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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別害怕!我們這么多人,難道還怕他一個人?誰砍下他的頭顱,我就讓他當咱們寨的三當家!”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蠢蠢欲動起來,大多數人都覺得謝明儀已經窮途末路了,不過是在虛張聲勢,于是紛紛沖了上來。 十幾柄刀一齊砍了過來,謝明儀將趙泠往身后輕輕一推,提刀就擋,只聽“鏘”的一聲,刀身應聲斷成兩截,他飛起一腳將眾人擊退,整個人順勢倒飛出去,跌在地上吐了口血。 “阿儀!”趙泠飛快地撲了上去,試圖將人扶起來,“你怎么樣了?阿儀,你不要嚇我,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謝明儀吐了口血,臉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無比,他抬袖擦了擦唇邊的血,微微笑道:“你別怕,我沒事的,我說過,我要帶你回家,就絕對不會食言?!?/br> 說完,他便扶著斷刀,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若他并非受此重傷,也許還能帶著趙泠殺出重圍??涩F(xiàn)如今,他幾次三番地重傷,身子骨根本沒有好好調養(yǎng)過。 這一次,怕是有家難回了。 趙泠沉痛地合著眸子,從地上撿起一柄長劍,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今日若是被人抓住,以她的姿色,定然受辱,她乃堂堂元嘉郡主,可以站著死,不可跪著活。 “娘子!不要!把劍放下!”謝明儀神色大變,慌忙阻攔。 “站住!你不要過來!” 趙泠慘淡地笑了一下,深深凝視著謝明儀的眉眼,腦中走馬觀花,突然想到了很多東西,眼眶一澀,險些落下淚來,“阿儀,我此前說過,如果我們能活著離開這里,我就忘記以前的一切,同你從頭開始。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你我終究有緣無分。我自幼出身尊貴,爹娘膝下唯有我一個孩子,萬千寵愛集我一身,我肩上背負著責任,所以我不能執(zhí)迷于兒女情長?!?/br> 頓了頓,她又笑了一聲,“我寧死也不能受辱!” 說著,她眼睛一閉,作勢要自刎,誰曾想,謝明儀一把攥住劍身,手心便絞得鮮血淋漓,他赤紅著眼睛,低聲道:“我不準你死!你要是敢死,我就讓天下所有人給你陪葬!” 趙泠一愣,在他身上又看見了謝明儀的影子,一樣的自負瘋狂,偏執(zhí)且任性。似乎天底下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不過是沙粒芥子,他絲毫不在意,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須臾,她搖頭道:“天下的老百姓有什么錯呢,你殺了他們給我陪葬,其實是讓我不得好死?!?/br> 下一瞬,一支長劍擦著謝明儀的耳邊飛掠而來,也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快跑啊,官府的人來了,大家快跑!” 原本烏泱泱的場上,瞬間雞飛狗跳起來,所有山匪爭先恐后地逃竄,遠遠就見一群士兵沖破寨門沖了進來,圍在人群中央,有一白衣少年最是惹眼。 趙泠忽然推了謝明儀一把,大聲道:“官府的人來了,你走啊,快走!” 謝明儀動都不動,似乎也覺得自己在劫難逃了。他將長劍丟在地上,一手勾著她的后頸,將人一把撈入懷里,低頭吻了上去。 這一刻,似乎所有的恩怨情仇,是非黑白,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他活著,她也活著。 兩個人的心臟連跳動地頻率都保持一致,周圍的一切聲音,似乎都不存在了。 在謝明儀心里,天下頭等大事,就是要認真虔誠地去吻喜歡的姑娘。 趙泠眼角的那滴眼淚,終于順著面頰落了下來,啪嗒一聲砸在了塵埃里。 回京的路上,蕭子安一直守在她的身邊,不眠不休地照顧她,隨行的大夫是從鎮(zhèn)上現(xiàn)抓來的,醫(yī)術實在有限。 蕭子安命人將謝明儀關了起來,用鎖鏈穿了琵琶骨,這才將他的武功封住。其實完全不必要,謝明儀傷勢嚴重,一直蜷縮在車里,動都不動一下。 若不是還有口氣在,就跟死人沒什么兩樣。 皇帝的意思是,要活捉他,留口氣回京三司會審就行了。也沒說不能嚴刑拷打,封他武功。 待趙泠再度清醒時,她正躺在馬車里,身上蓋著一層柔軟的毯子,就連身下都鋪著厚厚幾層,蕭子安一見她醒了,趕緊將她扶坐起來,倒了杯溫水遞了過去。 他輕聲道:“阿泠,快喝口水潤潤嗓子,你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你快告訴我?!?/br> 趙泠腦子里懵懵的,好半天才想起之前發(fā)生過什么,她沉默著喝了水,聞言,搖頭道:“我沒事。” “沒事就好,自你墜崖后,我日夜不得安眠,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會這么輕易死了。”蕭子安將茶杯放回桌面上,攥著趙泠的雙手,往自己面頰一貼。 很快,這雙手就濕漉漉的,有溫熱的液體滴落下來,蕭子安哽咽道:“阿泠,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謝謝你還活著,真的謝謝你?!?/br> 趙泠神色木然,好半天才問道:“謝明儀呢,你把他怎么樣了?” 蕭子安神色落寞起來,似乎極傷心,極難過,他將趙泠的手放回毯子底下,輕聲道:“大夫說你身子弱,你再休息一會兒,等天黑了,我讓人停下,先找個落腳的地方?!?/br> “我問你,謝明儀哪里去了?”趙泠蹙眉,抬眸望他,“表哥,你到底把他怎么樣了?” 蕭子安道:“阿泠,有些事情即使我不說,以你的聰明才智,也能猜出個大概。謝明儀派人刺殺父皇,還試圖嫁禍于我,論罪該誅九族!現(xiàn)在太子忙不迭地同他劃清界限,就連沈小公爺都不敢插手,難不成你要為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