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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哐當一聲,滿是鮮血的斷劍便重重砸落在地,他手一垂,點了身上兩處重要的xue道,之后便像是被人抽干了渾身的力氣,臉上的血色也消失得干干凈凈。 太醫(yī)忙去取止血的紗布,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忙不迭地道:“參湯,快,參湯!” 阿瑤把參湯遞了過去,太醫(yī)大叫:“快,快,喂他喝下!快??!” 阿瑤趕緊湊過去給謝明儀喂參湯,可他早就神志不清,根本灌不進去,一碗?yún)珟缀醵剂茉诹吮蛔由稀?/br> 太醫(yī)咆哮道:“快,喂他喝下去!再慢一點,命都吊不住了!” “阿瑤,還是我來吧!”趙泠從她手里接了剩下的半碗,坐至床邊,一手托著謝明儀的頭,一手捏著他的下巴,“謝明儀,我只說一次,快張開嘴,把參湯喝了?!?/br> 太醫(yī)道:“首輔大人都快昏過去了,怎么張嘴?強灌進去啊,快點!” 誰料,謝明儀竟把嘴張開了,口里的鮮血順著下巴流到趙泠手上,她也不知是害怕,還是驚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謝明儀卻在同一時刻察覺出來,低聲道:“你別怕,我不會死的,這一劍要不了我的命?!?/br> 趙泠不語,沉默著將參湯往他口中灌,謝明儀被嗆得咳嗽不止,太醫(yī)用厚厚的紗布按住了傷口,忙又道:“郡主,郡主!這樣是不行的,慢慢喂下,這一咳嗽,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涌了出來。再慢一點,大人渾身的血都快流干了!” 趙泠這才放慢了動作,待將參湯喂完,太醫(yī)已經(jīng)將傷口包扎好了,上面隱隱可見血色,她起身欲走,身后立馬伸過來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別走?!?/br> 太醫(yī)處理完了謝明儀的傷,忙不迭地提著藥箱跑了出去,阿瑤一臉懵懂,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也抬腿出了房門。 “留你下來,已經(jīng)冒著被人戳脊梁骨的風險了,你當著太醫(yī)的面,如此這般,可是想害我名聲盡毀?” 謝明儀臉色蒼白,淡淡笑道:“我何時也沒想過害你?!彼麑②w泠拉至床邊,攥著她的衣袖,“郡主方才同我說的,可是真的?沒有騙我?” “什么話?”趙泠裝傻充愣,嫌棄地將手腕抽了回來,“九王誤傷了你,我救你一命,雖不說兩清,但也算是個救命大恩。你讀過這么多年的書,恩怨分明四個大字,你肯定明白?!?/br> 謝明儀收攏著五指,點頭應道:“自然,郡主的救命之恩,我定然銘記于心,此恩必報。至于蕭子安……” 他眸色一戾,一把攥住床桿,運氣一震,木屑便四處飛濺。 “我不會放過他的!” “他的母親齊貴妃和你的母親謝夫人,同是寧國公府的女兒,你和蕭子安本就是表兄弟,到底想自相殘殺到什么時候?” “我的母親,只不過是寧國公府的養(yǎng)女而已,”謝明儀語氣淡然,可神色說不出來的凄然,“我只知我母親當初在寧國公府,如何被蕭子安的母親當個婢女使喚。后來皇上賜婚,原是下旨將寧國公府的女兒,指給我父親??升R貴妃不愿,公然逃婚,還在大婚當日,將我母親強塞進了花轎。自己卻一朝成了皇上身邊的寵妃。” 頓了頓,他望著趙泠:“蕭子安的母親,對我母親尚且如此,郡主以為我同蕭子安之間的關(guān)系,又能好到哪里去?那些貌合神離的親情,薄如窗戶紙,一捅就破了。即便我年少輕縱,不知深淺,可也知何為禮義廉恥。若要我向他們低頭,簡直癡心妄想!” 趙泠不知這些往事,沉默了片刻,才道了句:“抱歉?!?/br> “你不必同我說抱歉,我辜負你更多些。”謝明儀似乎傷口疼得厲害,看起來很煩躁,可仍舊好生好氣地同趙泠說話,“七年前,我父親驟息之間鋃鐺入獄,刑部大刑每日都輪番往他身上招呼,往往都是白天把我父親腿骨打斷,晚上接上,白天再打斷!” 他說起這些往事,神色極平靜,仿佛已經(jīng)無關(guān)痛癢了,“郡主永遠也不會知道,我父親曾經(jīng)受過怎樣的痛苦。我雖知,造成那番局面并非一人之力便可完成,其中不乏有各方勢力促成,甚至是當今的萬歲爺在背后cao縱,可我只能從中挑選幾個人怨恨!” 趙泠道:“所以,你把矛頭指向了我父親,還有長公主府和武陵侯府,因為當初我父親是首揭,你恨他,無可厚非。” “是,我恨他!我恨死他了!可你偏偏是他的女兒!”謝明儀語氣陡然激烈起來,猛烈咳嗽幾聲,“趙元嘉,縱然今生今世,你我都無法長相廝守,那我就等你一輩子,我不成親,不娶妻不納妾,不同任何女子肌膚相親!我等不到你今世,我也要等到你的來生!” 趙泠卻道:“今世都無緣,何談下一世?” 第69章 您可算來了 “……那如果查到最后, 所有的一切都是當今皇上所為,你會像恨我一樣, 去恨蕭子安么?” 謝明儀直起上半身,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紗布上又渲染出了更濃的血色, 他毫不在意,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趙泠,似乎要在她臉上盯出兩個洞來。 趙泠最厭惡的,便是謝明儀看她的眼神, 既涼薄又心狠, 仿佛隨時隨刻都會撲過來,咬斷她的脖頸。雖然她心里很清楚,他絕對不會。 許久之后, 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垂眸捏著衣袖上的細帶:“我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