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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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七娘淚濕眼眶,卻又迅速驚醒,悄悄的垂頭以袖角飛快掩飾過去。 從小到大,她所受到的教育接觸的事物,都不存在平民飛上枝頭的例子。平民,不都是不通禮教,舉止粗俗,容貌平庸的么?遇到湯皇后這般的美貌女子,確實奇特,所以賀綸才動心的吧? 那么賀綸也沒什么與眾不同的,與普通男子般,如此輕易為美色所惑。 崔七娘這樣想著并安慰自己,藏在袖中的雙手卻一直在發(fā)抖。 倘若她和皇后一般年紀,那么現(xiàn)在站在賀綸身邊的是誰還不一定。 那日回去之后,崔七娘大病一場。 崔家忙的人仰馬翻,已經(jīng)定下親事的劉府也好過不到哪里。賀綸親自指了御醫(yī)前去,日夜湯藥伺候,這才驚險萬分的度過鬼門關(guān)。 賀綸倒沒想到崔七娘如此較真,不過仔細一想,她不過是個半大孩子,行事自然也是孩子氣的。 小丫頭一直以為他忘了她。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賀綸記憶過人,一草一木都不會輕易忘記,更遑論一個活生生的人。且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忘是不可能忘的,卻也只是不會忘,像是記得一株美麗的花,一副美好的畫,再多的情緒倒是不會有。 崔七娘于他而言不過是年少無聊時光的一點有趣故事。 當(dāng)事人湯媛完全不知曉自己“氣暈”過情敵。崔七娘繚繚不過是她皇后生涯的一段插曲,一個失敗的競爭者,根本不足以掛齒。 她的第二個孩子出生在春日,陽光絢麗的午后。這是個極其溫柔又安靜的小朋友。湯媛一度深信這是個女孩。直到她用完最后一絲力氣睡去,朦朧中聽到了嘹亮的哭聲。 那聲音雖帶著奶音,可是做母親的,稍稍一聽便知道是個男孩子。 齊光宗二年嫡長子出生,舉國歡慶大赦天下。 整整五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世人都言傳大皇子乃天定福澤蒼生之人,尊貴不可言表。當(dāng)然這是后話了。 那一年,賀緘由罪人身份恢復(fù)成平民。賀綸給了他最后的體面,但自由是不可能自由的。這個薄陵寺便是敗者的歸宿。 整個月子,湯媛都過的極盡舒適和奢侈,一共有六個嬤嬤早晚輪流伺候她,還有大小宮人內(nèi)侍數(shù)十人。她曾擔(dān)心過的皮膚長斑,發(fā)量稀少等等問題根本不存在,出月子那日除了腰圍還差那么一點點,其他與正常時并無二般。 大皇子才滿三個月,賀綸就賜字銘,乳名阿宴。帝后恩愛,羨煞六宮。那些心里有想法的秀女宮人,見狀只得暗暗按下趁虛而入的念頭。 皇后恢復(fù)的很好,此番又誕下皇子,威勢早已如日中天,只要自己不作死,此生的榮華富貴怕是已經(jīng)穩(wěn)如泰山。 阿宴與阿蜜,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雖說才三個多月,還看不太出什么,卻也可見一斑。阿蜜活潑,在娘胎里就格外鬧騰,如今四歲,更是調(diào)皮的緊。阿宴則十分安靜,起初甚至嚇壞了湯媛。 她腦中不由自主浮起了自閉癥……等不好的聯(lián)想。不過這種恐怖的想法只要稍稍一起,就會被她立刻掐滅。 御醫(yī)院擅長兒科的常太醫(yī)每日都來請平安脈。他非??隙ㄟ@是個健康的皇子。 阿宴四個月已經(jīng)露出了健康結(jié)實的端倪,小胳膊小腿兒非常有力氣,雖然甚少哭鬧,聲音確是清脆洪亮。常太醫(yī)說,大皇子性格安靜溫柔,將來會是個脾性極好的主子。 是呀,阿宴還真是性格極好的孩子。湯媛發(fā)現(xiàn)他喜歡笑,笑起來的模樣像極了自己。除了眉眼略帶幾分賀綸的英氣,那臉龐真是無一不像她呀。 好可愛。 只要稍微逗一逗他,他就會咧開小嘴微笑,溫暖如春??粗?,湯媛第一次覺得“暖男”這個詞不那么諷刺了,甚至本該是褒義,形容的就是她的阿宴。 阿蜜也從一開始的警覺中放松,變得越來越親近這個橫空出世的弟弟。