要計較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