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山帶著一行人離開百花園，錢瘸子才被請來的大夫抬進(jìn)屋里去。

    問清楚了趙大雕離開的方向，趙大山連夜帶船又往回開。

    就往黑黝黝的山林沖去，被馬文死死攔?。骸艾F(xiàn)在不能進(jìn)，現(xiàn)在進(jìn)不但找不到人，還很可能破壞了他們留下來的痕跡，要等天亮?！?/br>
    等天亮，趙大山心急如焚，仰望天空，他希望時(shí)間過得再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等到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趙大山帶著十幾個(gè)人進(jìn)了山林，排開搜索。

    趙大雕的腿其實(shí)已經(jīng)不能走路了，他還是堅(jiān)持把黃豆背在背上，柱著一根木棍往下游走。

    “三嫂，你說我們能走出去嗎？”

    “能吧。”黃豆把頭靠在趙大雕的后背上，這么寬闊的背真像趙大山。

    “三嫂，其實(shí)，我已經(jīng)走不動(dòng)了。”趙大雕扶著一旁粗壯的樹干，看著前面的樹叢重影疊疊。

    “那我們就不走了，歇會?！?/br>
    趙大雕靠著一顆大樹輕輕蹲了下來，慢慢把黃豆順著樹干放下，等黃豆坐穩(wěn)當(dāng)了，他再一屁股坐到地上。黃豆依靠著大樹，而他就如一座大山一樣擋在黃豆面前。

    “趙大雕，你會唱歌嗎？”

    “不會，你會嗎？”

    “會呀，我會唱小星星，我唱給你聽啊?！?/br>
    “好……”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頭都是小星星……

    趙大雕，我唱的歌好聽嗎？”

    “好聽?！?/br>
    “趙大雕，大山哥會找到我們嗎？”

    “會，三哥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趙大雕，你想家嗎？我想家了，我有一個(gè)家，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黃豆看著遮擋在面前的身影，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

    “趙大雕，你冷不冷？我有點(diǎn)冷了。”

    “趙大雕，你餓不餓，我有點(diǎn)餓了?！?/br>
    “趙大雕，我想吃烤魚，你去抓一條魚來烤好吧。”

    “趙大雕，你說話呀，我好像聽見大山哥的聲音了?！?/br>
    “趙大雕…………”

    風(fēng)從林隙間吹過，好像有人在哀鳴，好像有人在唱歌。

    第148章 生死都隨便

    趙大山一路順著趙大雕留下的痕跡，找到了黃豆和趙大雕。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趙大雕坐在地上，雙手柱著根棍子牢牢撐住地面，用脊背遮擋著黃豆。

    而黃豆背靠在一棵大樹，就坐在他后面，雙手放在兩側(cè)，頭軟軟地趴在趙大雕身后。

    陽光從樹林的枝葉縫隙中照進(jìn)來，斜斜地打成光圈照在他們身上，熠熠生輝。

    看見奔跑過來的趙大山，黃豆微微一笑，張了張嘴巴，一頭栽倒了下來，被趙大山一把抱住。

    趙大雕轟然倒下！

    黃豆從昏睡中醒來，看見一直守候在床邊的趙大山，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八弟死了，蛇毒攻心，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死了？

    黃豆張口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

    那個(gè)第一眼看見她，眼神如狼似虎，她就不喜歡。后來，南港見過，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路人一眼的一眼半眼。

    再見他是在大船上，他客氣地叫她三嫂，那一刻，她感受到他是真的當(dāng)她是嫂子，尊敬而疏離。

    那個(gè)在木屋給她洗血衣，背著她蹣跚尋路，聽她唱歌的人死了。

    黃豆仰面躺在床上，眼淚奔涌而出，無聲地流過兩鬢。

    “豆豆，別哭，大夫說你要好好休養(yǎng)?！壁w大山拉過黃豆的手，緊緊地握著。

    “我已經(jīng)派船送他回家鄉(xiāng)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回去。”趙大山把黃豆冰涼的小手湊到唇邊，緊緊貼著。

    看著胡渣滿面的趙大山，黃豆很想說點(diǎn)什么，她張了張嘴巴，只發(fā)出破裂嘶啞的聲音，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給你倒點(diǎn)水，你不要說話，大夫說緩緩喝兩天中藥就好了?！闭f著，趙大山忙忙地去倒水，不知道是起的太急，還是雙腿發(fā)麻，他一個(gè)踉蹌，一條腿重重跪到地上，發(fā)出“嘭”的一聲。

    被右手無意推動(dòng)的桌子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桌子上的杯子撞到茶壺上叮當(dāng)作響。

    守在門外的冬梅和云梅連忙沖進(jìn)來：“怎么了？要倒水嗎？我來。”

    說著，冬梅去倒水，云梅急忙過來攙扶趙大山。

    “不用，我自己來。”說著，趙大山站起來，接過冬梅手里的茶杯，試了試水溫，輕輕吹了吹。歇了一會，才一只手端著茶杯，一只手去托起黃豆，把茶杯湊到黃豆的唇邊。

    一杯水被黃豆一口氣喝完，趙大山頭都不回，把杯子遞給云梅，問黃豆：“還喝嗎？”

    黃豆搖了搖頭，無力地躺在趙大山的臂彎。冬梅和云梅對視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豆豆?！壁w大山把頭埋在黃豆的肩膀上：“我差點(diǎn)找不到你?！?/br>
    “我很害怕，失去你，我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壁w大山的眼淚順著黃豆的脖子，流到了她的里衣上，很快浸濕了一片。

    黃豆沒有動(dòng)，也沒有說話，任憑趙大山抱著，邊哭邊說。等趙大山收斂了眼淚，抬頭去摸她的臉，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黃豆已經(jīng)睡著了。

    睡睡醒醒，整整三天，黃豆除了喝一點(diǎn)水，粒米未進(jìn)。開始趙大山以為她是虛弱，不想吃，就讓馬文媳婦熬了雞湯來。

    只要除了水之外的東西端過來，她就吐，別說吃，聞都不能聞。趙大山要瘋了，通州附近大小大夫都被他請了一個(gè)遍，都說不出個(gè)所以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