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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潛邸在線閱讀 - 第167節(jié)

第167節(jié)

    他被那雙雪白的手砸的兩眼冒金星。

    風(fēng)雨雷電蓋住了車廂的內(nèi)斗,車夫依舊馬不停蹄的疾馳。

    湯媛面色漲紅,胸口不停的起伏,面對怒不可遏的賀維,她非但沒有放低姿態(tài)求合作,反倒是硬的不行,就打你了怎么著!

    “賀維,你明知有詐,卻故意避重就輕害我錯過時機,等的就是這一刻吧?但說風(fēng)涼話的時候別忘了看看自己!是,我是狼狽,可你也沒好哪兒去!被我打成狗了也沒能耐還手!威脅我?你特么的倒是先動一下給我看看!”湯媛恨死了這個損人不利己的混賬。

    他本就時日無多,大不了一死,卻害得她……就算要害她也不打緊,可是阿蜜……阿蜜是他的親侄女呀,身上流著親緣的血,稚子無辜,他怎能這樣的狠心!

    罷了罷了,跟他也沒甚道理可講。他殺人都不需要理由的,阿蜜算什么,在他眼里或許連只小貓小狗都不如,湯媛緊了緊懷中的小筐,竭力的想著接下來的對策,也竭力不讓眸中蓄滿的淚光滑落。

    可她的情緒到底是沒有控制住睫毛的顫抖,才抖了一回,晶瑩的淚珠就如三月的春雨般紛落。

    賀維僵住了,目光凝結(jié),吶吶無言,片刻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抬手輕拭她粉腮的濕痕。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流淚,腦子就亂了。

    啪啪啪,又是一陣巴掌,逮哪兒打哪兒,賀維被她打的面紅耳赤,真?zhèn)€兒心肝都要爆了,“你,你瘋了!”

    湯媛當(dāng)然沒瘋,更懂得審時度勢,譬如現(xiàn)在,就是因為特別的需要賀維,所以就更不會給他任何抓住主動權(quán)的機會。這個人陰狠毒辣,反復(fù)無常,手腳還不老實,倘若自己再沒點兒主見,任由他擺布,下場定要比落進賀緘手里更慘!

    賀緘得不到她,最多也就是關(guān)進冷宮自生自滅,但這個男人——賀維,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生飲她的血啊!

    她并未忘記自己“補藥”的身份。

    “賀維,我不會求你??赡闳羰遣粠臀摇闭f到這里,湯媛故意頓住,力持鎮(zhèn)定的迎視著男人仿若冰冷寶石的黑眼睛,“我就要你——生不如死?!?/br>
    死是威脅不了他的,但生不如死,呵呵呵。

    湯媛在賀維電閃雷鳴的怒視下,一字一頓的問,“你猜,賀緘會不會聽我的話?”

    賀緘連賀綸都不放過,又怎會放過賀維!

    只要是“綠帽”,都將被無情的粉碎。

    四目相對,兩個人皆面色漲紅,如若目光能化成實質(zhì),這一刻,不啻于窗外的電閃雷鳴。

    靜默須臾。

    呵~

    賀維忽地笑出了聲。

    “好,你有種。”他的語氣不慌不亂,面色陰翳。

    “我當(dāng)然有種。”湯媛譏諷道。

    賀維身中子火陰連蠱,基本與后嗣絕緣,湯媛的話不啻于一把匕首,戳進他胸口。他默了默,哼笑一聲,低低道,“你哪來的種,那都是賀綸賞你的……”

    毫無疑問,又挨了兩嘴巴,易容的面皮都被打掉了,露出了他布滿掌印的瓷白面孔。賀維紋絲不動,含了煙雨的桃花眼眸定定看著身前的女人,“你打的這些巴掌,我會還回來的?!?/br>
    湯媛贊成的點了點頭,“沒錯,受了屈辱就要還。你羞辱我,我就把你往死里打,你挨了打,自然要記得找我算賬。為了找我算賬,你還是先想想如何逃脫吧?!?/br>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速度,她既不能跳車也不能暗算車夫,因為車上的阿蜜和枇杷,沒有半分自保能力,倘若馬車出一點兒狀況,她也不想活了。

    眼下天色早已烏黑,在雨中趕了半天的路,車夫必然得找個避雨的地方休整,那將是湯媛最好的下手機會。

    總之越早越好。

    賀維抬起綿軟無力的手,又放下,直到狂跳的胸膛火焰漸漸熄滅,才睜開眼。

    湯媛也見好就收,飛快的平復(fù)著心情,避免與他再開戰(zhàn)。

    她之所以醒來的比較早,是因為戴笙怕傷了她,沒敢下重藥,待她昏迷后,才又對枇杷下了一遍,是以枇杷至今未醒。

    能無知無覺的藥翻枇杷,單憑這一點,湯媛已經(jīng)無需求證,戴笙,確實是賀緘的人。也只有賀緘才有可能出的起這種市面上不曾流通的稀有藥材。那是錢買不到的東西。

    可是賀維為何醒的比她還早?不對,他就沒暈,何須要醒!