有時自以為沒人注意,還偷偷親弟弟的臉頰一口。這時候阿宴就會咿咿呀呀的揮舞小手,目光清澈有神,黑白分明,閃耀著快樂的光芒。 大概男孩生來便承擔(dān)著一些責(zé)任吧,湯媛能感覺到賀綸對于阿宴降臨的激動,卻也能感覺到他默默的克制。他很少抱阿宴,但會站在一旁安靜的看上許久許久。 反倒是阿蜜,懷里肩上,無往不利,得了父親極盡的寵愛。 湯媛不否認這樣的時代和制度下,賀綸的做法是對的,卻也盡可能的給予阿宴最溫暖的母愛。她不敢寵壞他的,卻也不想他像賀綸……賀緘……那么辛苦…… 說起賀緘,據(jù)說他病了,應(yīng)是挺嚴重的,自入冬就沒斷過湯藥。 倘若太嬪娘娘在天有靈,怕是應(yīng)對她有些心涼了吧。 湯媛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不聞不問的。 她很清楚,只要略施手段,薄陵寺那邊的人就會對賀緘的照顧更用心幾分。 她也清楚,阿宴的降生就是最好的依仗,只要她開口,賀綸一定會答應(yīng)的。給賀緘恢復(fù)優(yōu)渥的生活。 可那又怎樣呢?即便錦衣玉食,也是沒有自由的籠中之鳥。 于賀緘那樣的人而言,此時此刻的錦衣玉食不過是雙重諷刺。 太嬪娘娘是她此生最為敬重的恩人。賀緘是太嬪一生的牽掛。而賀緘是她不敢碰觸提及的忌諱。 她與賀緘兩不相欠,各憑本事,如此再不相見就是完美的結(jié)局。倘若他死了,她一定會用盡所能,給予他一個體面低調(diào)的身后事。 這樣想著,她便能安然入睡,從來沒做過噩夢。 只是時常會夢見年少時偎在娘娘身畔,聽她講古。故事光怪陸離,道盡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卻一個個都是真實存在的,是后宮真實的笑與淚。 娘娘的宮殿不大,樸素馨香,卻溫暖而干凈。和宮奴院比起來,宛若天堂。 是了,她是如何走出宮奴院,帶著滿身泥濘遇到賀緘的?他又是如何幫她離開那個脾氣不好的寧妃,將她送到太嬪身邊?從此改寫她的命運…… 太嬪娘娘微笑著看她,目光柔和慈愛,卻比以往的夢境都來的清亮真實,真實的令她不由得蜷縮…… 她自夢中醒來,有淚珠悄悄滾落,手腳冰涼。 第250章 再無 這一年盛夏, 皇上決定依老規(guī)矩,去玉泉山避暑。 福澤寶地玉泉山, 幾百年來便是皇家的私產(chǎn), 不僅山清水秀,又距離皇城不過一日的車馬功夫, 道路也是極為平坦便利,深得皇上皇后歡心。 原該早就啟程的,無奈皇后夢中受驚, 引起咳疾,這久未復(fù)發(fā)的老毛病讓老神在在的皇上賀綸慌了神。破例免了兩日早朝,守在湯媛身邊。 十幾歲時候覺得傷自尊,且極為不屑的事,如今賀綸做的信手拈來。他很自然的喂湯媛湯藥, 甚至學(xué)著宮人的樣子, 用帕子一點點給她擦拭嘴角。末了, 還親自服侍她漱口吃糖。 這些待遇,湯媛從前也享受過許多,不過那時都是十幾歲的年紀, 加諸兩人相愛相殺,一旦賀綸出奇的殷勤之時, 便是他不懷好意之時, 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達到與她歡愉的目的。 如今動機單純許多,他只想她好好的,一起白頭偕老。 湯媛也沒想到自己會生病。作為皇后, 她可沒閑著,平日身邊也有幾個女師父教授強身健體之術(shù),一則真的強身,二則美體保養(yǎng)。她只是看起來纖細嬌柔,卻并不弱。此時的咳疾像是一個報應(yīng)似得,讓她遭了半個月的罪。 這半個月,賀綸每每與她說話都有點兒小心翼翼,眼神略有些不自然,起初她還沒深想,后來就忽然明白了。他應(yīng)該是懊悔與愧疚的。 他大概永遠也不會懂,這是她的報應(yīng),是娘娘在天之靈對她的懲罰。 娘娘對她有再造之恩,而她卻從未真正的回報過娘娘。 她沉淪于榮華富貴,嗔喜于過去未來。她的愛與憎皆以自身利益出發(fā),她從未有過……為了娘娘去賭一次的勇氣。 她怕賭不好,失去賀綸的信任,給孩子們的未來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因為她心底明鏡兒似的,賀綸對于她與賀緘的過往有多么的厭惡。 單是少女時期,她迷戀賀緘這事兒就難以啟齒,哪怕此后她對這個男人再無任何感情,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的。 從玉泉山回宮的路上,湯媛極少歡笑,顯得略略嚴肅。只是她做夢也沒想到,賀綸會命人停下休息。 “阿蘊累了嗎?”湯媛見他雙眸清澈有神,并無疲態(tài)。 “你這般心事重重,我只能絞盡腦汁的猜,到底是什么讓阿媛如此為難?!辟R綸撥著茶蓋淡定的說,“從前那個膽大包天的壞女孩呢?如今做了皇后行事怎反而越發(fā)謹慎?” 湯媛微笑,“我怎么啦?” 賀綸抬眼,“從這里快馬加鞭去薄陵寺來回也就兩個時辰。阿媛不如去看一看故人。”望著湯媛從鎮(zhèn)定到警覺的面容,他嘴角微揚,“別緊張,我可不是故作大方?!?/br> 湯媛勉強微笑。 “最后一次?!彼麖娬{(diào),“這是你最后一次的機會。你去罷,我允你做想做的。從此,我要你徹底忘了這個人。山高水長,再無糾葛與牽掛?!?/br> 透過竹簾,她看見馮鑫已經(jīng)帶著車駕來此恭候。 原來他早就安排好了。并指了馮鑫一路跟隨伺候。 他滿意的看著滿臉震驚的湯媛,“我知道你不愛他。但是牽掛也不允許。你去罷,做你想做的,你們之間就真的再不會有什么了。” 下車的時候,湯媛踉蹌了一下,深一腳淺一腳的扶著宮人走了數(shù)步,忍不住回頭望去。 賀綸也在看她。 他長得可真好看,神情卻也那么的可怕。這可怕并非兇惡,事實上他看起來溫柔無比,卻正是這樣的溫柔與霸道,令她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一只風(fēng)箏,線的那頭在他手心。 這一世,她都飛不走了,也不想飛走…… 原來她覺得可怕的是自己愛上另一個人的心。 一別數(shù)年,這卻是她第一次踏入薄陵寺。 與想象的不太一樣。 原以為高墻黑瓦,守衛(wèi)森嚴,除了莊嚴的佛像和清一色的綠樹,不會再有其他。 她卻看見幾個小童子在前院里嬉戲,見著她也不害怕,一個個眨巴著懵懂的眼睛。 有宮人意欲上前驅(qū)趕,湯媛抬手制止。 再往里走香樟成林,生活的氣息逐漸明朗,木架上曬著蔬菜,籬笆也爬滿了綠色的植物,有的已經(jīng)開出了花,淡淡的香。兩個小僧人正在忙前忙后,看見她進來頓時手忙腳亂。 顯然他們認得皇后的衣冠??v然她已經(jīng)精簡到不能再簡,也撤去了儀仗。身邊除了三個宮人便是七八個護衛(wèi)。 賀緘安靜的坐在花架下,背靠著搖椅。他衣著簡單卻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看得出在面子上,朝廷沒有苛待他。然平民之身,他終究是再不能恢復(fù)往日那些早已習(xí)慣的裝束。 整個人除了清瘦了一些,看起來別無二樣。依舊干干凈凈,全然不見半分頹廢與寂寥。 更不像大病初愈的人。 聽說他病了很久,昨兒個御醫(yī)來看過一回。 應(yīng)該是好了,至少氣色非常的好。目光如炬,從她進來那刻,就一直在看著她,沒有絲毫的卑微和膽怯。 護衛(wèi)們卻大氣不敢喘的盯著賀緘的一舉一動,仿佛他隨時會跳起來吃人。他們本想隨著皇后一同上前,最好是站在皇后與賀緘之間,將二人完美隔開。 卻沒想到被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制止。護衛(wèi)們連忙看向馮鑫的臉色。馮總管半瞇著眼,輕微的點了點頭。護衛(wèi)才頓住腳步。 這陣仗,普通人斷然是無法接受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官府要來殺人呢。 可是賀緘清楚,也不得不佩服湯媛的膽量,她就不怕他忽然起不臣之心,以下犯上之類的嗎? “草民見過娘娘,祝娘娘千秋萬代,萬福金安?!辟R緘開口。到底是病了一場,他的聲音沙啞,泄露了幾分內(nèi)里并不如表面那般有生氣。 湯媛立在他身前,不過數(shù)步之遠,平靜的垂眸看著坐在椅中一動不動的他。 他也只是嘴上恭敬,全然沒有起身跪拜之意。 面對他的不敬,湯媛并未動怒,繼續(xù)平靜道,“本宮這次來……” “我終于知道我回來的意義?!辟R緘搶在她前面開口,絲毫不關(guān)心她要說什么。 回來?湯媛詫異,他從哪里回來?不是一直待在薄陵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