    賀維淡然道,“我體質(zhì)特殊?!蹦芏痉乃幉牟欢啵螞r這種只是令人陷入昏睡的。

    體質(zhì)特殊有什么用,還不是不能動。湯媛冷哼,又愣住,譏笑僵在唇畔,是了,他不是不能動么,可是脖子動的很溜啊,方才還抬過兩次手,胡亂擦她的臉!

    賀維倚著引枕,面無表情瞪著她,“戴笙的藥控制不了我,手腳一直無力是因為被馮鑫封住了八處要xue,以至內(nèi)力無法運行,與廢人無異?!边€有一個原因,就是需要她的血了,當(dāng)然這點也沒必要詳說。

    “那你想個辦法,把枇杷叫醒。她在人體xue道上也頗有建樹,定會幫你。”湯媛道。

    她這是哄三歲小兒么,有了枇杷,她就不需要他了。賀維嘆息,“我也這么想過,可是解藥不在我手里,總要先制服外面的人拿到解藥再說?!?/br>
    但制服了外面的人,誰幫她制服他呀?湯媛有些退怯,不過總要聽一聽賀維的法子,“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除了我,這里也不會有誰幫你。”賀維好心的提醒她,“馮鑫的點xue指法有多厲害,想必你比我清楚,這世上還沒幾個人能破開他的掣肘。目前,我最多也只是在外力的作用下,沖破四道?!?/br>
    湯媛仔細回憶了下,確實有這么回事,賀維被馮鑫封住了八處xue位,相當(dāng)于功力盡廢?!半y道解開四道你就能恢復(fù)?”她問。

    恢復(fù)不了。賀維搖了搖頭,看著她的眼睛道,“但是我不想落在老三手里生不如死,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按我說的做,助我破開四道,而外面的人對我基本沒有防備,待我解決了他們,你就帶著孩子跑,想必老五的人也在找你。你們匯合以后,肯定還要救枇杷,那么順便也把我救一救,看在我?guī)湍愕姆萆??!?/br>
    這個買賣很合算,同時也說明他并不會因為解開四處xue位就能無法無天,或許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

    這于湯媛而言,無疑是好消息。

    呵呵,原來他也有求人的時候。湯媛心神稍定,就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飯,怪不得賀維氣成這樣最終還是選擇與她合作,也不過是為了自己。故而她對此人的信任又多了兩分。

    有所求不可怕,怕就怕看不出他還有弱點。

    既然賀維也不想成為賀緘的階下囚,那大家就勉力合作一回?!澳阕詈脛e耍花樣!”湯媛警告他。腦子也在不斷的盤算,到時候是先逃還是冒險抓個人逼問,萬一他們身上有解藥,不就正好救醒枇杷。

    賀維潑她冷水,“我也不知他們有多少人,能幫你逃出去就不錯,多的你也別想了。”

    可她還有一點不明白,“賀緘為何要把你活捉回去?”

    “跟你有關(guān)系么?”

    沒,沒有。湯媛按下氣憤,姑且忍他一忍。身側(cè),賀維嘴角揚起一道狡黠的笑意,轉(zhuǎn)而又消弭殆盡。

    粗略估計一下,從醒來到現(xiàn)在也有一刻鐘了,馬車依然沒有停下的跡象,而窗外烏黑潮濕,荒無人煙。湯媛給阿蜜掖了掖被角,轉(zhuǎn)而看向賀維,“說吧,要我如何幫你?”

    賀維皮笑rou不笑道,“把你打我臉的勁用在我的內(nèi)關(guān)xue,我說停,你才能松手。”

    在哪兒?她一臉茫然。

    賀維閉了閉眼,“這么常見的xue位你都不懂,你還有沒有常識?”

    “少廢話,趕緊說它在哪兒!我就不懂xue位又怎么了,難道我懂的東西你都懂?” 開玩笑,又不是老中醫(yī),誰搞得清這個xue那個xue的!

    賀維忍了忍,伸出右腕,“橫紋向上三指寬,中間?!?/br>
    她依言照做,可不管如何用力,他都說不行,期間因為指甲太長,倒是劃破了他一塊皮膚。這樣他都沒發(fā)火,足見忍功了得,再參考他的為人,湯媛并不完全信任他,只能見機行事。

    兩個人各懷鬼胎。

    “算了?!辟R維盡量忍耐道,“你再試一下百會xue,這地方十分脆弱,不能太用力,以你的力道應(yīng)該剛剛好。”

    百會xue比較好找,就是天靈蓋。也顧不得小節(jié)了,湯媛抱著他腦袋一陣狂按,賀維說停,她立時停手。

    “還,還不行?”她問。

    “解開了?!辟R維的面色微微古怪,目光觸及湯媛時又漸漸清澈,許是知道女人過于謹(jǐn)慎的小心思,他不得不斂去多余的情緒,慢慢的哄著她。

    “你再幫我解開膻中,神闕,剩下的內(nèi)關(guān)我自己解。”

    在哪兒?

    不出所料,她依舊一臉茫然。

    賀維默不作聲握住她手腕,當(dāng)然是隔著袖子的,不然她又要打人。

    將那只素白柔軟的小手?jǐn)R在胸口,他柔聲道,“胸骨中線,再往下半寸?!?/br>
    ?。繙率滞笞佣读硕?,在哪兒不好……呃,怎么偏偏在胸口?

    忍不住尷尬呀。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再矯情的話兒,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誰知道下一站那幫人會不會將賀維另行處置。

    湯媛自認倒霉,閉目硬著頭皮往下按。

    “拜托你能不能再用點心!這是摸還是按,指端移位了,別再往下,往上!”賀維被她弄的一頭汗水,渾身更加使不上力氣,心口嘭嘭嘭驟跳,注意力不時地亂飄,無法集中。

    他攥了攥手心,每次都差一點點。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一晃,速度開始明顯的減慢,嚇得湯媛一個機靈。

    不能再耽擱了!她縮回手,對著賀維胸口就是一肘子。

    “呃……”

    “肘部力量大,你且忍一下?!?/br>
    賀維吃痛的捂住胸口,一陣咳嗽,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他眼前一花,緊接著又挨了兩肘子。

    “停,解開了?!痹诒淮蛩酪郧?,他攥住那只柔軟的胳膊。

    接下來湯媛又如法炮制解神闕,先用手按一按,不行再用肘部。

    神闕位于臍中央,脆弱程度絲毫不遜于百會,賀維慢吞吞解開上衣,湯媛立時背過身,架著胳膊胡亂搗,好幾次差點兒搗在不可描述的部位,要是真給她打中,他覺得不死也得殘。

    “麻煩你看著點,時間不多了?!?/br>
    抱歉,她不想看他光.裸的上半身。湯媛怕眼瞎。

    “你們在干嘛?”錦簾不知何時被人掀開了,露出一張四四方方的陰沉臉。

    陰沉臉許是被車廂匪夷所思的場景震住,以至于脫口而出問了句,“你們在干嘛?”

    還用問嗎?男人半躺在那里衣衫不整,眸色動蕩著跳躍的火焰,猶如即將撲倒羊羔的猛虎,女人則背過身揮舞胳膊,你來我往,火星四射,這尼瑪不會是綁錯了人吧?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呃,她干嘛要對綁匪解釋?湯媛大腦一片空白。

    身后先前還跟廢了似的的賀維,以rou眼難辨的速度飛快的點了下自己的內(nèi)關(guān)xue,與此同時拔下湯媛鬢邊的一支珠釵,昏暗的車廂內(nèi),仿若有流光飛逝,那個掀開錦簾問了句話的陰沉臉渾身一顫,沉默的僵在了原地,倘若不是漆黑的雨夜,湯媛就能看見,此人的脖子被賀維射穿了一個洞。

    雨勢陡然轉(zhuǎn)小,遠處依稀響起說話的聲音,有人在靠近。

    “張三,你他娘的還傻站在門口看啥,信不信大爺挖了你的眼,閃開,讓喬婆子把車?yán)锏娜吮聛?。”來者是李四,他與張三王大三人奉戴笙之命“押鏢”。

    車上兩個女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一個至少還得暈一天。另一個男人也是武功盡廢,神志不清。但戴笙依然派了三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慕呤肿o送,足以可見此行有多謹(jǐn)慎。

    他們只需趕兩天的路,將人押送到錦州即可。

    那么此時的戴笙在何處?

    他要回去接新月,帶她回京師。

    密密匝匝的雨夜,尚在睡夢中的戴新月被驚醒,急忙套上家常衫子和一件披風(fēng),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踏出寢臥。

    哥哥竟連禮儀也顧不上,就立在此間門口,見她出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跟我走?!?/br>